孟彥西這麼風輕雲淡的溫潤性格,也會有在意的人嗎?

夏寧不敢細想。

而醫院,周應淮站在手術室前,身上和手上都是乾涸的血跡,他低垂著眉眼,表情很安靜,就像是在等待一場宣判。

走道的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應淮微微偏過眸,看了眼。

是黎宴南。

那個曾經出現在江檀的酒會上的男人。

周應淮看過他所有的資料,自然也包括眼前這張臉,可是真的對面而視,周應淮不得不承認,確實是一副好皮囊。

江檀究竟更愛自己的臉?還是黎宴南的臉。

這個問題可笑至極,可是卻清晰的不能更清晰的闖入周應淮的腦海中。

黎宴南已經面色鐵青的站在他的面前。

男人的桃花眼蘊著怒氣,看著周應淮,冷冷發笑:“不愧是周家的男人,都只知道躲在女人的身後!”

周應淮冷淡的看著他,他眉眼寡淡,緩緩起身,聲色淡漠:“你以什麼身份在這裡質問我?”

“江檀的朋友!”黎宴南看了眼‘手術中’三字的手術室,他垂下眸,壓抑著眼中的情緒:“周應淮,你順風順水,這輩子走得從容高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知人間疾苦,可是江檀不是。”

他在平復心情,說到這裡,頓了頓,再度抬眸,看向周應淮,眼中有星星點點的猩紅:“她是很不容易才長大的,你不能對她好,就不要靠近她!”

周應淮心中有難言的悶,他覺得一切都很可笑,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資格,代表江檀在質問自己。

周大少爺何嘗又有過被人指著鼻子罵的經歷。

可是他看著黎宴南,卻只是低聲道:“不會再有下次。”

“當然不會再有下次!”黎宴南氣極反笑,他上前一步,眸色冰冷,“因為你該離江檀遠一點!周應淮,你給不了江檀她想要的,既然如此,放她一條生路吧。”

話怎麼就說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已經到了放一條生路的地步。

周應淮想,自己應該不是什麼毒蛇猛獸,也不是殺人放火的惡霸,無論如何,都沒有到放一條生路的地步。

“這是我和江檀之間的事。”周應淮說:“放不放,輪不到你管。”

黎宴南額角的青筋猙獰,他想,他確實做不到周應淮的手段狠厲。

“你這是想要讓江檀一輩子都沒名沒份的和你糾纏在一起?”黎宴南緩緩搖頭,帶著怒氣:“周應淮,做人怎麼能自私成你這樣!”

周應淮冷冷的看著黎宴南。

他眉眼衿淡,高高在上,過分優越的骨相,冷白的膚色,唇色偏淡,整個人都顯得淡漠冷情。

他生了張應該被人仰視一生的臉。

可是這一刻,他垂下眸,在短暫的沉默後,字字平淡而寡冷,他說:“我不會讓江檀沒名沒份的和我糾纏,她願意,我娶她。”

黎宴南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他臉上的怒氣僵硬而剛剛的凝固著,看著周應淮,錯愕染上面容:“你娶她?”

“我周應淮喜愛的女人,誰敢讓她無名無份?”周應淮扯了扯唇角,語調帶著上破釜沉舟的堅決,他語調寡淡:“我總會有辦法娶她!”

黎宴南承認,自己是低估了周應淮。

這個男人比自己想的,有種的多。

他的怒氣陡然變得稀薄,深深的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突然笑了聲,他說:“周應淮,話不要說的太滿,你自己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周應淮沒說話,他只是看著自己手上的血。

那是江檀的血。

它滲在自己的面板上,一點一點的透過毛孔侵蝕他的內裡,之後是理智。

周應淮自己知道,自己剛剛對黎宴南說的話,絕不是衝動。

他有著極致的理性。

可是江檀是他深度的迷戀。

江檀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光怪陸離,什麼都沒有,只有破碎的斑斕碎片,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她光著腳走在虛空的地面上,一直走一直走,就好像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一般。

直到,有一道聲音,在她的身後喊她的名字。

那道聲音說:檀檀,醒醒.

江檀曾經在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時刻,聽聞過這道聲音。

他們在明園復古大廳的沙發上,她攀著他的後頸,獻上一吻。

她在昏暗的臥室裡,偷偷睜開眼,藉著疏淡的月光,細細的看著男人衿淡貴氣的面容,他醒來,啞聲問她在看什麼,之後將她壓在身下,佔有她。

最最纏綿的時刻,江檀也稱痴心妄想,想要咬碎他的骨頭,讓他只是她一人的。

可是人都是會長大的。

她也過了愛做夢的年紀。

於是,江檀只是聽著這道聲音,卻沒有打算回頭。

直到一滴眼淚,刺破混沌的空間。

江檀感覺到有淚水落在自己身上。

那道聲音還在說話,這一次,他說:檀檀,我錯了。

太輕了,輕的像是錯覺。

江檀緩緩睜開眼,入目是醫院素淨簡單的病房,還有坐在自己身側的周應淮。

他實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可以輕易的吸引所有的目光。

江檀看著他,眉眼安靜。

而周應淮的眼尾是紅的,四目相對,他先是錯愕,之後才低聲道:“你等我,我去叫醫生過來。”

江檀一聲不吭,沒有反應。

醫生很快就來了,給江檀做了檢查,和周應淮說,沒有什麼大事。

房間裡又很快只剩下了彼此。

周應淮抬手,似乎是想輕撫她的頭髮,又緩緩的收回手。

他看著江檀,聲音很低很低,“餓了嗎?想不想吃點什麼?”

江檀問他,自己睡了多久。

“一天。”周應淮說:“晨曦我讓趙杞先幫你看著了。”

江檀面色平靜,她剛剛醒,很虛弱,可是一雙眼睛神色直白,直勾勾的看著周應淮:“趙杞是維熙集團的人,你讓他去幫我照看,是什麼意思?”

周應淮被江檀突如其來的尖銳的問題問住,先是一愣,之後,有薄怒湧上心頭:“你是覺得我會算計你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