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日聞令壓低身量向下盤旋,可它自身非常巨大,即是四肢緊貼河面,它的脊骨與水平面依舊有兩層樓的間距。

「皇,那東西在動!」

隨著烏度的提醒,無憂定睛往下望去,流動的浮油堆積成一個黑糊糊的頭顱。

還不等它完全凝實成形,無憂就心底大覺不妙,急忙下令:「快走快走!又他媽一個碰瓷兒的。」

聽到指令,豹日猛地攀上雲層,同豹月一起振翅向前飛去,直接忽視了河面上酷似漩渦的異常。

看她又慵懶的往自己懷裡一縮,不似剛才那般興致勃勃,冥九夜啞然失笑道:「憂兒怎麼又不好奇了?」

她故作嬌嗔的雙眸,恰似一汪春水,「我怕那玩意兒訛上我,夫君,我餓了,昨晚準備了那麼多吃的,我一口都沒吃。」說完撇了一眼海肆,沒好氣又道:「老頭兒,你還欠我一頓酒呢。」

「是是是,請皇息怒。」海肆連忙起身又是一拜。

看他動不動就行禮,無憂無奈地撇撇嘴,「怒不怒的太見外了,無妄海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聽到她調皮的發言,冥九夜莞爾一笑,指尖微動,熱氣騰騰的美味佳餚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聞到熟悉的香味,無憂驚呼道:「夫君,你把鬼奴也帶上了?」

「我怕你吃不慣,再說了,酆都剛啟,鬼奴好不容易可以大顯身手,你一走,他們豈不又該無聊了。」

他說話的聲調格外溫柔,對不明真相的烏金部來說,這個「海後」是個任意搓圓捏扁的好脾氣。

「哇啊啊夫君你真的好暖啊!」她歡喜的撲進冥九夜的懷裡,獻上吻後,拿起囍筷夾了一塊兒薄得透光的肉片送近了冥九夜的嘴邊。

「夫君快嚐嚐。」

此款佳餚起名為「桃花鹿」,選用的是一種叫「桃」的粉鹿,它不同於普通鹿肉的暗紅肌理,它鹿如其名,肉質粉嫩,吃完後口齒流香,讓人慾罷不能。

「嗯嗯……好吃,憂兒也嚐嚐。」冥九夜很喜歡無憂時時刻刻黏著自己,看到她又遞來的美食,冥九夜含笑的眼眸剎時星光大賞,緊接著又張開嘴一口接住那醇香的美味。

「你們也來吃啊!」

她大手一揮招呼烏金部和海肆一同進餐,只是立馬就被烏度給拒絕了。

「皇,恕屬下們不敢逾越,鮫人族的族規不能廢。」一旁與他視如仇敵的海肆,這時竟也點頭附和。

「為什麼呀?飯菜一起吃才香啊!」她咬著筷子,歪頭問向他們。

這種問題,烏金部和海肆從未遇到過,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不會惹得無憂不快,因為在他們心裡,這件事情本該如此,根本就沒有任何疑問。

「寶貝,鮫人族的等級劃分極為嚴格,除了處理族內事務,海皇一般不會接見任何族部。」冥九夜見他們一副為難的模樣,只好自己給媳婦兒普及一下。

「那豈不是太……」可憐,話沒說全,豹日突然空中一個側翻,菜餚嘩啦啦全部掉進了烏漆嘛黑的河裡,無憂伸著筷子,愣在半空中,看著空蕩蕩的脊背骨發矇。

肉呢?我的肉呢!

「寶貝,有東西上來了。」

一團黑汙的液體順著豹日的尾巴,勻速的朝著背骨移動,宛如流動的水一般包裹著烏骨向上流竄。

「還是被它給追上了……」

此時他們已經全部站了起來,無憂手裡的筷子還沒來得及收。

那黑糊糊的東西已經開始緩慢凝結,不一會兒,一個頭大身小的佝僂侏儒站在了他們面前。

枯萎的草從他的腦袋上猶似頭髮一般在他的頭皮上落地生根,黝黑褶皺的面板層層

疊加,那模樣與沙皮狗同出一轍。

他手中還拿著一根漆黑樹杖,整體形象「邋遢」二字再合適不過。

想到自己的飯菜是被這醜東西給破壞掉的,無憂頓時怒從心生,她大步跨出冥九夜的懷抱,低聲喝道:「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硬闖。」

話落,一個箭步上前,趁其不備,一腳就把那礙眼的黑草團兒給踢出了視線,絲毫不給那侏儒任何解釋的機會。

「最討厭有人打擾我吃飯,罪該萬死!」

發洩完她又神情一換,一臉委屈的朝著冥九夜走了過去。

「夫君,我好餓。」

「鬼奴已經重新在準備了,寶貝再等一會兒,先吃點這個。」說著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個油紙包。

開啟紙包一看,居然是酥黃香脆的花生豆,無憂眼前一亮:「夫君!你哪兒來的?」

「你先前鬧著要吃酒,我讓人特意為你準備的,你嚐嚐。」

無憂開心的捻起一顆扔進了嘴裡,剛嚼兩下,神情一僵,「辣的?」

「怎麼會?」冥九夜也拿撿起一粒放進了口中。

「這混小子,簡直是胡鬧。」這麼辣,到底是放了多少的辣椒。

又嚐了幾粒,無憂情不自禁讚揚道:「還不錯,這是誰的手藝?」酥脆香辣,很是過癮。

「異荒那臭小子,寶貝別吃了,你胃不好,我們一會兒吃肉肉。」說著,他大手一握,東西就徹底被他收進了空間。

「冥九夜你什麼意思!我還沒吃夠呢!」她桃腮一鼓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被她一吼,冥九夜怔了一下道:「你叫我什麼?」

「冥九夜!怎麼啦!」無憂這會兒饞蟲上線,絲毫沒有注意到冥九夜臉上神態的變化。

驀然間,他眉眼溼潤的望著她,平復呼吸,好一會才啞聲道:「寶貝,自左央的魂靈與我相融後,你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彷彿我是一個陌生的載體。同屬魂靈殘識,我與他對你愛同樣厚重,不分誰的思念淺薄,更不分誰的愛意濃烈。

別區別待我,如果更高的緯度還有一個我,那此時的我也會融進更大的魂識,我是江澤也是雲染,是左央亦是冥九夜,無論我是誰,我都是你的夫,就像無論你是蒼吾的長公主,還是魔域的王,是獵人無憂還是無殤的君,你都是我的妻,明白嗎?」傻丫頭,你可真笨啊!

聽到他傷心的自白,無憂這才意識到自己無形中傷了他的心,她渾身顫抖撲進他懷裡痛哭:「明白……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一直以為……我失去了左央。」她在心底壓抑已久的情感也在瞬間爆發,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劃過臉頰後,都變成了冷調白銀光的鮫珠,撲簌簌往下掉,不一會兒,冥九夜的懷中除了她以外,還有數不清的銀光溢位。

「你怎麼會失去我呢?傻瓜,他就是我,我即是他,你永遠都不會失去我,永遠都不會,我向你保證。」

附身吻掉她眼眶剩餘的淚,冥九夜小心呵護道:「別哭了,夫君原諒你了,來,坐好,要上菜嘍。」

他不露痕跡收起所有的鮫珠,又將美食替換上,「寶貝,快吃吧。」看到她的雙眼依舊紅彤彤的,冥九夜心疼的不得了,這丫頭可真能哭。

不過,這些話說出來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霎時開闊,三維空間帶來的那種強烈壓迫感也頓時消散。

這時,無憂又夾起了一個丸子送到了他的嘴邊:「九夜,吃肉肉。」

「憂兒真乖。」

在一側旁觀已久的海肆和烏金部,此刻除了震撼別無他想,剛才那一顆顆泛著白銀光的純淨鮫珠,是他們這輩子都

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顏色。

他指尖一動,衣服瞬間又重新穿戴好,拿起玉佩就消失在了原地。

鳳炎國,崔不群把從一品香買來的酒釀菜餚整整擺了一桌子,自己也換上了一套青色落錦長衫。

燭火微漾,「這麼晚了,什麼事?」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屋內乍起,聽不出一絲悲喜。

「崔不群拜見主子。」

看到上座上那一塵不染的男子,崔不群連忙單膝下跪行禮。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那崔思湄死性不改,昨夜逃離崔家時,更是花高價要丫鬟買通城外的乞丐,妖言惑眾,造謠她懷了你的骨肉,殺那冶也是你的主意。」話剛落地,崔不群頓時就覺得屋內的氣溫,一瞬間從溫度適宜變成了嚴冬惡寒。

一息,連跪在地上的膝蓋都附著了一層冰晶,屋內的陳設也皆是如此。

「昨夜的事,怎麼今晚才說。」

「主子…恕…罪,今天白天…一直在謀劃崔家…與太子不和的傳聞,絕沒有偷…女幹…耍滑。」主子再不撤掉寒氣,他的嘴都要凍上了。

千塵眼角隨意的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東西,淡淡的語氣從喉中溢位:「別成天整這些沒用的,好好修煉。」說完便消失了,連同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冰冷的寒氣。t.

啪!

啪啪!

啪啪啪!……爆裂的破碎聲使得崔不群回頭一望,滿桌的盤子全部崩碎得一塌糊塗。

油亮的菜汁迸濺的到處都是,就連他新穿的衣袍上也是「星光點點」。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待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麼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雲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麼,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誌性建築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後,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

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於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後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藉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傢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醃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裡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裡,而後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鬍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屍體。

此刻他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