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寧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衝上前,攔住了周應淮的去路。

“你今天晚上已經為了江檀追出來了,還不夠嗎!”楚安寧嗓音嘶啞,她是端莊的名門閨秀,實在不該歇斯底里的說話,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尖厲而崩潰的說:“周應淮!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

“讓開!”

“讓開?”楚安寧好笑的看著周應淮手中的高跟鞋,她淚流不止,“你現在這麼進去,是想要我成為全場的笑話嗎!”

“今天你和檀檀,總歸要有一個人出盡洋相,不是嗎?”

楚安寧的眼淚都被嚇得止住了,她睜大了眼睛,帶著刺骨的絕望,看著周應淮:“你在說什麼?你什麼意思?”

“你故意把我父親叫過來,我本來以為你只是想要炫耀你和我父親關係匪淺,周家的事情我不想多管,也就隨你。可是你憑什麼覺得事到如今,我還會因為旁人的幾句話,就去娶你?”

周應淮矜貴的眉眼,神色淡漠,他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楚安寧也就看見他在江檀面前,放低過姿態。

“你不願意娶我?你難道想娶江檀?”楚安寧聲音顫抖:“今天來的都是寧城有頭有臉的人,對,伯父是對我有點偏袒,故意給我撐了個場面,但是這至於讓你這麼發瘋嗎!周應淮!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誰!你是不是心裡眼裡都只有江檀!”

楚安寧沒有想過周應淮會沒有絲毫的猶豫,說:“是,眼底心裡都是她。”

兩人站在大廳的門口,燈光透出來,絢爛華美。

楚安寧滿心滿眼的絕望,“你現在追進去,你打算怎麼和你父親交代?周應淮,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江檀根本就不想把事情鬧大!她都打算息事寧人了,你為了她出這口氣,又有什麼意義?”

周應淮冷冷的看著楚安寧,直接越過她,朝著裡面走去。

他的眉眼好像染上了一層寒霜,楚安寧在這樣的目光中,周身都是冷氣彌散。

她究竟在執著什麼?

周應淮從來.從來都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

他是真的一點委屈都不捨得江檀受。

江檀的確是想要息事寧人,她想周應淮今天應該也很為難,在家族和自己之間,走到了一個兩難的抉擇。

江檀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想讓他做什麼選擇題。

所以她替他選了。

她默許了今天的周應淮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公子,不是陪著她在居民樓裡做飯,一身煙火氣的周應淮。

江檀早就看淡了很多東西,強求的結果,她也不要。

就這麼順其自然的走,走到散了的那天,她也會住祝福周大少爺前程似錦。

江檀這般想著,一個人站在了落地窗的角落。

她的雙腳站在冰涼的地面上,難掩的涼意透過足底,縈繞身邊。

江檀便將自己縮在角落,低頭看著落地窗外的洋山港。

夜色撩人,美不勝收,有一種不真實的奢華。

恰如身後的觥籌夜色,晃開這一室的光影闌珊,衣香鬢影。

江檀安安靜靜地看著,任由醉意湧上心扉。

她靠在桌布緞面的牆,有種似夢非夢的感覺。

周應淮從未帶著江檀來過洋山港,這是周家的核心產業,她曾經的身份,更適合出席一些休閒的好友小聚。

江檀是周應淮的錦上添花,但是這朵花,從前沒資格落在這裡。

周應淮不想要周家的人注意到她。

江檀這般想著,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心疼起24歲的自己。

愛人愛的太滿,要的太多,所以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她好像在這一瞬間,回到了寧城大飯店,冬日的雪花落在琉璃瓦的窗戶上,她伸手去接,雪花在她手心融化。

江南來的小姑娘沒見過雪,第一次在寧城過冬,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咋咋唬唬的驚歎,說:“周應淮!這是雪花!”

身後的鄭珩和孟彥西都在笑。

那時候,大家的關係都很好。

孟彥西說:“這得讓應淮多帶江檀出來啊,這幾天市中心還有很多活動呢。”

鄭珩也說:“小曇花,我讓人做個冰雕送給你吧。”

江檀只是驚歎著,鼻尖在風雪中凍得紅紅的。

周應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後,他將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有冷淡的木調檀香和菸草味,他說:“聽話,穿這麼少不要站在視窗,這種小雪有什麼好看的?明年帶你去更北方的地方。”

可是那個時候,哪裡想過究竟有沒有明年呢?

江檀眼眶紅紅的,看著洋山港外的夜景,苦澀一笑。

直到周應淮咬著煙,漫不經心的逆著人流朝著她走過來,現場的氛圍,突然間變得很安靜。

就連人群中的周墨行,都朝著這邊看過來,之後,臉色變得很凝重。

周應淮我行我素,全然沒在意所有人的目光,他的手上,拿著被她遺棄在門口的高跟鞋。

江檀分不清現實夢境,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

她還以為是去年的大雪紛飛,她在鄭珩和孟彥西的調侃中,仰著臉問周應淮:“真的嗎?明年帶我去別的地方嗎?”

周應淮說:“真的,檀檀去哪都可以。”

她便想,都是騙人的,哪裡有什麼明年呢?他連愛都不肯給自己。

而周應淮已經彎下腰。

眾目睽睽,最淡漠的男人替江檀穿高跟鞋。

江檀眼淚一顆一顆的掉,看著面前不真實的幻覺。

是25歲的江檀,站在洋山港的夜色撩人中,替24歲的江檀委委屈屈的問:“周應淮,你又不愛我,幹嘛來我的夢裡?”

男人眼神晦暗,半響,輕輕說:“檀檀,那我在夢裡給你放個煙花賠罪好嗎?”

所有人都已經看向了這邊,或不動聲色,或故作無事的,看著周家這位天之驕子,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周墨行的臉色鐵青,站在人群中,但是為免場面更難看,強忍著沒發作。

江檀只是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周應淮,她說:“煙花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