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景鴻身後,是如陽光一樣明媚的女子,她頭髮簡單地攏起,額前一縷細發垂下,擋住眼角的淚痣,但擋不住如有萬千星辰的明亮眸子。

白皙的臉龐勾勒著柔和的線條,桃花一樣的印記點在額頭上。

嶽景鴻看著眼前的女子,再次呆愣住了,這個女子和上一個女子很像,但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清純。

就像是淡雅的梔子花,輕微搖曳,散發著恰到好處的芳香。

“對不起。”女子福了一安,略帶歉意地說道:“是小女子衝撞了公子。”

後來,一切如夢中的發展一樣,二人經歷了尋地圖、吃飯,逐漸有了好感,可惜還沒有物理和生物。

如茵芳草上躺著二人,這次,嶽景鴻學乖了,他提前問了女子姓名,“不知你的名字是?”

女子顯然有些猶豫,再三思量後,還是如實相告:“我叫厲石橋,若是你嫌棄我,大可離我而去。”

“不不不,我怎麼會……”話沒說完,嶽景鴻陡然想到了趙龍勇上厲石橋的典故,“你說你,叫厲石橋?”

“那個緣來坊的……”

厲石橋點了點頭,“若不是被迫,誰又願意淪落風塵呢?!”

“其實我也存夠了靈元,現在就想找個成熟穩重可靠的人嫁了,如果你不嫌棄,我挺喜歡你的。”

這給李承道整不會了,他張嘴張了半天,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厲石橋不愧是混勾欄的,最是擅長揣摩人的心思,見嶽景鴻的表情,她已然知道嶽景鴻的想法。

“不如你聽聽我的經歷?”不等嶽景鴻點頭,她便自顧自的講起來了。

……

緣來城,一處小富且安的住戶,住戶一家三口,公婆倆育有一女兒,正是厲石橋。

此名字來歷,也正是因為公婆倆在石橋上****,這才有的厲石橋。

厲石橋年幼時候便展現出了美人坯子模樣,長大後更是遠近聞名的美人,附近前來說媒的幾乎踏破厲家門檻。

但公婆倆一直覺得女兒才二十幾,還年輕,也不捨得嫁出去,所以一直拖著。而這,也惹惱了其中一個求婚的。

這求婚的人家是張氏,在這緣來城也是頗有威望,是僅次於城主府的三大家族之一。

張家公子,人如其名,仗著家族撐腰,在緣來城橫行無忌,而其姓名正是張橫行。

張橫行知道城主府有禁令,不可強搶,便令人暗中對厲家生意使壞。小富的厲家哪能抵得過張橫行,最終家道衰敗。

而厲石橋家道中落,最終淪落【緣來坊】,當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這就是張橫行的目的,只要進了【緣來坊】,厲石橋如何逃脫得了他的手掌心?

可惜,張橫行做事太過霸道,還沒來得及摘下厲石橋這朵鮮花,就先與趙龍因小事起了爭端。

張家是修仙家族,但境界最高的不過是見虛境,而趙龍則是宗門子弟,第三境褪凡修為,越階殺敵,不在話下。

因此與張橫行起了衝突後,先是殺了張橫行,遭到張橫行父親張霸道攔路,又殺了張橫行父親。

結果又被張霸道父親張德帥攔路,索性一併殺了。

後來煩不過,直接去張家,先是殺了正在閉關的張家老祖,又族滅張家,斬草除根。

而這一切,不過就是因為張橫行在聽厲石橋唱曲時,和趙龍爭辯,厲石橋唱得好還是不好。

所以後來就有了一個典故,“厲石橋下遍屍骸”。

說到這裡,厲石橋幽幽嘆了口氣,“人作惡自有天收,這張橫行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嶽景鴻好奇道:“既然張橫行已死,你為何還在緣來坊?”

“我本就是走投無路,這才去的緣來坊。”厲石橋柔弱無骨的玉手,輕輕擦拭眼角落淚,抬頭看著蒼穹,語氣說不出的低落可憐。

“若是有的選,我一個良家女子何必去那當個清倌人呢?”

“只是,沒想到,最終連清倌人都當不成了。”

“如果能重來,或許你可以有其他的選擇。”嶽景鴻有些可憐眼前的女子,感覺她如此的柔弱,尤其是厲石橋輕捋額頭細發,將頭枕在嶽景鴻肩膀上時。

嶽景鴻承認自己動了,是心動了。

厲石橋頭枕在嶽景鴻肩膀上,呼吸起伏間有波光粼粼,可惜嶽景鴻沒經驗,只是專心聽著厲石橋的講述。

“緣來坊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末位落紅塵。”厲石橋說不出的後悔:“最後一名清倌人會淪落紅塵,成為娼妓中一員,負責接待客人留宿。”

“這也是為了督促清倌人好生磨鍊自己的技巧。而我進入緣來坊前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是最後一名。”

“可是我沒想到!”厲石橋長吁短嘆,哀婉之色流露,“我真的是最後一名。”

嶽景鴻聽到這裡,有些震驚:“你這麼漂亮,居然是緣來坊清倌人的最後一名?”

厲石橋苦笑一聲:“恰恰相反,我實際是清倌人第一。但末位落紅塵的規矩,是客人來選擇最後一名。”

“所以最好的,變為了最差了!”

嶽景鴻瞪大眼睛,他長見識了,原來是這個道理。

“說來話長,人生之事不過就是這些罷了。”厲石橋越說越傷心,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的砸在草地上。

嶽景鴻最是見不得女人哭,拍拍厲石橋以示安慰。而厲石橋,藉機靠在嶽景鴻懷裡,“所以,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麼?”

看著厲石橋雨過初晴,略有紅潤的眼眶,嶽景鴻心裡某根心絃被觸動了,“我,我……”

他想好了,決定守護好這個女子,自己可以讓父親幫她重塑身體,幫她抹去過往記憶,還可以用靈果靈丹幫她從凡人變為修仙者,讓她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

嶽景鴻想到很遠很遠的以後,不知不覺睡著了。

……

夜來了,很涼,刺骨的寒意驚醒了嶽景鴻,他幽幽睜開眼睛,卻看見厲石橋依偎在另一個男子懷裡。

那個男子身形和自己一樣的魁梧,而修為是見虛境。

“你們!”嶽景鴻有些不敢置信,剛剛還和自己吐露心扉的厲石橋此時居然依偎在別人懷裡。

厲石橋頭也不回地冷笑道:“你不過是我找的趙龍的替代品,現在趙龍他要帶我走,你自然就沒用了。”

嶽景鴻手指顫抖著指向二人,最終又放下了,自己和厲石橋什麼關係都沒有,又何必如此。

他起身慢慢向道北陸走去,逐漸又奔跑起來,可眼淚怎麼也忍不住了,如線掛在眼角。

他孤獨的連影子都不願意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