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陸淮旌說得對。

在陸家這棵大樹面前,她顧南煙,卑微得連一隻螻蟻都不算。

她忽地嗤笑一下,所有的悲傷和難過似乎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陸淮旌,我要是說,我不會牽連陸家呢?”

輕輕的聲音,甚至讓後陸淮旌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他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離婚吧!”

南煙說的斬釘截鐵,今天已經是她第二次提起“離婚”這兩個字了。

如果說,第一次是因為賭氣和憤怒,那麼這一次,她就是真心實意想要逃離!

既然陸淮旌覺的她的存在,和追求真相,讓陸家蒙羞,那麼只要她離開陸家,證明清白這件事,就會變得簡單很多了吧?

矜冷的男人顯然也沒有料到,南煙會說的這麼決絕。

甚至,都不帶有絲毫留戀的情緒。

那種不知明的憤怒再次在胸腔裡膨脹。

不知道為什麼,陸淮旌就是覺的“離婚”那兩個字格外刺耳。

即便這是他早就期盼著的結果,他也不允許她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輕而易舉的提出來!

思忖間,憤怒中的男人已經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不顧周圍還有人在圍觀,聲音陡然犀利起來:

“離婚?顧南煙,就算是你要跟我離婚,也要先去道歉!”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南煙嚇了一跳。

她用力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眼神中的倔強更盛。

“放開!陸淮旌,我哪裡都不會去,我要在這裡等趙叔叔醒過來,你沒有在乎的人,但我還有,我絕對不會讓宋怡歡得逞!”

她說的分外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是去幫她也好,是為了她打壓我也好,只要能查清楚真相,我顧南煙,就絕不會後悔!”

陸淮旌眉心一跳,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不由分說的收緊大手,那力道大的南煙都皺起了眉頭。

“顧南煙,你說了不算,現在就跟我走!”

他強勢霸道的開口,緊接著,也不顧她願不願意,直接強行把人拽走。

南煙掙扎不開,男女的力道實在是差的太過懸殊,即便是她不情願,也被這麼半拖著拉進了電梯。

正當電梯門要關上的瞬間,搶救室裡的醫生走了出來。

“家屬在嗎?有沒有家屬?”

響亮的聲音在樓道里迴響,南煙趁機猛地甩開陸淮旌的手,徑直衝出了電梯。

“顧南煙!”

陸淮旌怒吼一聲,緊跟著追了出去。

“我是家屬,醫生!”

南煙不管不顧的跑到搶救室的門前,現在她心裡更重要的事情,是知道趙叔叔的具體情況!

“患者因為摔倒引發了腦出血,現在必須要進行開顱手術了,手術有風險,需要家屬簽字,你……”

醫生看向南煙,眼神有點猶疑。

南煙眼神閃了閃,按照法律來說,她根本就沒有權利替趙悅悅簽字。

正在躊躇的時候,一道聲音卻響了起來:

“我可以簽字。”

南煙循聲望去,只見季禮已經把趙悅悅放了出來。

她三兩步上前,臉上還帶著鮮紅的巴掌印,能看得出來,剛才那兩下,打的不輕。

但趙悅悅依舊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拿起了一旁的筆,在“手術知情書”上籤下了字。

她在簽字欄摁下手印,語氣格外急切:“我同意做手術,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妻子也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了,我就是唯一的監護人,醫生,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我爸!”

醫生見狀,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趙志民的名聲,在整個濟世醫院都是有名的,作為下屬,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起來。

簽好字,所有的一切都立刻進入了流程。

南煙怔怔的看著一旁的趙悅悅,她眼睛死死的盯著搶救室,眼底似乎有淚光閃過。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趙悅悅忽地轉頭,看向南煙的眼神裡,依舊是滿滿的怨恨和嫌棄。

“你不要以為你剛剛幫我求情,我就會感激你,顧南煙,我告訴你,我爸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依舊不會放過你!”

她說一字一頓,宛如利刃一般,恨不能刀了南煙。

南煙垂睫,心底的愧疚卻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她聲音有些許喑啞,滿是歉意的開口:“對不起,悅悅,我真的不知道趙叔叔會出這種事,我真心……希望他能脫離危險……”

“只有你遠離他,他才最安全!”

趙悅悅絲毫都沒有領情的意思,甚至更加變本加厲:“顧南煙,少拿你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惺惺作態,我看到你就噁心,趕緊滾開!我不想見到你!”

她說完,直接憤憤離開,徑直走到手術室的門口等候。

南煙眼眶更疼了,她深深的呼吸,想要把那股子酸楚的感覺壓抑下去,卻冷不防有一道諷刺的聲音傳來。

“顧南煙,這就是你堅持的下場。”

她忽地轉身,剛好看到陸淮旌一臉冰霜的睥睨著她,眼底都是犀冷的鋒銳。

“不要你管!”

南煙一把推開陸淮旌,她才不會向宋怡歡道歉,死都不會!

帶著滿腔的怨憤和悲慟,她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

傍晚,華燈初上。

南煙坐在駕駛室裡,手肘搭在方向盤上,哭得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此刻,路燈也陸續開啟來。

明亮的燈光透過擋風玻璃招進來,將她孤冷的背影籠罩,那單薄的身形,更顯得格外孤寂悲涼。

南煙抽泣著抹掉臉上的淚,臉頰微微刺痛的感覺告訴她,面板已經腫脹起來了。

她哭得有些累了,目光有些茫然的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景象,竟然生出了幾分孤獨的寂寥。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單打獨鬥到沒有任何依靠?

南煙靠在車座上,淚眼朦朧的想著。

也許是從母親倒下的那一刻,又或許,是從她知道,陸淮旌根本就不愛她開始?

她不記得了,只記得,這麼多年來,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力支撐。

不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著彩色的光,在夜色中格外引人注目,彷彿是一隻手,在召喚她進去。

“夜色……?”酒吧。

她喃喃自語,現在的她,確實適合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