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英的堅持下,救護車轉道去了基地。

陸天雄接到親乖寶的電話,早已準備好了手術室。朱雋趴在擔架上,被抬下車後,直接就被推進了科研基地的某間實驗室。

陸天雄親自上陣。

熊貓繁衍基地,其實也算是個“醫院”,實驗室內,一堆高科技的醫療裝置,有些連大醫院也不見得有。往年的病患,以大熊貓為主,今天難得迎來一位“人類”。

陸天雄雖說是一位“獸醫”!

可陸家三代行醫,從他父親那一輩開始,到他自己,再到陸南星,醫藥世家,妙手回春的名號,可不是亂叫的!誰不知道陸老是有真本事的一代醫師!

要不然,親兒子陸南星能那麼優秀,四十歲就當上三甲醫院的副院長,手握實權?

還不是因為家學淵源!

要不然,親乖寶能這麼優秀,明明不是學醫,卻能在一臺綜藝節目中辨識百種藥草?

還不是自小耳濡目染!

朱雋因失血過多,需要輸血,陸英立刻主動報名:“爺爺,抽我的!我是o型血。”

陸天雄沒好氣道:“別以為O型就是萬能血型!你瞧瞧你自個兒那狼狽樣,先去洗個澡再來。”

陸英堅持:“先抽血,我再去。”

陸天雄氣結:“不行!你喝了酒,會影響血液質量。這點醫學常識,還要我來告訴你?”

陸英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關心則亂!

都怪酒精誤事!

陸天雄要給朱雋做全身檢查,需要點時間。

陸英先跑去洗了個澡,二十分鐘不到又跑回來,固執地守在實驗室門外。

她生怕,刀子從後腰刺進去,萬一傷到腎,那就要做腎摘除手術……

雖說摘除一個腎,與性命無礙,可……總之,不需要做手術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否則,朱雋若是缺一個腎,她得多內疚自責?

連夜做一系列的檢查。

陸天雄滿身疲憊地走出那間實驗室,瞧見陸英滿身狼狽,氣就不打一處來,心疼的不行。陸英開口就問:“爺爺,檢查完了嗎?什麼結果?傷到腎了嗎?”

陸天雄只說:“死不了。”

陸英不滿:“……爺爺!”

陸天雄語氣泛酸:“就知道擔心那小子!他對你就那麼重要?怎麼也不見你關心關心我老人家?知道我多擔心嗎?”

陸英哭笑不得:“爺爺,您又沒受傷,朱雋是為了救我,才替我擋下那一刀的!我能不關心嗎?要不是他,現在躺在裡面的那個人,可就是您親乖寶,我!那您說,我關心‘那小子’有錯嗎?”

陸天雄氣順了些,這才說道:“放心吧,沒傷到腎。爺爺我肯定會用最好的藥,讓那小子在最短的時間康復如初。免得劉家那臭老頭,攜恩圖報,又要拿娃娃親說事。”

一提到娃娃親,陸英倏地臉紅了。

陸天雄瞭解自家的親乖寶,一見她這羞澀的神情,哪裡還猜不出,她對那小子動了心?

“走走走,別杵在這裡!”陸天雄兇巴巴趕人。

“可是,我想見見他……”陸英不放心,更不想就此離開。

陸天雄板著臉,語氣嚴肅:“見什麼見?那小子腰部被刀捅傷,構成輕傷,傷口已經縫合,後期只需要定時換藥,好好調養就是。他至今昏迷不醒,你就算見了能幫什麼忙?他身邊有我的學生照顧,用不著你瞎擔心。你走不走?再不走爺爺我生氣了!”

爺孫倆大眼瞪小眼!

對峙了片刻。

陸英敗下陣來:“爺爺,您老怎麼年紀越長,越不講道理呢?我……我就算幫不上忙,起碼也能端茶遞水換個藥吧?是他救了我一命啊!難道我不該照顧他嗎?”

陸天雄懶得跟她講道理,拉著她轉身就走。

陸英氣得不輕,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反抗。雪天路滑,親爺爺年紀大了,萬一拉拉扯扯間再把他老人家給摔著磕碰著,那她才真得哭死。

竹屋。

小小的書架,實木茶臺,組合沙發,自成一體。

陸英坐在壁爐旁,落地玻璃窗外是下著雪的傍晚,唯美浪漫,紛紛揚揚。屋裡只開了幾盞燈,不亮卻襯得屋裡溫暖而安靜,她想著,許多年前她還是趴在床邊看雪的小女孩,轉眼自己已經嫁為人妻,生命裡那些人,在眼前一幕幕走過,像是在昨天,又像是在很久以前。

這裡,原本是爺孫倆相依為命的家。

紅泥小火爐。

陸天雄正在煮參茶,他老人家極為擅長養生之道,每年春夏秋冬四季,總會變著花樣煮各種養生茶。

自己喝也就罷了。

他還逼著親乖寶一起喝。

從小到大,陸英可沒少被親爺爺“荼毒”,她每每嫌棄養生茶味道古怪,像喝中藥,吐槽過無數回。

自從七歲那年,她奶奶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抱怨過半句。

不知不覺,十八年過去了,她已長大成人,她的爺爺也兩鬢斑白……垂垂老矣。

陸英半躺在沙發上,呆呆地望著窗外。

陸天雄瞥他一眼:“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陸英有氣無力:“聽見了。”

陸天雄明顯不信:“我剛說了什麼?”

陸英坐直身體,原話複述:“那小子受傷這事,咱們陸家不能瞞著,於情於理都該告知一聲,否則……”

她語氣忽然一頓。

陸天雄,稱呼朱雋的爺爺為:劉家那臭老頭。

她身為晚輩,自然不能如此稱呼,略停頓後,便換了一個稱謂:“否則,依劉老爺子得理不饒人的性子,肯定會和爺爺您沒完沒了。您老不想和劉家牽扯太深。”

末了,她還不忘補充一句:“複述完畢。”

陸天雄很滿意:“那還愣著幹嘛?打電話呀!”

“現在?”陸英倏地瞪大眼睛,抬腕看錶,提醒道:“爺爺,您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深夜打擾劉老爺子,這不太好吧?”

陸天雄臉一板:“讓你打,你就打。哪來那麼多廢話?”

“好,我這就打。”

陸英拗不過長輩,好脾氣的妥協。她先發了條微信:劉爺爺,您睡了嗎?

寒冬臘月,深夜十一點半。按照常理,這個點劉建國早就睡下了,可他的手機,沒設定靜音。

隔了半分鐘。

劉建國回資訊:沒睡。

陸英忙回:劉爺爺,如果方便的話,我想給您打個電話。

劉建國沒回,直接打過來影片電話。陸英有些心慌,她還沒想好怎麼跟劉家老爺子交待,朱雋受傷這事。

陸天雄突然伸手,點了接聽鍵。

兩位長輩,透過影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先開口,氣氛十分詭異。

陸英有些尷尬,忙開口:“內什麼,劉爺爺,這位是我爺爺陸……”

劉建國打斷:“我知道。臭老頭,大半夜你不睡覺,作什麼妖?下次想找我就直說,用不著打著你乖寶的名義。”

陸天雄一聽就火大:“誰稀的找你!別臭美了!”

……

兩位長輩,跟三歲孩童似的,隔著網線,鬥嘴鬥了好半天,彼此看誰都不順眼。

陸英身為晚輩,喊停也不是,勸阻也不敢,滿臉的為難。

劉建國嘴巴還挺毒:“我還不瞭解你?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深更半夜的,瞧見你這張惹人生厭的老臉,我心裡就不舒服。啥事?直說吧!再不說我可掛了?”

陸天雄也不遑多讓:“我惹人生厭?你以為自己多招人喜歡?懶得跟你廢話!行吧,那我可直說了。你那寶貝大孫子,今天晚飯那會,後腰中了一刀……”

“什麼?”劉建國肉眼可見的驚恐:“他又受傷了?”

陸天雄眯眼:“又?”

劉建國唉聲嘆氣:“你是不知道,去年十月,他在部隊接了個任務,抓捕一名越獄的逃犯,結果,身上連中七刀,活生生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小命差點不保……哦對,還有上次出任務,他胸口中了qia

g……還有上上次,他闖入黑道組織內部,拿著機關qia

g橫掃……”

劉建國說得聲情並茂,繪聲繪色,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傾訴者,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歷數自家大孫子這兩年的“豐功偉績”!

那氣急敗壞的語氣,恨不能現在就飛過來,狠狠揍朱雋一頓似的,讓他再這麼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害得他老人家整日提心吊膽,為這大蒜子操碎了心,生怕哪天就白髮人送黑髮人。

陸天雄聽得心驚肉跳:“難怪這小子滿身的傷疤!”

陸英一直插不上話,劉家老爺子的話,在她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京都書房那日,她就知道,他在部隊曾受過傷,還不止一處。可萬萬沒想到,當時的情況竟是如此危險,他竟是如此不顧惜性命!

若不是他命大……

她和他,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彼此,早就陰陽兩隔?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心口,突然就如針扎般,疼痛難忍。

陸英突然說道:“劉爺爺!朱雋這次受傷,是因為替我擋了一刀,對不起!”

劉建國神情突變,沉默不語。

陸天雄忙道:“這事呢,算是我們陸家,欠你們劉家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後……以後你若是有什麼事,用得著陸家,我陸家定不會推諉。”

劉建國那張老臉猛然在鏡頭裡放大:“此話當真?”

陸天雄眉眼狂跳:“……你……有病吧!嚇我一跳!我陸天雄說出口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誰像你似的?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得得得,幾百年的陳年舊事了,你還抓著不放?我當時那是年少無知,可不是言而無信!”劉建國反駁,緊跟著又問:“算起來,追夢谷一次,今天一次,我大孫子,救你家孫女兩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