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龍淵回來,換了身休閒睡衣,繪梨衣已經洗完澡,安靜地坐在酒店房間的白色大床上,素白小臉略微鼓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至於凱撒和楚子航,早就回到自己房間去了。他們統一的回答是,誰帶來的人由誰負責。

在這方面,一向意見不合的兩人倒是默契地達成統一。

看見漂亮的紅髮女孩只套著一件他平時穿的棕黃色麋鹿睡衣,甚至露出裡面粉色蕾絲內衣和精緻白皙的蝴蝶骨,李龍淵只覺得一陣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

搞什麼?拿這個考驗幹部?哪個幹部能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還好李龍淵多年靜心法沒白練,強行壓下那種升騰的慾望。

“繪梨衣怎麼還不睡。”

男孩隨意問一句,就準備拿著自己的枕頭出去睡沙發。

“在等風君。”

女孩舉起小本本,這句話已經寫下很久了。

李龍淵頓時愣住了,看著這個面前漂亮乖巧的紅髮女孩,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很瞭解她。

是啊,他們認識也沒有多久。

“繪梨衣以前,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呢?”

男孩突然有些想要了解她的過去,於是他盤膝坐在酒店房間的木質地板上,望著床邊的女孩。

紅髮女孩微微垂著頭,努力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很有些蠢萌的可愛。

“有哥哥,還有小鴨子。”

她想了很久,卻只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可李龍淵已經明白了,繪梨衣的生活比起普通女孩來說是不完整的,並且有種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

所以難得逃出那個樊籠的時候她會很開心很新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哪怕簡單走在東京街道上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可他想不明白,究竟繪梨衣的家人為什麼要將她隔絕起來,嚴禁她與外界接觸。

她明明看起來挺正常的,除了不能開口說話。

“那你今天玩的開心嘛?”

男孩如今雙手搭著後腦勺,儼然一副輕鬆寫意的模樣問道。

“嗯嗯。”

這次繪梨衣沒有動筆寫字,而是微笑著點點頭,白皙小臉上露出兩個精緻的梨渦。

“那不就得了,活好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李龍淵同樣咧嘴笑起來,也有兩個淺淺梨渦。

“我聽說半島酒店這邊的星空很不錯,出來看看嘛?”

男孩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和床邊的女孩招呼道。

紅髮女孩欣然點頭,走下床就跟在男孩身後。

他們拉開厚重的白色窗簾,然後就推開陽臺的玻璃門走出去,穿著同樣款式的麋鹿睡衣就坐在蓋著一條薄毯的地面上。

夜晚的星空很迷人很深邃,無數顆閃耀的星辰如同璀璨的寶石般鑲嵌在漆黑的天幕下,伸出手去,好似在有星河在緩緩流淌。

繪梨衣如今戴上睡衣配套的麋鹿睡帽,暗紅色頭髮多數披散在胸前,她抱著雙腿,仰起頭望著黑夜裡的繁華星空,眼睛裡好似也蘊藏著星星。

“好漂亮。”

她舉起小本本,稱歎這種景觀。

“其實真正的美就藏在我們身邊,只是缺少發現的眼睛。”

男孩撐著兩手坐下來,朝她低聲說道。

然後就再也沒有言語。

這是一份難得的靜謐時光,好似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

所有的煩惱憂愁,乃至於世間所有事情,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裡。他們面前就只有這片神秘廣袤又繁華的星空。

少年少女們肩並肩坐在酒店寬敞舒適的陽臺上,仰頭數著閃爍的星星,漫長的黑夜也似乎變得不那麼孤獨起來。

…………

清晨溫暖的陽光灑進來,李龍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從臨時搭的地鋪上站起身來。

白色大床上的女孩依舊沉沉睡著,嘴角微微黏著的幾縷紅色髮絲給她精緻無暇的完美容顏平添一抹嬌憨感,卻顯得更加真實。

男孩笑了笑,小心推開房門走出去。

還是同樣的鍛鍊姿勢,還是同樣的好奇眼神,楚子航凱撒兩人起得很早,或許是為了等他。

“喏,酒店提供的日式傳統早餐,白粥,烤魚排和酸蘿蔔,考慮到客人水土不服的情況,還有牛奶和三明治。”

凱撒一邊舉啞鈴一邊朝推來的餐車方向努努嘴,並示意他們已經吃過了。

他和楚子航都屬於那種極度驕傲的人,即使對李龍淵昨晚睡在自己房間的事情好奇,也不會主動去問,更願意自己找證據推理出來。

所以當李龍淵喝一口白粥,不時咬一口炸得金黃的烤魚排時,身旁兩人明面上在繼續鍛鍊,背地則用眼角餘光灼灼地盯著他。

李龍淵的好胃口都要被這兩人給盯沒了,他們以為自己表現的很隱晦?

可他是誰,哪怕是身邊無形的殺意都能敏銳察覺到,神經反應速度堪稱恐怖。

於是他默默推著餐車走進房間,並貼心地關上門,只留下愈發好奇的兩人。

“風君,我要回去了。”

等他進入房間,才發現繪梨衣已經醒了,女孩舉起小本本,上面的話令李龍淵微微一怔。

“好,我送你。”

男孩點頭,馬上要執行任務了,單獨把繪梨衣留在這裡也很麻煩。

“你家在哪?”

李龍淵問。

“源氏重工。”

男孩的眼神瞬間震驚起來。

“怎麼會,是那個地方?”

“我陪你走一趟。”

男孩沉吟思索片刻,背過身去等繪梨衣重新穿好巫女服的白色內襯肌襦袢和大紅色緋袴,最後繫上束腰的紅色細繩。

這次男孩女孩重新走在街上,換了身精緻西服的男孩一頭黑髮柔順地貼在額間,微微遮住眼睛,顯得清冷。

如果說這副裝扮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就是他手裡還提著柄威嚴又瑰麗的古劍。

墨色如玉的劍柄纏繞著三圈淡淡金紋,陽光照在古劍劍鞘的圖飾上,群山、龍、華蟲、火等天子十二章紋都如同活過來般微微流轉光芒,宛如真實的大千世界。

他們搭車一路進入源氏重工的範圍。

男孩仰起頭,望著眼前這座浩瀚如同山嶽的鋼鐵建築,嘴角勾勒一抹笑容。

大廳內,不少身穿黑色西服的蛇岐八家人員匆忙走動著,如果不是他們嘴裡喊著的話語很有些不對,任誰都會把這當成世界五百強公司的總部大樓。

“課長!千鶴町的新生勢力野田組不顧本家警告與當地稻釧會發生火併,已經造成兩人重傷十三人輕傷,扔的自制燃燒彈使一棟居民樓發生火災,目前樓內共有七戶居民等待救援。”

有戴著厚重黑框眼鏡的男人自電梯裡追出來,手裡拿著檔案,邊走邊向身旁頭髮半白斑駁的中年人彙報。

“這群腦子裡塞滿肌肉的混賬,只知道打打殺殺。先派名執行局專員切掉野田組組長的手指以示懲戒,再把稻釧會今年的信用級別從‘3C’調到‘D’,警告他們把這一年的供奉費盡數補齊。”

連一個新生勢力都壓制不住,再這樣下去他們可以趁早解散,滾回去開始看報喝茶的老年生活了,本家不需要這些廢物。”

“最後,打電話通知離得最近的消防廳趕去救火,這種事情還需要報上來嘛?”

精瘦幹練的中年男人脾氣很有些火爆,每句話幾乎都是吼出來的,走動時的黑西裝下偶然會露出白色內襯裡絢爛繁華的浮世繪。

看起來只要給他把大斧,他馬上就能衝到火併現場把那些不聽話的傢伙一個個砍翻在地。

這才是黑幫真正的大佬呀,當他擼起定製白襯衫的袖子時,那群上躥下跳的猴子們就只有捱揍的份。

“東京海上自衛隊在例行巡邏時遭遇本家進口紡織品和傢俱的巨輪,裡面藏著自美國軍火商處走私入境的200枚魚叉岸基反艦導彈系和100枚最新型block-v型戰斧式巡航導彈。

雙方目前正處於對峙狀態,自衛隊已經開始準備武力登艦,大副致電準備申請反擊。”

叮鈴鈴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又有專員上前報告新的問題。

當李龍淵帶著繪梨衣旁若無人的走進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或者他身後的那位紅髮女孩吸引住了,一時間,嘈雜的環境變得鴉雀無聲。

“繪……繪梨衣小姐。”

那名方才還在大吼著的中年課長如今小心問候著,聲音輕柔地就像慈愛的老輩。

“課長,山口佐城大副還在請求回覆。”有新進入的職員並不認識這對少年少女,還在焦急地詢問對策。

“讓他自己看著辦,反擊的話動作別搞太大。”

中年男人不耐地擺手,一副讓他死遠點的口吻。這輛載著將近十三億美元武器的巨型輪渡也在這位身穿紅白巫女服的女孩面前變得舉無輕重起來。

她才是蛇岐八家的終極武器吶!

如果不小心被激怒,整座東京都會化為粟粉。

“繪梨衣。”

身穿黑色長風衣的年輕人不知何時自眾人身後走出來,輕喊一句。

“少主。”

抱著檔案的人員們恭敬地打著招呼,讓出一條道路。

紅髮巫女服的女孩小跑到源稚生身旁,顯然他們之前就認識。

“李龍淵,謝謝你帶她回來。”

源稚生望向對面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

“畢竟是我把她帶出去的。”

男孩俊美的臉上露出笑意,從容鎮定。

他聽懂源稚生話裡的意思,而且直接挑開。

哪怕這裡是蛇岐八家的總部,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