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陶幽捏了捏宋逸勉手指,率先轉身要走,一秒都不想在這兒待下去。

宋逸勉把手轉了個方向,順勢勾住陶幽的食指,眼神真摯清澈地放在她臉上,她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突然就乖得很。

「對不起,宋逸勉······」丁冬熠看到倆人勾在一起的手指,眼眸緊緊一縮,一轉剛才的語氣,微微皺起眉尖,垂下頭,小聲道,「我就是好心,而已。」

陶幽這下是徹底被氣笑了。突然就想起了洪熙淇之前在網上懟別家粉絲的話:你嘴上是抹了開塞露吧——張嘴就噴!

有些人就是這麼不知好歹,給她好臉色的時候都不知道順杆往下爬,非要人跟她撕破臉,她心裡才好受。

受虐狂吧。

什麼怪癖。

「你該去和顧易道歉!」宋逸勉冷漠開口,「你只是觀眾。」

「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宋逸勉不信丁冬熠參加過這麼多比賽,會不知道比賽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搭檔、隊友之間被挑撥離間起內訌,那是最不值當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顧易哪兒招惹她了,她要這麼揪著顧易不放,說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可是我親眼看到······」

「眼見就一定為實嗎!戰術,戰術!懂嗎?!」陶幽瞬間理解了洪熙淇的心情,滿心‘孺子不可教也的鬱悶心情,「那顧易還假摔,踉蹌了那麼多次,你怎麼不關心他有沒有摔傷呢?!」

跟狗皮膏藥好聲好氣講道理是最蠢的做法!還不如直接罵一頓來得有效果。

可能是因為自己今天出的洋相實在太多了,別人怎麼說不管,就連宋逸勉都明顯厭煩她了。

丁冬熠睜著漸紅的眼眶,最後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瞥了眼宋逸勉,然後垂下頭,匆匆走了。

一直等到丁冬熠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面,陶幽才收回眼神。

她側身低下頭,盯著宋逸勉的腳踝看了幾秒。

「我腳沒事。」宋逸勉勾了勾陶幽手指,低聲安慰,「你別聽她瞎說。」

陶幽雖然也擔憂他是不是真的受傷,但更多的還是生氣。

抬眸在宋逸勉臉上轉了圈,最後用力瞪了眼,甩開宋逸勉的手指,轉身走開。

都怪他這張臉,但凡他眉毛沒那麼濃,眼睛沒那麼好看,睫毛短一點,鼻子矮一點,嘴巴大一點,嘴唇厚一點,臉沒那麼白,都沒那麼多麻煩事兒!

都怪他!

宋逸勉愣神地看著陶幽沒什麼殺傷力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後憋著悶氣走遠的身影,遲緩地摩挲了幾下手指,然後抬手撫了撫後腦勺。

我做錯什麼了嗎?

她怎麼跟個氣罐子似的。

還挺可愛。

「宋,宋逸勉?」有隊員驚悚地戳了戳宋逸勉小腿,順著宋逸勉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空曠的場地,「你在笑什麼?氣,氣傻了?那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大白天的,別開這種嚇人玩笑啊。」

宋逸勉這才驚覺自己衝著陶幽早就離開的那個方向傻笑了快兩分鐘。

他捂嘴輕咳兩聲,再低頭看向隊員的時候面色已經恢復如常。

他輕挑眉,玩笑道,「那有個長腳的煤氣罐子,還挺可愛。你看不到嗎?」說完,他也不管隊員是什麼表情,揹著書包管自己走了。

「長腳的煤氣罐子······」那隊員瞳孔地震地瞪大了雙眼,艱難地吞下口水,自我安慰道,「這,宋逸勉真會開玩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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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一中這邊恢復了平和的熱鬧,甚至有人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撲克牌,挪了挪屁股,開始鬥地主。

比賽場內又響起了熟悉的背景音樂,裁判席處的比賽抽籤也已經接近尾聲。譚教練和孫教練帶著最新的比賽名單,跟其他幾所學校的教練,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看譚教練笑的跟朵花似的,這是抽籤結果很不錯啊。」

「看上去像是這麼回事。」

屋外天空更加沉悶,雨越下越大,噼裡啪啦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好似早上的那片暖烘烘的陽光只是眾人的一抹幻覺。

等譚教練和孫教練回來了,洪熙淇和顧易才帶著一身寒氣從門外進來。

洪熙淇走在前面,臉色已經恢復如初,看樣子氣消得還不錯。

「這兒!」陶幽坐在角落的位置,背靠柱子,衝洪熙淇高高揮手。

洪熙淇順勢在她旁邊坐下,「後面丁冬熠沒有再作妖了吧?」

「她再怎麼說,也就那幾句話唄。」

「你額頭怎麼還是這麼紅,消氣了吧?」她指了指洪熙淇的額頭,扯開話題。

洪熙淇撓了撓額頭,翻了個白眼,「煩人精都不在了,我氣給誰看啊。不氣了,不氣了。」

「喏,我還泡了菊花茶,下火護肝,不能白喝這一大杯水啊。」洪熙淇將抱在懷中取暖的玻璃杯上的杯罩扯下,滿滿一杯的菊花展露在陶幽眼前。

「泡這麼多,你不怕太寒痛經啊。」陶幽光看著,嘴裡都能回味出菊花茶那獨特的清苦味。

「也對,那我明天喝紅糖薑茶,這不就平衡了。不是什麼大事兒。今天回去還得好好做一下護膚,不然明天肯定爆痘。」洪熙淇在手機備忘錄上寫下今晚的護膚計劃。

到了下午比賽的時間點,場內的背景音樂聲順勢加大提醒眾人比賽即將開始,工作人員午休結束,開始陸陸續續回到自己的崗位。

譚教練跨立站在長椅前面,衝眾人晃了晃手上的白紙,「下午女子團體比賽的預賽,參加比賽的都過來。」

包括湯惠在內的九個女生,自信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朝譚教練走去,沒有一絲比賽的緊迫感。

譚教練將比賽名單疊成豆腐塊放進衣服口袋,雙手習慣性地背後,雙腳跨立而站,面色嚴肅地衝其中幾人抬了抬下巴,「馬上比賽了,別吃東西了,讓腸胃消化一下,別一會兒比賽的時候出意外。」

「蘋果就剩這麼幾口了,還品什麼,趕緊啃完扔掉。我再跟你們說說一會兒的比賽。a組跟十三中,b組和豐鑫,c組,」譚教練停頓一秒,繼續說道,「還是跟十三中。」

參加團體賽的九名隊員倏的安靜下來,一個個都若有所思,臉上的盲目自信少了些,多了些警惕。

——難怪譚教練跟其他教練說話的時候有說有笑,一轉頭回來臉色就不太好看,這是女子團體賽,三組都碰上硬茬了呀。

陶幽離得不遠,停下計算到一半的那道物理題,抬頭望向參加女子團體賽的那九個人,看不到她們正面,但就她們這反常的安靜,還有拿在手中,只剩下一口卻遲遲沒有吃完的氧化的蘋果,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她們現在是有點緊張的。

尤其是c組的那三名女生,她們默契地對視一眼,拉住對方的手暗自打氣。

洪熙淇幾分鐘前被考進其他學校的初中同學叫走,現在貓著腰從牆邊挪過來。

「小幽幽,我們對手是十三中和豐鑫啊!」她驚呼,在瞄到譚教練撇過來的視線後,十分有眼色地壓下聲音,「十三中對女子團體賽預賽勢在必得啊,參賽的那九個女生,都是最高最壯,訓練時間最長,

基礎最紮實,上次友誼賽算厲害的那些個。」

「我們學校的女隊員對上她們,有點懸啊。」洪熙淇說得有些喪氣,「我不是說我們不厲害,就是······」

「你也知道,參賽的這九個女隊員裡面,也就a組那三個學姐是從小就開始系統學網球的。」洪熙淇努力解釋,想要證明自己的擔心不是多餘的,「c組的都才學沒幾年,還是學半年停幾個月那種。」

陶幽沒特意去了解過這些,但從平時的訓練裡她也能看出來,一中女隊員的實力其實並不像別人傳的那麼神乎其神,但也沒有很差,能算箇中上游吧,畢竟也是經常拿冠軍的隊伍。

「那以往的比賽,一中都是怎麼贏的?」她好奇地問,「我們女隊員的實力在所有女隊員裡其實算是很不錯了,畢竟學的時間都不是很長。」

「當然了,如果你把她們跟顧易,宋逸勉和徐隊長那種水平的去比的話,那肯定是比不過的了。」陶幽下意識為女隊員護短,也是因為她參加了所有訓練,看到了她們為今年比賽付出的努力,打心裡覺得她們很厲害。

而且,就算一中男隊員實力再強,也不能代替女隊員上場比賽,如果沒有女隊員拿下那些好名次,光靠男生的比賽,一中是不可能拿冠軍的。

洪熙淇不知道從哪裡順來一袋玉米棒,抽出一根遞給陶幽,自己‘咔咔咬得脆響,等嘴裡的東西嚥下後,她用舌頭劃拉了幾下牙齒,才繼續說道,「你以前不在葦城不知道,近幾年打網球好的,初中的時候就基本上全部被一中預招完了。結果到了我們這一屆,不知道為什麼,好些打網球成績好的體育生,都被十三中招去了,尤其是女隊員。」

「你看十三中a組那三個女生,我聽說當初她們是打算來一中的,馬上就要定下來了,結果被十三中挖走了。當然了,這都是小道訊息,都是當時初中內部說的。」

她說著,又湊近了陶幽耳朵,隨著她張嘴說話,滿嘴的玉米的清香散發出來,陶幽聞著也有些嘴饞,跟著拿了玉米棒啃起來,「我聽說,譚教練當時還為此鬱悶了好長時間。」

「最後關頭丟失那麼些有實力的隊員,這要是我,肯定大喝一場,然後藉著酒膽去十三中教練那兒鬧一場。」

「十三中哪有我們一中好啊,多少人都想上一中呢。」

顧易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們身後,眼疾手快地從洪熙淇懷裡順走三根玉米棒,嬉笑道,「他們是體育生,又不像你們是普高生。」

「十三中的文化課雖然比不上一中,但就體育這塊兒來說,十三中的教練是所有高中裡最多的,體育場是最大的,訓練時間也比其他學校多,實打實有幾十年經驗的教練,十三中比一中多了三個呢。」

「看那兒。」顧易往裁判處遙遙一指,故作神秘地壓低聲線,掃了陶幽和洪熙淇兩眼,成功挑起她們的好奇心,「知道坐在中間,穿著西裝的那三個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