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那曇花髮簪,抿了抿唇,輕輕地說:“那你幫我戴上。”

周應淮眼中有笑意,“好。”

比起之前替江檀挽發的生疏,現在的周應淮,顯然把這件事做得很熟練。

他很快就挽好了一個漂亮的髮式,站在江檀面前,朝著她伸出手,道:“一起出去走走?”

江檀笑了,將手放在男人的手心。

他的掌心是暖的,恰如江檀情竇初開,第一次握住周應淮的手時一般溫暖。

只是這一次,江檀有了面對周應淮的勇氣。

江南的夜晚人流如織,沿著河水走,一路都是闌珊溫馨的燈影,落在水面上。

周應淮一直將江檀護在懷中,他扶著她的肩膀,不動聲色的替她擋開來來往往的路人。

路上都是小攤子,沿著河岸搭起簡易的棚。

煙火人間,一切都很慢。

江檀不記得上一次走在這條路上是什麼心境,當時躊躇滿志,一心想要去寧城闖蕩出一個將來,對於面前的一切,早就心不在焉,也看不進去。

而如今,江檀卻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日子更好的了。

無非,身邊多了個周應淮。

“周應淮。”江檀在一片嘈雜中,小聲的喊他的名字。

男人側過眸,消沉慵懶,表情是淡淡的,但是能看得出認真:“怎麼了?看見想吃的了嗎?”

江檀想說,如果我們都放下寧城的一切,能不能就縮在這裡,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但是話還沒有說出口,江檀就已經清醒了。

不可能的。

就算是周應淮願意,她也不願意。

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晨曦,難道就要為了兒女私情付之一炬嗎?

於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再度開口,江檀聲音溫和:“就是.想問問你,我們什麼時候回寧城?”

“不急。”周應淮眉眼間多了點笑意,他停下腳步,掰著江檀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檀檀,回到寧城,我們就訂婚。”

江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胡說什麼?”

“回到寧城,我們就訂婚。”周應淮說:“冬天的時候,我們正式結婚。”

他把什麼都想好了。

“怎麼可能”江檀下意識道。

“為什麼不可能?因為我是周應淮嗎?”周應淮笑容染上了幾分深意,他眉眼間的柔軟越發的明顯,在人流攢動中,只是認認真真的注視著江檀。

他說:“江檀,這個叫周應淮的人愛你。昨天在洋山港,他說他愛你,是真的,那場煙花也是真的,我沒有去你的夢裡,我只是在等你回頭看我。”

江檀眼眶刺痛,終究是心軟而酸澀。

她的眼睛紅紅的,在這一刻,她竟有種不敢再追問的感覺。

她看著周應淮,良久,才小聲的說:“你要和我訂婚?”

“對。”

“周家怎麼辦?那些人怎麼辦?”江檀眼淚落下:“周應淮,你怎麼可能娶我?”

過去的一切,對於江檀而言,傷害太重了。重到今時今日,她根本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矜貴雅緻的男人,竟然真的打算跨越千山萬水來娶自己。

“我活著就能娶你,江檀,只要我活著,我一定娶你,除非我死”

話還沒說完,江檀已經捂住了他的嘴。

江檀說:“旁邊就是寺廟,周應淮,發誓是會成真的。”

她眼中的擔心,摻著瑩瑩淚光,叫人的心一軟再軟。

周應淮很想親親江檀的眼睛,於是他也這麼做了。

一個一觸即分的吻,但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還是很惹眼。

有路人帶著笑意,說:“這個囡囡的老公長得好俊啊!感情真好!”

一旁的小孩便說:“媽媽,爸爸在家也這麼親你的!”

大家都笑了起來。

江檀耳尖都紅了。

周應淮捏捏她通紅的耳朵,輕聲道:“檀檀,我這個人從不承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說我會娶你,我就一定會娶你。”

而此時的寧城,黎宴南坐在楚家的大廳,面前是面色蒼白的楚安寧。

男人西裝嚴肅,一身氣質斯文內斂,偏偏叫人覺得危險。

楚安寧臉上的笑容狼狽,看著黎宴南,語氣忐忑:“黎總,楚家和黎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次突然這麼對著我發難,我確實不明白,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你了。”

“你沒有得罪我。”黎宴南聲音淡淡的:“黎家更沒有得罪我。”

“那那是因為什麼?”楚安寧強笑著,聲音已經很不自然了:“總不能是因為江檀吧.”

黎宴南沒說話,算是預設了。

楚安寧的心在滴血。

她聽說了江檀和黎宴南私下交好,但是沒有想到,這次黎家突然對楚家發難,還真是因為江檀。

昨晚洋山港的恥辱猶在眼前,楚安寧的語氣實在是維持不下去,有了裂痕: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黎宴南,你應該很清楚,我在江檀這裡從來都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周應淮把她護得像是眼珠子一樣,我能對她做什麼!”

“你是不能對她做什麼實質性的事,但是你言語傷害她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黎宴南頓了頓,說:“我在這個世上無牽無掛,就江檀這麼一個朋友,希望楚小姐日後不要再對江檀有什麼不敬的舉動,我這個人做事情,不計較後果。”

楚安寧冷笑,緩緩道:“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是在江檀身邊安插了眼線嗎?不然怎麼連我言語傷害她都能知道?黎總,那你應該也知道,周應淮現在往外放話了,他要和江檀結婚!你這麼喜歡江檀,你不攔著點嗎?”

“這是我的事情,就不勞楚小姐掛心了。”黎宴南笑笑,溫文爾雅,他扶了扶銀邊細絲的眼鏡,斯文敗類的氣質明顯,他聲音溫雅:“我今天過來,是想要告訴楚小姐,如果想要挽回楚家的損失,還有一個辦法。”

楚安寧冷冷的看著黎宴南,雙手抱胸,帶著審視:“黎總這個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的手段我是很久沒見到了,行,那黎總不妨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楚家的損失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