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正在從天空的彼端慢慢浸染過來,霍華德家族專用的渡船已經航行了一半的距離,神崎貴也在船艙裡面做著最後的準備,將武器一把把藏在了身上,也許等到上島的時候,戰鬥就會爆發。

敵人很強,而且能力或許非常詭異,他甚至需要考慮自己和真由理被強行隔開之後應該怎樣做。

這時,艙室的門被敲響了。

“誰?”

“神崎,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快出來,我們最好在上島之前互相保持在對方的視線中。”真由理的喊聲在門外傳來。

“哦,我已經準備好了!”

神崎貴也合上了行李箱,匆匆忙忙地開啟了門。代田真由理正站在門外,神色有些不滿地看著他:“你花了太長時間了!這種情況下,敵人很可能趁虛而入!我們的戰鬥從進入場景之後就開始了,之前我們還不知道,但是現在你還要這麼憊懶嗎?”

“抱歉,我,我帶的東西比較多,要佩戴的東西也很多……”

“行了,出來吧。”代田真由理後退了一步,神崎貴也連忙走出門。

“我們要去甲板上嗎?”

“當然,那裡的視野最好,更容易防範攻擊。你這樣可不行!你的精神應該緊繃著!直到我們幹掉敵人的時候!”

“對不起!”

“你的警惕心呢?”

“我這就去做好警戒!”

神崎貴也趕緊走了兩步,往通往甲板的樓梯上走去,他依然還有些唯唯諾諾的狀態,畢竟代田真由理是“前輩”。

可是,他的內心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和諧。

“那個,真由理——”

哧。

背後傳來一陣劇痛,神崎貴也嚎叫了一聲,整個人向前撲倒,不過身體也扭動了一下,避開了緊跟著的另一刀。

“警惕!神崎貴也。”

“代田真由理”握著一把蛇形的匕首,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神崎貴也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隨後,身形開始漸漸虛無。

“情況不妙,第一時間逃跑?”

說話間,“代田真由理”一步便跨過了兩人之間那點距離,沒有拿武器的手一把抓出,竟然生生將神崎貴也從虛無中硬拉了出來。

“呃?”

“滾開!”

一聲槍響,“代田真由理”身體一抖,翻滾到了旁邊。而另一個代田真由理則出現在了樓梯上,手中握著手槍,目光死死盯在那另一個自己身上。

“你是誰!”

“這可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地上的真由理一個翻身便站了起來,她中槍的地方如同融化的蠟一樣向下滴落,甚至那枚彈頭也在被蠟質的東西流淌著從體內排出了。

這時,神崎貴也猛然撲上來,他的雙手中的卡片光輝一閃,龐大的電流在他的掌心亮起,他的最後一項能力“雷罰”也已經啟用。

“喔,這可真是一個驚喜。”

“真由理”唸叨了一句,伸手在身上一抓,溶下的皮肉宛如一層衣服般被她扯下,變成了一個網兜甩向了神崎貴也。代田真由理也連續開火,但是子彈打在那片皮肉上面都被攔了下來,這把手槍的威力還是不夠。

“神崎!你沒事吧!”

眼見那層皮肉落下來之後假的真由理已經消失,代田真由理先看了一下神崎貴也的傷勢。

“不是致命傷……但是比較影響行動。”神崎貴也齜牙咧嘴地說道。

“他是準備在能力層面殺死我們,而不是隻殺掉我們一條命。”代田真由理陰著臉去找紗布和藥物,這種傷勢並不是什麼麻煩的事,到了島上用治療魔法可以很容易搞定,問題在於,襲擊者本來是可以發動更致命的攻擊的。

他甚至連刀上抹毒都沒做。

“他把你的能力騙出來了。”代田真由理說,“情急之下,你連你從來沒動用過的‘雷罰’都用出來了。另外你剛剛怎麼回事?為什麼進入‘鬼隱’狀態的時候會被抓出來?”

“我不知道——我剛才彷彿感覺‘鬼隱’忽然失效了,自己的能力消失了一樣。”神崎貴也說。

“他有個能力是消除能力?這麼離譜?渡邊淵子都沒那麼詭異的能力。”代田真由理迅速給神崎貴也上了藥,“總之,現在我們兩個最好不要離開對方的視線,馬上就要到島上了,我們先搜一下船,這船上除了我們兩個只有一個駕駛員和一個船工,不應該有第五個人!”

“但他能變成你,應該也能變成那兩個人……我們總不能直接動手殺人吧?”

代田真由理惱火地說:“我們在乎殺幾個人嗎?為了自己的安全,誰都可以死!大不了我們兩個把船開到島上去!難道在這個場景你還要考慮回去的問題?”

“我……呃,是的。”

兩個人的行動速度非常快,在代田真由理做下決定之後不過五分鐘,駕駛員和船工就變成了兩具屍體,被拋入了大海當中、

在一個隱匿起來的視野中,這兩個人身上的紅光又深了一絲。

廉清宜微微感慨,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或許一般人只會認為這兩個人的組合不過是一個稍微有點粗野的少女和一個唯唯諾諾的青年,根本想不到當他們感覺到威脅的時候,會殺死周圍所有存在不安定因素的人。

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這兩人的惡早已深入骨髓,青年或許還有點別的想法,但是他還是同意了那個少女。

萬幸,滅罪騎士已經不需要依靠熟悉、瞭解這個過程去判斷一個人的善惡了,信仰的聯絡將一種公認的道德列入了每一個滅罪騎士的思維之中,並賦予了他們在短暫的接觸之後便立刻可以衡量其善惡的能力。

這是廉清宜原本最不擅長的事情。他為人處世的圓滑並不能給他帶來識人之能,反而讓每個人在他面前表現得都像個“好人”。

可是這個世界上好人是不可能那麼多的。

廉清宜思索著如今的情況。這兩個人在遭到突然襲擊的情況下,神崎貴也展現出了兩種能力,而代田真由理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開槍。

他們可能真的沒有什麼後備手段了,至少在能力方面?這樣倒是好對付很多了。

而駕駛著船的代田真由理此刻陷入了有些暴躁的狀態中。

人死了,但是那個襲擊者沒有被抓出來。被人從暗處盯著的感覺可不好,那兩個人一定是來追殺她的,而且現在就開始動手了!這種戰鬥很快就會落入對方的節奏,之後她只要有一點破綻,就會被人抓死!她應該慶幸這次的場景規則不是被襲擊殺死就會真正死亡,不然剛剛她和神崎貴也都不可能活著到島上。

在全加速的情況下,代田真由理終於在夜幕完全籠罩大地與海洋之前,將船開到了八目島的碼頭。

“下船!神崎貴也,他們很快救回來接我們,現在去主館,我們不去別館住了,現在非常危險!”

神崎貴也趕緊下了船,當她踏上了碼頭,回頭準備接一下代田真由理的時候,忽然看到船艙的上方有一個黑影趴伏在那裡。

他瞬間拔出手槍,想要射擊那個黑影,而代田真由理的反應速度也極快,也順著神崎貴也拔槍的方向扭頭抽槍。

就在這一瞬間,她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那雙眼睛距離自己明明很遠,卻又彷彿近在眼前。她的腦海宛如被一柄重錘砸了進來,轟鳴聲在耳邊晃動,無數被埋葬在記憶深處,她根本不怎麼在意的哀嚎和喊叫聲充盈了她的腦海,刺痛著她的神經。

遭到了這樣的衝擊之後,代田真由理的身體晃了一下,踉蹌地靠在了欄杆上。滅罪騎士的力量降臨,便會令人正面面對自己的罪。不過廉清宜也很清楚,對於惡貫滿盈之徒,他們多半不會對此有任何悔恨感,所以這個能力也就是作為精神擾亂用那麼一下。

代田真由理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梳理清楚自己的記憶,而神崎貴也則已經對他開槍了。

真是謹慎的小子,也許他本來不需要誤入歧途的。

黑色的影子溶解在了船上,融入了夜幕當中。

隨後,一個人從代田真由理的腳下鑽了出來,單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紅黑色交織的手臂如同惡魔的臂膀,而廉清宜的身上也覆蓋著一層完全看不清楚的黑色物質,只有一雙眼睛在外面。

就在此時,天空的雲開始不正常地凝聚了起來,一道天雷從天而降,炸在了船頭。遊船上猛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將兩個人一起掀飛了出去。神崎貴也情急之下發動了一次最大效果的“雷罰”,這固然救下了代田真由理,卻也成功吸引到了島上的注意力。

好訊息是,支援即將到來,而壞訊息是,他感覺到了自己這項能力消失了。

八目島位於海上,這裡本來就有經常遭受雷擊的地方,哪怕是這種看起來不合常理的雷擊,在一些人的眼中也屬於正常。如此輕易將能力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所帶來的就是遭到普通人的認知破壞。

但是神崎貴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跳下了海,努力將代田真由理撈了上來,兩人勉強爬上岸後,就都暈了過去。

而到了第二天,陸凝才知道代田真由理到了島上的事情,他們昨晚是被去接人的薰衣草從岸邊找到的。小女兒遭到了攻擊,雷尼克斯命令埃舍爾在岸邊仔細檢查了一番,可惜除了一艘被摧毀的船以外,沒有任何發現。

陸凝的房間在午飯之前就迎來了毫不意外的訪客。

“陸凝!我們交手了!我們……”

陸凝看著代田真由理,她的臉上依然有一些劃痕,脖子上也裹著繃帶,神色除了惱恨以外,還多了一些驚恐,她倒是不知道什麼能夠讓代田真由理都產生驚恐的情緒。

“餘歸亭已經在島上了,而且昨天發生了一場戰鬥,姑且算是平局。你的意思是,廉清宜襲擊了你們?”陸凝冷靜地問。

代田真由理也很快恢復了過來。

“你們已經和餘歸亭交手了?廉清宜乾的……可是我聽說廉清宜中午會抵達。”

“他大概有自己的辦法,能夠昨天襲擊你們。我們得知了他是個‘滅罪騎士’,和你之前的猜測不一樣。不過他居然也是以一對二能讓你們吃了虧的……戰況如何?”

“完全搞不明白,神崎貴也還失去了一個能力。該死!我沒有直接攻擊的能力,只能用槍……他有一種能夠讓我陷入幻覺的力量,讓我想起了那些過去死在我的手下的人。我被吵得頭痛,根本對外界沒什麼反應,被他抓住了。另外他的兩個能力,一個應該是之前變出武器的那一種,不過他還能把自己的外形也變化成別人。除此之外,他還能讓別人的能力無效!對,昨天神崎貴也差點就被這一招殺死了!”

“那聽起來他的能力還真不少。我想你提到的那個讓你回憶的能力並不是他在這個場景抽到的。”

代田真由理微微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不是這個場景的能力?集散地還允許有這種……”

“這大概是某種代價或者獎勵換來的效果,你應該也知道。不過在場景裡我們也沒辦法具體去打探了,你只要知道餘歸亭和廉清宜都有一項額外的能力可以使用就行,唔……可能還不只是一種用法。”

“這不公平!”代田真由理拍了一下桌子,“集散地應該保證公平了,尤其是在升階場景更應該是這樣,否則他們——”

“他們也沒升階。”陸凝冷靜地說,“雖然不知道這個特殊能力的全貌,不過應該是有天生缺陷的,就算是獎勵也不應該落在他的身上。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的行動一半是他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半便成為了能力的代價。他必然會攻擊你,無論前面做了多少準備,他最終也一定要對你們發動攻擊,以殺死你們為目的,身不由己。”

“聽起來可並不像什麼負面效果。”

“是嗎?我倒是覺得被一個確定的目標絕對嘲諷住是個非常巨大的負面狀態,這就意味著只要圍繞你,或者再加上神崎貴也作為中心,我們能設計各種各樣的陷阱去殺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