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雲瞳孔一縮,動作迅速,伸出手攔住了她。

簡單的障眼法失了效用,風流雲出現在雲含青面前。

“你攔不住我的。”

雲含青外表仍然是從前柔弱膽怯的模樣,眼中卻不再是事事依靠的神色。

她想赴死殉情的心,是真的,且是十分堅定的。

風流雲心中無限想法翻湧,他眼中寫滿了不甘,終於在此刻領悟到那些天不住冒出想要親近她想法的緣由。

他懂了感情,嚐到了愛和心悅的滋味,卻得不到相應的回饋,一份愛裡盡是苦澀,沒有想象的愉快。

即使是如此,風流雲也不願割捨掉這份情感。

“你不準死。”

他說話的聲音不再平靜。

雲含青垂頭,不與他對視,固執的姿態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那府裡其他人呢,尤其是一直跟著你的小婢女。還有關心你的人,你也不在乎嗎?”

對雲含青來說,其他人並不重要。

她賢良淑德,打理後院,善待府中的奴僕下人,只是為了夫君能少操些心。

現在人已經不在,王府裡的人與她還有什麼關係呢。

至於鈴語,她早已經打點好了。她從來就不把她當自己的婢女,她是自己的妹妹。

嫁入王府後,雲含青就把鈴語的賣身契消了。

得知王爺戰死,回王府的路上她思考了很多,回正院換好喪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了書信安排好鈴語。

鈴語現在是良民,又留了足夠的銀子給她,出了王府,也有她生存的空間。

她能夠好好生活,不需要自己擔心。

至於關心她的人,除了鈴語和夫君,世間哪還有人關心她。

父親十餘載不聞不問,繼母更是恨不得將她打壓入塵埃,只有夫君,嫁入後為她討回公道。

要回被繼母私藏的母親嫁妝,讓他們對她畢恭畢敬,出去宴會為她撐腰,無人再敢背地裡說她看不起她。

越想段軒懿的好,雲含青的心就越悲,也就越想與他共赴黃泉。

“既然你那麼愛軒王,那他的唯一子嗣,你不為他照看嗎?”

什麼意思?

子嗣?

雲含青腦中混沌。

“後院中的柳侍妾有孕,到現在已有七八個月份。若是父親與嫡母一同離世,那孩子怕是活不下去了。”

柳侍妾?

雲含青對她有些印象,雖從未見過這人,她的存在感可不弱。

王府後院最受寵的便是這個人,只王爺記得不能越過王妃的份,怕人恃寵而驕,對她約束也很多,從不許她到雲含青面前。

若說她有孕,雲含青是相信的。

她又生了些活下去的力量,拋下風流雲,喚來僕從:

“去請府醫,給柳侍妾把脈。若是有什麼異樣,立刻上報給我。”

僕從回來得很快,臉上還帶著喜意。

果然,柳侍妾已有七個半月的身孕。

王府有後,府中的下人也就有了幾分底氣,不用擔心很快便會破敗。

“有了身孕……”

把下人揮退後,雲含青喃喃著這幾個字,表情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

但她知道,無論她怎麼想,柳侍妾腹中的孩子都是要留下的。

她現在的境況,有親人還不如無親人,也沒有什麼關係好的故交,稱得上無親無故,該如何撐起這麼大的一個家呢?

葬禮上,雲含青能對那些不懷好意的人擺臉色怒罵,是想著自己反正要陪王爺去死,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便大膽了一回。

可是現在,日子還長著,還有了軟肋,空有名頭的王妃稱號,該如何護著王爺唯一的子嗣平安長大、直至繼承王府呢?

若是王府沒有子嗣,外人能從中謀取利益可就簡單多了,他們會讓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平靜。

雲含青眼眸有些黯淡,憂愁爬上了臉龐。

“王妃在擔心什麼?”

安靜的靈堂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雲含青一驚,才想起這裡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無……”事。

她本想這麼說,想起他的身份,眼睛亮了亮。

若是風流雲,臨月國的國師,肯為王府撐腰,那麼這些有企圖之心的人肯定不敢出手做什麼事情。

但如何讓他願意出面就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問題。

可沒等雲含青開口,風流雲就像提前預料到了她的想法一般,主動說道:

“想要我幫忙嗎?可以。”

世上從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道理還是風流雲教給她的。

雲含青抬眸,垂著的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聲音帶著些顫抖,問:

“你想要什麼?”

風流雲走了幾步,上前擁住雲含青,一個柔和的吻落在了她的額上。

“你看我們,很配不是嗎?”

他說的是兩人的衣服。

雪白的衣角搭在一起,重疊交纏,似水乳相融的有情人,纏綿親密。

風流雲習慣穿些顏色淺淡的素色衣服,今日一身更像是萬年不融的蒼山白雪,乾淨潔白。

雲含青穿的衣裳也是雪白的顏色,可她,穿的是為夫君服喪的喪服!!!

一時間,雲含青只覺得他說的話異常荒謬和可怕。

代表著喪夫的雪白喪服,和另一個男人,相配?

雲含青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將怒氣表現出去,勉強笑著將話題轉回來:

“國師,您還未說,若是我想為王府求得您的庇護,需要付出什麼呢。”

“我要你。”

這次風流雲沒有說些其他意味不明的話,直白說出自己的意圖。

雲含青還以為他還想和自己像在龍紋山時那樣,眼裡雖有些不願意,還是準備點頭答應。

“我要的是與你做真夫妻,現在我可以允你待在王府,為軒王的子嗣操持。待二十年後他及冠,你隨我離開。”

風流雲又補充了一句,令雲含青驚了心神。

她怎麼可能答應,這太荒謬了。

“這二十年我可以待在臨月,王府有任何事都可找我。我保王府地位不降,軒王子嗣及冠接手的王府,是完好無損地位尊貴的王府。”

話裡有渴求的保障也有暗藏的威脅,恩威並施的手段,讓雲含青含在嘴裡的“不”字出不了口。

“我……答應。”

雲含青垂著頭,還是答應了這匪夷所思的要求。

風流雲眼裡閃過一抹歡喜,彎腰,一把將雲含青打橫抱起,往靈堂後的內室走去。

“你幹嘛?!!”

雲含青驚呼。

“做真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情。”

雲含青呆呆地愣著,仰頭看向風流雲。

他眼裡洶湧的慾火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的話就是她想的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