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雪國,雲水閣。

穆夕池坐在那裡,和他對坐的是西雪國前任大天國師,天雲水。

天雲水:“您如今這樣,倒是有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穆夕池:“是人,哪裡沒有人間氣?”

天雲水:“也對。”

穆夕池:“這裡景色不錯。”

天雲水:“是啊,只是,我看了幾十年了,實在無趣。”

穆夕池:“既然覺得無趣,為何不從這裡走出去?”

天雲水頓了一下:“你說得對,也是時候該出去看看了。”

穆夕池:“當年的事情,無論對錯,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不必時時掛懷,白白的浪費自己大好風華。”

天雲水:“大好年華?早就沒有了,如今都到了這把歲數了,那還還有什麼……”

穆夕池打斷他的話:“放屁!在我面前說年紀大,你是要找揍嗎?”

天雲水愣了一下,然後大笑:“哈哈哈,你說得對,是我嬌作了。”

穆夕池:“嗯,這魚燒的不錯。”

天雲水:“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穆夕池:“一年前。”

天雲水:“竟然都這麼久了。”

穆夕池:“怎麼?”

天雲水:“沒怎麼,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穆夕池低頭吃著菜,沒有說話。

天雲水:“剛才那個少年,是你的徒弟嗎?”

穆夕池:“不是。”

天雲水:“他資質不錯。”

穆夕池:“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天雲水:“要不然你怎麼可能隨便帶他在身邊。”

其實,天雲水不知道的是洛染把穆夕池帶在身邊。

穆夕池:“一個人覺得無聊罷了。”

天雲水:“那前輩覺得我這雲水閣如何?”

穆夕池:“風景秀麗,偶爾鳥鳴,尚佳。”

天雲水:“要不然前輩就留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如何?”

穆夕池:“哦?你是希望我住下來?”

天雲水:“當然那個小子也可以留下來。”

穆夕池放下筷子:“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過了?”

天雲水:“大概,有五十年了吧?”

穆夕池:“那就對了。”

天雲水疑惑地望著他,穆夕池繼續道來:“人都說識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我這是隔了多少個三日?”

天雲水:“前輩說笑了,雲水還是那個雲水,從來都是。”

穆夕池:“我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少年,哦,對了,你那時候還是西雪國老國師的小徒弟,後來老國師歸天,你就繼任了國師之位,我說的可對?”

天雲水:“沒有錯。”

穆夕池:“對了,我還記得,你自從當了國師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出這個國家一步,沒錯吧?”

天雲水:“前輩,您到底想說什麼?”

穆夕池:“我就想不通了,你到底是何時與南花國國師勾搭上的?”

天雲水一瞬間震驚了但是他也立刻平靜了下來,畢竟坐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可是那堪比神仙的人物。

天雲水:“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前輩。”

穆夕池:“從你主動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天雲水:“哦?竟然這麼早就知道了?”

穆夕池:“他讓你攔住我們嗎?”

天雲水:“是啊。”

穆夕池:“你和他竟然情誼深厚至此嗎?”

天雲水:“前輩說笑了,我怎麼可能與他有什麼交情。”

穆夕池:“哦,知道了,既然沒什麼交情,那就是國與國之間的交易了。”

天雲水:“卻是如此。”

穆夕池:“與水有關?”

天雲水:“果然什麼都逃不過前輩的法眼。”

穆夕池:“我不管你和他之間做了什麼交易,我要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阻攔。”

天雲水:“前輩想做什麼,我自然是想攔也攔不住的,只是,雲水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前輩可以應允。”

穆夕池:“攔不住,還有不情之請?好吧,不妨說來聽聽。”

天雲水:“西雪國國主身患頑疾,恐命不久矣,外有南花國國師逼迫,內有國主的弟弟虎視眈眈,而國主唯一的兒子也在一年多之前出走,失去了聯絡。這是他的畫像,如果前輩見到他的話,還請轉告他一聲,他的父親很想他,還有,他的女兒。”

穆夕池開啟那幅畫,看到畫中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穆夕池:“你這麼想讓他回來,不止是因為國主病重吧?”

天雲水:“是。”

穆夕池:“讓我來猜一猜,他是你的徒弟。”

天雲水:“是。”

穆夕池:怪不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小子,我就隱隱地覺得他身上的氣質如此的熟悉,功法也眼熟,原來是他的徒弟,這就說得通了,他隱藏自己身份這一點,恐怕就是因為月兒那丫頭了吧。

天雲水:“前輩,可是答應了?”

穆夕池:“嗯。”

天雲水:“多謝前輩!前輩以後若是有需要晚輩的地方儘管說一聲,雲水都在所不辭!”

穆夕池:“能讓你這麼做出讓步的,果然,你很寶貝你這個徒弟啊。”

天雲水:“不瞞前輩,這小子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弟,我早已經將畢生功法都傳授於他了,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什麼意外。”

穆夕池:“嗯,理解。”

天雲水:“前輩準備何時啟程,我叫人去備馬。”

穆夕池:“你有這麼著急嗎?我還沒吃完呢。”

天雲水:“是我從太著急了,還請前輩原諒。”

穆夕池:“我有件事情想和你打聽一下。”

天雲水:“前輩請講。”

穆夕池:“那人的信上都說了什麼?”

天雲水:“只說了讓我攔住您。”

穆夕池:“此人竟然如此厲害,連我的行蹤都瞭如指掌。”

天雲水:“前輩的意思是……”

穆夕池:“沒什麼,既然他都知道,那我也沒有必要可以隱藏,只是最近心裡有一些疑問,怕是要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天雲水只是順著穆夕池的目光看向遠方的天空,剛才還晴朗的天,這時候不知道哪裡飄來一片雲,遮擋住了太陽。

穆夕池:“去叫人備馬吧,我們得儘快上路了。”

青羽和晏彥在馬車裡面,這一路一直都坐著馬車來回走,感覺他們這一年來都是在馬車裡面度過的,偶爾路過那個城的時候,還稍作停留了一會兒,只是不敢久待,怕耽誤了行程,破壞了閣主的計劃。

青羽:等等,閣主也沒和我說需要多久必須到,只是讓我帶著晏彥走,保證他的安全,莫非,師傅他是要……不行,我們得儘快回到南花國,再晚估計就來不及了。

青羽掀起簾子:“小七,最近閣主可有傳信?”

小七一邊趕馬車一邊說道:“沒有,怎麼了?”

青羽越想心裡越覺得不對:“那快點,我們需要儘快回到山莊!”

小七:“好!”

晏彥:“你這是怎麼了?”

青羽:“等我們到了邊地,就會把你放了,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團聚了。”

晏彥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話,感到蹊蹺:“怎麼這麼突然?”

青羽:“並不突然,這是閣主交代的,你的傷也全都好了,今日也不會給你吃那個藥了,你的功力從現在就會開始恢復,到明日就會恢復到你原來的狀態,你不用擔心。”

晏彥:“這是什麼意思,你在害怕?”

青羽:“沒有,你別亂猜。你不是一直都想逃跑嗎,正好我們也是時候該放你走了。”

晏彥:“你這樣,莫不是遠道出了什麼事情?”

青羽:“不是他,你別問了,接下來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就不要再多嘴了。”

晏彥聽到不是宋遠道出事,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只是青羽的神情告訴他,接下來的事情並不簡單。

洛染和穆夕池已經騎著千里駒從西雪國出發了。

九歌城,竹屋,永安侯和洛星竹在下棋。

永安侯:“哎哎,等一下,我不下這裡,應該下這裡。”

洛星竹:“喂!你一把年紀了,能不能不要總悔棋?!”

永安侯:“喂喂,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悔棋了,那是我看錯了,手沒握住,棋子它自己掉下去的,不能算。”

洛星竹:“……”

翠竹走進來:“侯爺,師傅。”

永安侯:“什麼事?”

翠竹:“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宋公子他們一行人在海城失蹤了。”

永安侯:“海城?”

翠竹:“是。”

永安侯:“海城對面就是南花國,南花國最近有什麼動作嗎?”

翠竹:“並沒有。”

洛星竹:“我看你那侄子不像是短命鬼,你這麼操心幹嘛?”

永安侯:“我哥哥就這麼一個孩子,他要是出什麼意外,你讓整個東風國怎麼辦?”

洛星竹:“他不在宮中這麼多年,東風國不還是好好的嗎?”

永安侯:“你懂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

洛星竹:“這話我當初也和你說過,你不還是在這裡待著,沒有走出去過一步嗎。”

永安侯:“這不一樣。”

洛星竹:“行了,今日的棋就到這裡吧,我回我的藥廬待著去。”

竹屋裡只剩下永安侯還有翠竹。

永安侯:“讓侍衛繼續尋找,一定要確保他安然無恙!”

翠竹:“是!”

幾個月前,永安侯派人秘密前往天玄城,去找了國師,國師沒有給他答覆,那之後就閉關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國師出關的訊息。

永安侯:“兄長,你會保佑他的吧?”

宋霽雲在前,默默跟在後面,最後面是無名。

宋霽雲:“前面有光亮,大家小心。”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慢慢地接近,越靠近,光線就越明亮。三個人從石壁後面看到了幾個人皆是穿著黑色袍子,帶著面具的。

宋霽雲:這幾個人的裝扮,和之前那兩個人如出一轍,莫非,他們是一夥的?他們在這裡做什麼?那邊還有兩條路,到底哪條才是通往地牢的?

墨墨:“這幾個人的功夫不知道怎麼樣,我們沒有劍在手,還是不要貿然行動。”

宋霽雲:“嗯,目前只有前邊那兩條路了,等一會兒我們只能兵分兩路進入,你們倆個一起走左邊,我走右邊。”

無名:“好。”

墨墨:“這幾個人估計就是把守入口的守衛,功夫應該平平無奇,你們倆過去把他們打暈,然後我們再進去。”

無名:“可以。”

說好了就行動,四個守衛都被打暈了,三個人換上他們的衣服,然後把人藏起來,也是巧合,三個人剛換好衣服,把那幾個人藏好,出來就遇到了從裡面走出來的四個人,原來是到了換崗的時辰,三個人自然的進入,剛走進去就被其中一個人叫住了。

“怎麼就你們三個人?還有一個呢?”

無名反應過來:“哦,那兄弟他剛剛內急去茅房了!”

“哦哦。”

三個人疏了一口氣,總算是進去了。

宋霽雲:“按計劃行事,萬事要小心,不論找沒找到,兩個時辰之後在入口那邊匯合。”

無名和墨墨點頭:“明白。”

宋霽雲:“好了,行動吧。”

“老闆,他們進來了。”

“好,按計劃行事!”

“是!”

川行一沒想到自己也被抓了進來,不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牢裡面要關多久,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太子了,還好他運氣好和公主在一間牢房。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墨墨的安危,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面怎麼樣了。

紅羽:“這些怪物的氣息好像變弱了許多。”

林月兒:“嗯,我也察覺到了。”

紅羽:“看來這些怪物的力量也是有時限的。”

林月兒:“既然有時限,那就好辦多了,只是這四周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不知道該怎麼辦。”

紅羽:“彆著急,會有辦法的,首先,我們必須弄清楚周遭的情況。”

林月兒:“你說的沒錯。從進來到現在,他們的人就來過一次,也沒有派人來給我們送吃食,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們的死活,換句話說,我們就算是不被餓死,接下來也會因為什麼而死,或許是因為這些怪物。”

紅羽:“你說的對,所以,我們必須尋找生機,既然我們在這裡,那估計全城的百姓也都被抓來這裡了。”

林月兒:“那樣可就麻煩了,我們逃出去尚且困難重重,再加上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活著出去,機率幾乎為零。”

紅羽:“嗯,我們必須知道有多少人被關在這裡,才能計劃下一步。”

林月兒:“雖然困難,但是我們必須要做!”

川行一:公主和逝去的皇后真是一樣的性格,若是她看到公主現在這樣的話,也一定會保佑她可以平安地從這裡出去。現在的陛下根本不會管她的死活,因為他不是真正的陛下。當初,皇上和皇后帶著公主逃出去,只留下太子一個人,陛下臨危託孤,我怎敢不答應,好在,太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了,我也算沒有辜負陛下和皇后所託。

林月兒感覺到一絲氣息:“誰在那裡?”

川行一:不好,被發現了,只能這樣了。

川行一假裝咳嗽:“咳咳咳,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黑啊?”

林月兒:聽起來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伯。

紅羽:不對,這裡剛才分明沒有人,怎麼會突然出來一個老人家?

林月兒:“老伯,您還好嗎?”

川行一:“小姑娘,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我怎麼在這兒?”

林月兒:“老伯,您別害怕,我們很快就會從這裡出去的。”

川行一:“咳咳咳,好。”

林月兒:“看來,剛才我們想的沒有錯,城中的人都在這裡,只是我們最這裡並不熟悉,又該怎麼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呢?”

紅羽:“如果有人跟我們裡應外合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林月兒:“我也是如此想的,希望他們可以安全的帶這些百姓從這裡出去。”

宋霽雲從左邊進去之後,一路在腦子裡記住這些地形,救出大家或許還要從這裡逃出去。

宋霽雲:這裡的守衛未免太過鬆懈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也不知道墨墨和無名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墨墨和無名自從右邊進入之後,就一直在兜圈子,看來是迷路了。

無名:“先別往前走了,我們這是迷路了。”

墨墨:“岔路口太多了,想找到唯一正確的路還需要一些時間。”

無名:“話說,我們這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人,連個能喘氣的都沒有。”

墨墨:“這還剩下兩條路了,你一條我一條。”

無名:“等等,你這樣很危險。”

墨墨:“那你現在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無名:“讓我再想想,一定會有的。”

墨墨:“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了,必須得再快點兒。”

說完話,就選擇了最邊上的那條路走了進去,無名攔也沒攔住,只能進入剩下的那條路了。

墨墨:姐姐,你一定要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我不想再像當年一樣失去你和父皇母后了!

無名走到了死衚衕:“死路,看來墨墨那條是對的,我得快點去找他,希望他不會出什麼意外!”

宋霽雲:這是什麼地方?一個人都沒有,前邊怎麼這麼黑?

宋霽雲慢慢地往裡面走,剛走到裡面,因為腳下一空,他便滾了下去。

宋霽雲很疼,但是噤聲。

宋霽雲: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從四面八方鑽進他的耳朵裡的是無盡的混亂的喘息聲,厚重的,越往前走越加清晰。

宋霽雲時刻警惕著,雖然沒有斬風在手,但是他做到自保還是可以的。

宋霽雲:這是牢房嗎?

他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林月兒她們所在的牢房,他沒有帶火摺子,就算是帶了,要是在這裡點亮燭火,這裡關押的人或者什麼東西會不會受什麼刺激也未嘗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