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若在郢都,弟弟當然要遵從你這個太子殿下的號令……”子蘭冷冷一笑。

“但這裡是下邳!是楚國三軍大營!”

“我公子蘭乃是三軍主帥,而你……只不過是個監軍罷了!”

“在這裡,本帥才說得算!”子蘭大手一揮,霸氣地說道。

羋橫氣得眼冒金星。

卻也無可反駁。

踏馬的,怎麼偏偏選了這麼一個人當三軍統帥?

子蘭又看向熊午良,略有些陰險地一笑:“羋良公子為國獻策,忠心可嘉……但這所謂的破敵之策,在本帥的眼裡——”

“狗屁不通!”

“曲陽君,你竟能提出如此乖張下作之策,可見是我大楚宮廷教育的漏網之魚!”

“若本帥是你,此時已經羞憤欲死!”

熊午良面沉如水,卻並沒有發作。

對於羋費、子蘭這樣的送財童子,熊午良一向脾氣很好。

若不是眼前這一仗實在輸不得,熊午良根本不會和這個煞筆再費言語。

“宋國借道於齊國,已經破壞了中立的立場!”帳中眾將紛紛出言規勸——

“宋國,已經算是與我大楚宣戰了!”

“戰機稍縱即逝啊!”

“若能包抄殲滅整整三萬齊軍,就算真的不講道義,又能如何?這是值得的!”

“請大帥下令發兵!”眾將七嘴八舌。

他們已經忍耐這個煞筆很久了!

子蘭冷哼一聲。

藉著尚存的三分酒意,子蘭冷笑道:“本帥心意已決——三軍扼守下邳,不得出城!”

“本帥就把話說的明白一些——但凡是熊午良嘴裡說出來的提議,本帥一概不從!”

“……”

此言一出,帳中炸開了鍋。

因為一己私憤,置家國大計而不顧?

眾將群情激憤:“請公子下令發兵!”

像是武賁這樣暴躁的性子,更是上前幾步,手幾乎按在了腰間的劍上。

子蘭嚇了一跳:“爾等……爾等焉敢如此?”

就在帳內幾乎釀成兵變之時,門外幾個士卒氣喘吁吁破門而入:“不好了!齊軍……齊軍已至城外!”

來得這麼快!?

……

齊國三萬大軍,已經抵達下邳城外。

恰到好處地緩和了楚軍將帥之間的衝突。

子蘭與一眾將軍登城遙望,只見三萬齊軍打著紫色的齊國大旗,兵甲鮮亮,氣勢迫人。

十來天的時間內,齊軍所向披靡,如今兵臨城下,可謂士氣正盛。

長戈如林,戰車成陣。

子蘭面色沉凝,心中卻慌得一批。

想一想城內好歹有六萬楚軍,是城外齊軍的兩倍……子蘭這才稍微穩定了心神……

齊將姜羽站在戰車上,手搭涼棚,遙遙望向下邳城。

只見城頭楚軍旗幟林立,卻沒有半分出城迎戰的意思。

姜羽微微一笑:“果然。”

“傳令,三軍繞開下邳城,繼續向南!”

一眾齊國將領紛紛不可思議地看向姜羽——

“不可!楚軍扼守下邳城,若趁著我軍繞行之際,突然殺出,豈不是給楚人可乘之機?”

“若是我軍繞過下邳城,楚軍出城截斷我軍退路,又當如何?”

姜羽微微一笑:“諸將勿憂,本將心中自有分寸。”

……

三萬齊軍循令而動,在下邳城外根本沒有停留,而是從下邳城外遠遠繞過,繼續向南挺進……

城頭上,一眾楚軍將領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齊軍欺人太甚!

“大帥,敵軍正在繞城行軍,兩翼薄弱處暴露無遺!”

“請立刻下令,出城迎擊,必能大勝!”

子蘭看著無邊無沿的齊國軍隊,心裡正慌得一批,又怎肯出城迎戰?

這和他想象中不一樣啊!

難道齊軍不應該攻城嗎?

然後子蘭依靠堅城,重挫齊軍……

這才是子蘭心中的劇本才對。

怎麼這群齊國人不按套路出牌,繞城而行?

“依本帥先前之令,繼續死守下邳,不得出城……”子蘭慌亂之中如是說道。

城頭上的楚軍眼睜睜地看著齊國軍隊大搖大擺地從城外穿過,心中憤恨可想而知。

士氣低落到極點……

……

數日之後,接二連三的戰報傳到下邳。

齊國大軍再破兩座縣城。

至此,齊軍已經破城共計十一座,如果能將這些土地化為齊國疆土,那就已經算得上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勝了。

子蘭也有些坐不住了。

齊軍在後方肆虐,一路向南,似乎沒有任何停下腳步的意思。

按這個打法,齊軍甚至有可能一路捅到郢都去。

就運算元蘭再怎麼堅守不出,也不能坐視齊軍如此肆虐了。

“出城——全速前進,追擊齊軍!”子蘭思忖良久之後,不顧眾將反對,終於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

楚王槐二十四年,八月什一,楚將子蘭兵出下邳,貿然追擊齊軍。

八月什三,楚軍落入齊軍伏擊之中。

兩個時辰的鏖戰,楚軍傷亡慘重——死傷者、失蹤者、被俘者近萬人。

楚軍一路向南潰散,在【靳北】重新集結,一番整編和清點之後,原本的六萬大軍僅剩五萬餘人。

而齊將姜羽並未乘勝追擊,而是帶兵返身殺向【下邳】,幾乎兵不血刃,奪下了這座楚國邊境咽喉重鎮。

隨後,齊軍乘著兵威正盛,再度南下,與楚軍在【靳北】大戰。

楚軍再敗,繼續向南潰逃……

……

齊軍銜尾追殺,一路上繳獲楚軍兵械、戰車、旌旗、軍鼓、營帳無數……

而楚國大軍則毫無反抗之力,一路潰逃。

“此處是何地?”逃命路上的熊午良灰頭土臉,問向身旁的召滑。

自從靳北一戰,重新集結起來的五萬楚軍再度被齊軍擊潰之後,楚軍一直被齊軍攆著屁股追殺,如今已經徹底亂了編制。

可謂‘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

漫山遍野的楚軍士卒,只顧逃命。

熊午良麾下親兵還算編制齊整,就是撤退得慢了些,再加上熊午良麾下部曲裝備略重,因此位於殿後的位置——友軍都逃在前面。

“再往前走,就是【靳縣】了。”召滑回答道。

熊午良憤恨地怒罵了一聲,現在這位曲陽君正火氣極大。

真踏馬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如今真可謂兵敗如山倒。

這一路潰逃,丟了大片的土地。前面的【靳縣】已經距離熊午良的封地【山桑】很近了。

“後面有多少追兵?”熊午良問道。

芍虎回答道:“回稟主君,約有三千齊軍,銜尾追殺。”

“踏馬的!”熊午良蚌埠住了,很沒有貴族形象地破口大罵:“三千人也敢追著五萬人跑!跑了整整一天一夜!”

“傳令——芍湖軍就地埋伏,我要吃掉這股冒進的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