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渡邊中尉渾身是血地撤回來時,身邊已經不到10個人了。

黔驢技窮的他只能又將希望寄託在了剛剛被他們拋棄的偽軍身上。

“你們滴!護著我們!撤退!”

渡邊只想趕緊離開這裡,什麼狗屁的武士榮譽早被他拋在了腦後。

這時候的他哪還能記得,這群偽軍早就被他遛得虛脫了。

“太君,這夥八路太厲害了,弟兄們衝不出去啊。”

看著眼前敢違抗自己的偽軍連長,渡邊愈加瘋狂。

他槍身一挺,刺刀狠狠地捅進了對方的胸口。

“執行命令!否則這就是下場,死!死!死!”

“我執行你奶奶!”

都說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你說這幫偽軍賣主求榮也好,助紂為虐也好。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想活著。

所有人都想活著,一心求死的畢竟是少數。

他們的不同在於為了活著可以不斷降低自己的底線。

有人的底線是自己的孩子,舍了這條命也要護孩子周全。

有人的底線是自己的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也要求得國泰民安。

但當一些人為了活命將底線一降再降時,活著就成了他們最後的底線了。

渡邊顯然意識不到這點。

非但不知道安撫,反而逼他們送死,相當於把他們投降這唯一的活路給斷了。

原本已經虛脫的偽軍突然又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舉槍就射。

鬼子們的反應更快,抬手就是一槍,每個人都打中了一名偽軍。

離得最近的幾位偽軍什麼都不管了,來不及拉栓,直接撲向鬼子。

其他人也都爆發了,都如同野獸一樣跟鬼子扭打在一起。

他們大聲叫罵著,踢襠、插眼、揪頭髮、用牙咬……

沒有隊形,沒有指揮,更像是一群混混在打架。

渡邊臨死都沒認清一個現實。

那就是,既然你把一條寵物狗逼成了野獸,就別怪它回過身咬你。

八路軍的槍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在看熱鬧。

省點子彈不好嗎?

狗咬狗的好戲可不是經常見的。

就這樣,這場漂亮的伏擊戰開始得驚天動地,結束得悄無聲息。

“咦?怎麼這麼多人?”

收押好俘虜,正在打掃戰場時,又來了好多人,看穿著應該是老百姓。

“哦,是附近的鄉親,聽說咱們端了鬼子炮樓,主動來幫忙的。”

看到這麼多村民自發過來幫忙,有的還給戰士們塞吃的、遞水碗。

朱涵不得不感嘆什麼叫軍民一家親。

“妮兒啊!”

“娘!”

女孩跟人群中的一位中年婦女相擁而泣。

朱涵嘆息一聲,並沒有打擾二人,轉頭繼續研究起了炮樓的結構。

直接把炮樓炸了不難,難的是要用最少的炸藥炸最碎的樓。

就像一個外行沒辦法用二百斤黑火藥炸塌一座居民樓。

而一個內行僅用幾把錘子砸碎承重牆,就能讓新房變危房。

朱涵一邊走一邊在某個部位做記號。

後面的人就拿著鎬頭在記號上面挖呀挖呀挖。

埋小小的手雷,炸大大的花……

咳咳,一不小心唱上了。

現在剩的炸藥已經不多了,朱涵就是要用最少的炸藥將整個炮樓夷為平地。

絕不能讓這顆毒瘤還存有修復的價值。

有了這些熱情的百姓,物資的收集、搬運工作極其順利。

甚至被炸塌的主堡都被挖開了。

當所有人都撤退了以後,埋好的炸藥有序地爆炸,這座幫助侵略者殘害華夏軍民的建築結束了它罪惡的一生。

此時魏勇正抱著他心心念唸的九二式重機槍,昂首闊步地走在隊伍最前面。

整個隊伍浩浩蕩蕩,充滿了歡聲笑語。

哪怕經歷過三場戰鬥的戰士們也絲毫不覺得疲憊。

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

剛才統計了一下,一場伏擊又打死了61個鬼子,114個偽軍,還抓了21個偽軍俘虜。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今天一天就消滅了804名敵人。

800多人啊,都快趕上一個團了!

還繳獲了這麼多物資。

自身傷亡不到20人。

當了這麼多年兵,頭回見到這麼掙錢的買賣。

“老魏你看,旅長都親自來迎接咱們了!”

“啥?旅長來了?”

本來高高興興的魏勇,離老遠就看見了背手站在村口的陳旅長。

在這片歡快的氛圍中,居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心咋這麼虛呢?

……

“混賬!”

表面笑嘻嘻的旅長進屋就開罵。

若不是在鄉親們面前給戰士們留臉,恐怕在村口就已經吼上了。

“我是讓你們去保衛兵工廠和朱涵的!不是讓你們陪著他瞎胡鬧的!”

“什麼?勸不住?勸不住你們就他孃的不會把他綁起來嗎?不會把他打暈嗎?”

聽著陳旅長的話,魏勇的臉止不住地抽搐。

要是真那麼做了,估計您老能活劈了我。

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聽廠長的呢,不管怎麼說,我今天是痛快了。

就衝這個挨您頓罵我也值了。

魏勇無奈地想著。

他自然不可能把這些心裡話說出來。

只能盯著自己腳面,一副小學生挨訓的模樣。

“怎麼?說你兩句你還有意見啊!”

“別以為你是出了名的刺頭我就治不了你!”

“前一段時間鬼子掃蕩,你他孃的不按命令轉移,非帶著自己的連跟鬼子拼刺刀!”

“你知不知道原本對你的懲罰是什麼?”

“是升副營的安排撤銷,一擼到底去被服廠工作!”

“兵工廠缺人我才把你調去的,我看你是一點教訓都沒受到,乾脆你還是回被服廠去吧!”

這也就是朱涵因為要炸炮樓所以走在隊伍最後還沒到。

要是他在場聽到這些話,高低得驚歎一聲:“臥槽,似李!”

“別啊旅長!我錯了還不行嗎?”

陳旅長還是知道魏勇的軟肋的,讓他離開部隊,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旅長,朱廠長回來了。”

聽到警衛員的通報,陳旅長扔下一句“好好反省”就急忙跑出去了。

離老遠看到被眾人簇擁的朱涵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陳旅長怒火中燒。

“你怎麼回事!”

看著朱涵越走越近,他實在是忍不住怒火,指著朱涵大聲咆哮起來。

“你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旁邊的警衛員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到。

旅長這是怎麼了,一句話不到前後判若兩人。

其實陳旅長是真的越想越生氣。

但當清晰地看到朱涵那副模樣,哪還顧得上生氣啊,只剩下心疼了。

“才不到兩個月不見,你咋瘦成這樣了?”

“這不是挺好的嘛,瘦點健康,省的減肥了。”

“減個屁的肥!小林,去鄉親家買只雞,買點肉,再買點酒……”

“你是多無聊要請一個身負重擔,還滴酒不沾的腦力勞動者喝酒的?”

“那就多買點肉!”

看著這一切的警衛員小林目瞪口呆。

我今天沒睡醒嗎?這是我認識的旅長?

不不不,不可能,我的旅長不可能這麼可愛。

朱涵啊朱涵,瞧你做的好事,你還我雷厲風行,說一不二,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旅長啊,混蛋!

同樣目瞪口呆的魏勇站在門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旅長,咱不說好了一視同仁嗎?

我一從犯在您這乖乖挨訓都得調離部隊。

那麼一個大個兒活主謀站您面前,非但不認錯還跟您還嘴。

您不但不批評他,反而還要請客喝酒吃肉?

要不要這麼雙標?

合著您二位才是親戰友,我是路邊撿的唄?

不想了,蹲牆角畫圈圈去。

於是,只有魏勇和鬼子受傷的世界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