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屋裡沒有來得及開燈,只有門口的感應燈亮著,梁洌仔細研究般地盯著褚玄毅的雙眼,直到感應燈熄下去,褚玄毅再次貼過來,抓著他的雙手嚴絲合縫地堵死了他的唇。

唇舌被灼熱的氣息包裹著,梁洌沒有感受到情動,只覺得荒謬。

褚玄毅到底是怎麼做到什麼話都不想和他說,卻說出增進感情這種話的?他不明白褚玄毅的感情到底在哪兒,上他嗎?

“——褚——開我——”

梁洌只能從唇縫裡溢位來一點聲音,作為一名刑警,他淨身高184,在一般人裡不算矮,而且經常訓練,體力也比一般人要強。

可是他極力掙扎,卻完全脫不開褚玄毅的鉗制。

褚玄毅雖然比他高了差不多10厘米,但只是個天天坐在辦公室不動,最多站下手術檯的醫生,力氣到底怎麼比他大這麼多?每一次擒住他就像手烙在他身上一樣。

梁洌唇舌被糾纏得發燙,褚玄毅終於肯給他喘氣的空隙,吻沿著下頜到了他的喉結,他胸口用力起伏地吞吐了兩口氣,終於壓抑著聲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夠了!我餓了,先吃飯。”

褚玄毅動作一頓,仍舊繼續下去,吻遍了他的脖子才抬起頭對他說:“不行,我們要增進感情。”

“我不想做!”

梁洌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熄下去的燈都被他喊亮了,褚玄毅驀地僵住動作,眼神像一張網罩住他,像要把他困死在眼中般一言不發。

褚玄毅的眼神常常都感覺不到情緒,可是偶爾他從褚玄毅的眼中感受說不出來的壓迫感,彷彿忽然間變了一個人。

下一刻,那一瞬間的感受像是他的錯沉,褚玄毅抵住他再次吻過來,要吞掉他的舌頭般狠狠吮進了他口腔裡,接著一隻手就扣住了他的雙手,壓在他頭頂,空出的手來解他的扣子,等他終於有了能出聲的機會,卻只發出了難忍的喘聲。

燈再次熄下去,褚玄毅問他,“現在還是不想嗎?”

他不想要,別人怎麼談戀愛他不知道,但他想要的是他們回家可以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聊今天發生了什麼,或者擠在沙發裡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偶爾悄悄摸摸接個單純的吻,再或者相互抱怨一下工作的不順和壓力。

而不是每次在一起都無話可說,只有用上床來增進感情。

可這這四年,褚玄毅唯一對他了如指掌的就是他的身體,在褚玄毅的動作下他很快顧不上別的,難忍地尋到了褚玄毅的脖子,不爽地用力一口咬下去說:“去……床上。”

褚玄毅滿意地輕笑了一聲,輕易將並不輕的梁洌抱起來。

臥室的燈還是沒開,梁洌沒看見褚玄毅嘴角噙起的笑意,落在床上,褚玄毅立即往他兩條腿之間跪過來,他一隻手伸在中間按住了褚玄毅的腹肌。

這方面褚玄毅也天賦異稟,平時根本沒怎麼鍛鍊,卻有一身飽滿有力的肌肉。

他手掌隔著衣服在起伏的肌理上輕輕滑動,命令地說:“脫衣服。”

褚玄毅沒有脫,反而抓起他的手,帶著他去解襯衣的扣子,解完最後一顆,褚玄毅把他的手按在了面板上,掌心被起伏的肌肉摩擦著慢慢下移,直到墜底被橫生的高處擋住。

他微微一顫,褚玄毅俯身下來,蠱惑地在他耳邊叫著他的名字。

“梁洌。”

他不由自主地勾上了褚玄毅的脖子,認輸地主動吻過去,將自己陷在褚玄毅的柔情裡。

很多時候他都會想是不是他的要求太多了,當初他追了褚玄毅半個月,褚玄毅就從直男變成了他男朋友,那時他覺得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可是當熱烈的戀愛變成了平淡的日常相處,他越來越發現他從來沒有得到過褚玄毅,哪怕為了他接受男人和男人,哪怕褚玄毅那樣細緻地照顧他,下著大雨去隊裡接他。

褚玄毅還是那個懸崖上面的月亮,與他離得很遠。

為什麼褚玄毅都對他那麼好了,不能再為了他往下走一點,多瞭解他一點,關心他一點,讓他不至於覺得他只是一個被精心養護的發洩工具。

“你在想什麼?”

褚玄毅突兀把梁洌按下去,捏住了他的下巴。

梁洌舔了舔唇角褚玄毅的手指,聲音發抖地說:“……我明天要早、點去上、班,只能一次——”

褚玄毅像是認真地思考了一番,過好一會兒再次貼過來,熱氣全噴在他耳邊溫柔地回答:“好。”

然而這一次不是他的,而是褚玄毅的,從床上到浴缸,褚玄毅說要給他洗澡都沒結束。他癱在浴缸裡,一腳踢開要來幫他洗的褚玄毅,“你還是人嗎?正常人兩小時要壞死了吧!”

浴室裡終於開了燈,褚玄毅笑著抓到他的腳腕,他清楚看著褚玄毅輕吻在他腳踝上,那張彷彿懸崖上月亮的臉染上了慾望,平常對什麼都總是不感興趣的雙眼裡,此刻全是他。

一剎間他又被迷惑了,褚玄毅就抓著他的腳將他直接扯過去,把他扣在了腰上。

凌晨3點,梁洌總算洗完澡趴在床上,褚玄毅在他背後給他擦著頭髮問:“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他又累又困,還全身痠軟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只能不爽地罵:“滾,老子再信你就是狗!”

褚玄毅沒有回話,也沒有滾,繼續給他擦頭髮,擦乾後默默下床去,過了一會兒盛來一碗粥。

“我不想吃。”

梁洌只抬了下眼皮,褚玄毅蹲到床前故意把粥湊在他鼻子前,哄小孩子一樣說:“喝兩口,你從中午到現在就什麼也沒吃,太久不吃東西對胃不好。”

只有這時候褚玄毅才願意跟他多說幾句,但這話觸到了他的職業反應。

中午他急急忙忙趕去案發現場,確實沒來得及吃飯,回來沒有胃口,也沒吃晚飯。

可褚玄毅怎麼知道?只是這點懷疑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就像他不理解褚玄毅不怎麼練卻有那麼完美的肌肉一樣,只是疑惑,沒有多想。

他對著褚玄毅帥到完美的臉也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地回答:“餵我。”

“好。”

褚玄毅把梁洌從床上撈起來,讓梁洌背靠在他懷裡,一勺一勺往梁洌嘴裡喂,溫度剛好。

梁洌沒有看到褚玄毅臉上享受的表情,粥喝了一半突兀地問:“褚玄毅,你會永遠對我這麼好嗎?”

“嗯。”

褚玄毅的回答又變得敷衍,梁洌沒有再自討沒趣地問下去,機械地喝著喂到嘴裡的粥。

等粥喝完梁洌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褚玄毅把人放下去,梁洌沾到枕頭就完全睡著了。

他放下碗,俯下去一眼不眨地注視著梁洌,伸出異於常長尺寸的舌頭,舔過樑洌沾著粥漬的嘴角,然後擠進了唇瓣裡,吻到梁洌不舒服地哼出聲,他才退出來親在了唇邊說:“晚安,寶貝。”

這一覺梁洌睡得很不舒服,一直都在做夢,先是夢到這幾天的幾起案子,那些慘烈的死亡場面在他夢裡加倍呈現,血腥模糊的屍體從血泊裡爬起來抓住了他,內臟和腦花掉落在他身上,越掉越多,彷彿要將他淹沒。

他被血腥味刺得無法呼吸,快要窒息時,一隻手伸過來將他拉了出去,他以為得救,可回過頭卻發現身後的不是一個人,而一個巨大的、無法看清的怪物。

拉住他的也不是手,而是一條漆黑的、長滿了肉刺的觸手。

他驚恐地想逃,但更多的觸手不斷冒出來,纏繞住他,滑動在他身上留下粘膩的痕跡。他意識到了這是夢,感官卻清晰得像是真實發生的,他想要清醒過來,卻怎麼也抓不到現實的縫隙,而纏住他的觸手眼見著變了形狀伸進他衣服裡,肆意攀爬亂鑽。

“啊——”

從來沒有過的異物感讓他驚恐地叫出來,可是他無法掙脫,只能在那些可怕的觸手下不停抖動,慢慢地他感覺眼前的畫面變得清晰起來,最終確定是他臥室的天花板,卻在不停的來回晃動。

他奇怪地感受了好一會兒意識終於真正清醒過來,接著就看到抱著他雙膝在動的褚玄毅。

褚玄毅見他醒了,俯下來用手掌壓在他肚子上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梁洌受不了褚玄毅竟然在他睡著也能做這種事,脫口而出:“褚玄毅,你是不是瘋了!”

褚玄毅向來平靜的眼裡明顯怔了一下,可是梁洌沒有看見,他縮腳把褚玄毅踢開坐起來,“你腦子裡除了這就沒有別的了?那你買個娃娃更方便!”

“什麼娃娃?你想要?”

褚玄毅僵在床邊,認真地盯著梁洌,看到梁洌生氣的表情,他倏地捉到了梁洌的腳腕又把人拖回來,壓制著梁洌再次過去,然後俯下去吻到梁洌的唇說:“我們才三天沒有增進感情,你就這樣,以後不許不回家了,我們每天都要增進感情。”

梁洌被無語到沒了脾氣,他們都已經“增進”了四年,感情到底增進到哪裡去了?

“你又在想什麼?”

褚玄毅注視著他強硬地繼續下去,他剛要說話,褚玄毅就堵過來讓他一個音都發不出,下一刻他又淪陷下去完全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褚玄毅擺佈。

直到他手機鈴聲響起來,連忙按住褚玄毅,“等等,我先接電話。”

褚玄毅不管,他掙扎地往後退,卻被褚玄毅緊緊按住,然後褚玄毅把手機拿過來,接聽了貼到他耳邊。

“梁隊,你起床了嗎?”

猛然聽到同事的聲音,梁洌被嚇得瞬間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卻惹得褚玄毅更興奮了,他猝不及防喘了一聲,連忙咬緊牙向褚玄毅瞪過去。

褚玄毅一邊繼續,一邊一本正經地問他,“又不想接了?”

——接你個鬼!

梁洌無法理解褚玄毅到底在想什麼,他沒有這種癖好,可是褚玄毅完全沒覺得邊做邊接電話有什麼問題。

“梁隊?你這麼早就出門了?誰在跟你說話?”

同事又開口,他不想弄出動靜被同事聽出什麼,強忍著沉起了聲音回答:“什麼事?”

“案子有線索了!連隊叫你早點來隊裡。”

“我、呃——知道了——”

褚玄毅還在繼續,梁洌的聲音控制不住發顫,電話裡的同事聽出了異樣,“梁隊,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幫你跟連隊請個假?”

“我、沒事,就這樣,到隊裡再說。”

不等同事再回話他就掛了通話,扔開手機,抓到褚玄毅的肩膀把人按下來,然後一腦門砸上去,“褚玄毅,你有病是不是?”

褚玄毅反過來問他,“你不是要接電話?”

梁洌氣死了,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高尚正直的人,可他養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矜持剋制,他能接受私下裡褚玄毅的放縱,可是沒辦法接受這種把隱私暴露給別人的變態行為。

“褚玄——”

梁洌剛開口,褚玄毅冷不防撞過來,把他後面的話撞回了喉嚨裡,接著把他雙手押到頭頂扣緊,騰出一隻手照顧他被放置的那邊,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最後結束,褚玄毅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說:“我帶你去洗澡。”

他沒給回應,等褚玄毅離身,他們之間有了空隙他倏地翻起來,一把將褚玄毅掀翻到旁邊,像抓捕嫌疑人一樣用膝蓋壓著褚玄毅的胸口,“褚玄毅,再有下次,我們就——”

褚玄毅等了半晌,梁洌都沒有說出後面的話,鬆開他起身,“我自己去洗。”

他坐起來看著梁洌走向衛生間,目光一直粘在梁洌背後一動不動,長年沒有情緒的眼神變得深沉起來,彷彿無底的深淵能夠吞噬一切。

衛生間的門關上,他腳下突兀地出現了一團黑色,像是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個黑洞,從裡面鑽出來一截詭異的觸手,在一層黑氣的掩飾下伸向了衛生間的門。

梁洌什麼也沒有發現,他迅速給自己清理乾淨,忘了帶衣服進來,只得圍著浴巾就出去。

褚玄毅還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他無視地過去拿起床褚玄毅給他準備的衣服,穿好後才說:“這幾天案子比較多,晚上可能都要加班,你不用等我回來。”

褚玄毅沒有回話,梁洌也沒等他回話,開門出去。

“梁洌。”

褚玄毅連忙追去,“吃完早餐再走。”

“不用了,我在路上隨便買點。”

梁洌掙開褚玄毅的手,頭也不回甩上門走了。

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房子裡猛地爆炸一樣漲滿了黑色的氣體,這些氣體看起來又像是有實體一樣,裡面還藏著無數看不清的詭異觸手瘋狂的扭動,在瀕臨發狂的邊緣隨時要伸出去毀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