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宴南衣冠楚楚,朝著他頷首微笑,聲音親和:“終於等到楚總了,楚總,我們好好聊聊吧。”

楚博淵的目光落在狼狽的楊絮身上,臉上實在是難看,一言不發的朝著沙發處走去。

不多時,楊絮被人帶離,房間裡只剩下黎宴南和楚博淵。

楚博淵並不怵,他冷靜開口,語調沉穩:“黎總,我希望你明白,我們兩個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連這一點都弄不清楚,我會很失望。”

他先發制人,將話幾乎是赤裸挑明。

黎宴南反應平靜,他甚至笑笑,緩緩道:“你既然已經這麼說了,那我不妨也把話說清楚,我確實是打算和你聯手對付周家,但是這份聯手絕對不包括你傷害江檀。”

楚博淵臉色泛青,冷笑一聲,死死盯著黎宴南,“我傷害江檀?黎宴南!黎總!現在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下半輩子不知道能不能醒來的是我的女兒!你也是曾經有父母的人,周墨行把你父母害死,你難道能善罷甘休嗎!”

他說話直戳黎宴南的痛處,但這顯然是很有效。

黎宴南冷冷的看著楚博淵,他拿出雪茄,點燃,冗長的沉默,煙霧彌散。

黎宴南終於開口,“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但是現在,是你楚博淵找我合作,所以就算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這條船,也是我掌舵,如果我不願意,我隨時可以叫你下船。”

楚博淵聞言,朝著黎宴南怒目而視。

他手握成拳,臉色緊繃,“你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黎宴南,我只不過是想要給江檀一個教訓罷了!你就這麼看不得?如果是這樣,你還找周家復什麼仇!江檀馬上就是周家人了!你乾脆和周家粉飾前嫌好了!”

兩人都站在自己的底線上,於是,也都沒有再退一步的可能。

黎宴南修長的手指捏著雪茄,他把玩著,手背上的青筋因為指尖用力顯得更加脈絡清晰。

他帶著銀絲眼鏡,眼鏡後的眸子涼意一片,開口,語調已經到冰點:“我不想和你在這裡爭執這種不會達成共識的事情,這件事,你要麼退,要麼從今往後,我們各走各的路。”

楚博淵面色流露怒氣,看著黎宴南沒有轉圜餘地的模樣,半晌,一言不發。

宴會的前一天,江檀收到了周墨行的邀請,請她去周家一趟。

周應淮問江檀想不想去。

江檀說:“應淮,這是你的家。”

這是你的家,所以不管我喜不喜歡,我都會去。

這就是江檀的答案。

江檀踏進周家庭院的這一刻,只覺得一陣恍惚。

周應淮扶著她,他的手很暖,溫熱的手心握著她的手腕。

江檀卻還是覺得周身發冷。

周家的門檻上有復古雕花的考究紋樣,漆紅沉香木,整塊的大理石板光滑如鏡。

這裡的一草一木,全都在告訴江檀,這裡不屬於她。

江檀抿著唇,唇角泛白,她的面色不好看,在這一刻,她很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

而周應淮也看出了她的不安和猶豫,他站在她的身邊,沒有出言催促,只是陪著她。

管家站在離兩人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很是會察言觀色的等待著。

周應淮開口,緩慢衿淡:“我家是不是很嚇人?”

江檀沒由來的,突然就有點想笑。

她掌心都是黏糊糊的汗水,此時刻意忽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點點頭正色道:“是的,挺嚇人的。”

“不怕。”周應淮頓了頓,接著道:“你就跟著我走,要是實在覺得不自在,我們離開。”

過分任性的話。

江檀帶著幾分錯愕看著他,而周應淮不以為意,他坦然自若地說:“總之,天大天大,有地方去的,江總現在賺的也多,可以養我。”

“養你啊”江檀故作認真的拉長了語調,笑著道:“怎麼養?感覺周先生不好養。”

“怎麼會?我和團團一樣,吃口菜就能活。”

江檀笑容加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把你如果這麼說的,我覺得我能養活你。”

兩人這番聊天,江檀頓時安心了不少。

她知道這是自己必定要面對的。

周應淮已經朝著自己走了很多很多步,而他們如果想要在一起,江檀絕對不能怯懦。

於是,江檀低頭看著面前的門檻,終於還是抬腿,走了進去。

她說:“周應淮,你們家的裝修挺好看的。”

“你指哪個?”

“門檻的花紋很好看,大理石很好看,沉香木柱子也好看。”江檀笑笑,道:“有那麼幾個瞬間,我都覺得我是回到江南了。”

“周家祖輩從前經商時候有在江南長居過一段時間,所以很多地方的修建,可能參照了江南的建築。”周應淮解釋完,又說:“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可以重新建別的。”

她他說‘以後’,再自然不過的腔調。

江檀終於有一種心落地的感覺,她笑容真切,用力點了點頭。

周墨行在祠堂練字,他這段時間基本都在祠堂裡。

周應淮和江檀到門口的時候,他就收到訊息了,於是不緊不慢的將東西收了起來。

寧含櫻一直陪在周墨行身邊,一身水色的旗袍,中式盤發,優雅動人。

歲月沒有給這個美麗的女人留下烙印,她有一種看不出年紀的美麗。

此時,她看見周墨行表情不睦,就知道周墨行心裡是不痛快的。

“你啊,不要這個樣子,應淮要是喜歡,你就應該也喜歡。”寧含櫻說:“包辦婚姻是封建糟粕,我很早之前就說了,你不能總是這麼死板的要求兒子。”

周墨行無奈的看著寧含櫻,一邊放下毛筆,一邊道:“你不懂這些世家大族之間的關係有多複雜,櫻兒,這麼多年你在我身邊,沒有接觸過周家的事務,所以你不知道應淮處境兇險,很多人都等著他出錯。”

“但是我們的兒子很爭氣啊。”寧含櫻理直氣壯的反駁周墨行:“我瞅著,應淮比你年輕時候更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