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的嗓音刺骨的冷,他墨意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江檀:“回答我,江檀。”

江檀眼底有輕微的泛紅,她突然扯著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周應淮,期待落空是很可怕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我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已經是強求了。”

強求。

好一個強求。

周應淮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握住,一時間呼吸都是刺痛的。

他很想就這麼狠狠的教訓江檀,看看她還能說出什麼難聽的,錐心刺骨的話。

可是他捏著她下巴的手,分明都在發抖。

他根本無法對眼前這個女人說出什麼重話。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

周應淮平靜的,緩緩放下手,他低聲,帶著壓抑:“江檀,我會做給你看,我能給你的,絕對不僅僅是現在這樣的關係。”

江檀很想說,周應淮,真的沒有必要這麼為難自己。

可是她說不出口。

今天晚上她說的話,已經足夠刺耳了。

周應淮的表情,分明也是被她說的話傷到了。

“周應淮,我有很多需要考量的東西,不是你說一句為了我在爭取努力,我就能不顧一切的。”

江檀已經恢復了平靜,她看著周應淮,微微一笑:“我現在也有很多很多需要守護的東西,但是今天晚上,我是開心的。”

周應淮有一瞬的詫異。

在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剛剛結束的如今,周應淮沒想到江檀會說‘開心’。

他反而徹底沒了脾氣,低低啞啞的嗓音,輕聲問:“開心什麼?”

“開心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是你的女朋友。”江檀眉眼清亮,認真的,帶著無限的虔誠:“24歲的江檀會很開心的,我替她謝謝你。”

24歲的江檀,會很開心。

可是25歲的江檀,已經不相信虛無縹緲的好聽話了。

她需要的,是實實在在可以握在手裡的安全感。

江檀沒有說完,但是周應淮都明白。

他再度摸著她的頭髮,冗長的沉默,最後敗在了江檀的笑靨中。

他說:“是我沒有好好保護24歲的江檀,檀檀,我向她說聲對不起,她會原諒我嗎?”

江檀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

這天晚宴的事情,並沒有如同江檀所想的,成為一樁麻煩事。

好像沒有任何人提及,日子安安穩穩的過,沒多久,就到了出國的日子。

江檀這次要去的,是一個西方的小島,預計一週就能回來,和她一起回來的,將是這個城市最優質的教師。

晨曦需要新鮮的血液,而這個血液,只有江檀自己去找,才能萬無一失。

周應淮送著江檀到了機場,從紙袋裡拿出一份檔案。

“這是當地的一些便民熱線和主要醫院的地址,還有醫院院長的私人聯絡方式。”

周應淮將檔案放在江檀的手中男人表情清淡,緩緩道:“當然,我希望你沒有用上它的時機,但是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也希望你不要沒有準備。”

江檀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的紙皮袋子。

她握緊了些,抬起頭朝著周應淮笑,“好,我知道了,你放心,你也好好工作。”

周應淮摸摸江檀的頭髮,柔聲:“嗯,去吧。”

飛機駛離地面,周應淮的車就停在機場門口,他指尖煙火明滅,看著那架載著江檀的飛機,遠離了自己的視線。

怎麼會捨得呢?

江檀一個人出國,他好幾個晚上沒睡好,想著她一個人要怎麼面對陌生的地方。

可是每一次,幾乎也是下一刻,就有一道聲音在他耳邊說:“江檀一直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不管你周應淮在不在身邊。”

還真是刺耳又真切。

周應淮不得不承認,他有一種無力感。

一旁的電話響起,沒有備註,周應淮看了眼,接起,是黎宴南的聲音。

“有時間嗎?見一面吧。”

這個電話,在周應淮的預料之內。

他眉眼未動,掐滅了煙,淡淡的說:“地址。”

黎宴南報了個地址,是黎家的舊址。

周應淮捏著煙的手一頓,之後,不動聲色地說:“知道了。”

此時的黎家門口,黎宴南看著面前的斷壁殘垣,還有蕭條落敗的門第,有些恍惚。

真是時移境遷,當初的黎家有多麼門楣煊赫,眼前這一幕,就有多諷刺。

江檀出國有事,對於黎宴南來說,算是個機會。

他總算是可以好好的和周應淮算這筆舊賬了。

周應淮抵達時,黎宴南已經一個人駐足良久。

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桃花眼微微眯起,銀邊半框眼鏡後,眸色凜冽,“來得夠快的。”

“確實,也是不能再拖了。”

周應淮語氣平靜,他走到了黎宴南身側,淡聲:“黎家當年的慘劇發生時我還年幼,但是我知道你的意思。”

“是啊,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父親周墨行歲數都已經一大把了。”

黎宴南哼笑,扯了扯唇角,笑容冷冽:“你說他這麼多年,有沒有想過我的父母?”

“當時你父母的車禍,是一場意外。”

周應淮緩緩道:“但是我承認,黎家的落敗,確實和周家有關,你現在想怎麼樣?找我要個公道?”

“這世上最一文不值的就是公道,周應淮,你知道我為什麼等到江檀出國了,才來找你嗎?”

黎宴南說到這裡,似笑非笑的看向周應淮。

周應淮眉心凝住,“你什麼意思?”

“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江檀,你有真的去了解她嗎?”

黎宴南眉眼複雜,毫不客氣的譏諷:“要不是你們周家始作俑者,江檀也不至於成如今這個樣子。”

說落,黎宴南就感覺到周應淮一直波瀾不驚的目光,終於有了波動。

他的眸光冷冽,逼視著他。

“你什麼意思?”周應淮聲音發冷。

“你急什麼?”黎宴南好整以暇地看著周應淮,黎宴南指了指黎家的大門。

“黎家落敗多年,現在不過是我撐著,勉強維持往日風采。周大少爺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我就這麼說兩句,你至於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