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季辭坐在病床上一頁一頁翻著手中的醫學書,陸欲凌推門而入的時候,他眼都不抬。

“想明白沒。”陸欲凌開門見山。

“我不會去美國的。”季辭翻過去一頁書。

“你就想這樣子一輩子?”陸欲凌有些失笑,他有時候真不想管他,要不是他外公找他,他是一個腳也不想踏入這裡。

“我離開了,你不是有機會跟姜念重歸於好了嘛?”季辭合上書,眼底滿是嘲諷,“你已經搶走過一次了,你為什麼老是要盯著姜念?”

“什麼叫搶走?你們那時候分手了吧。”陸欲凌顯得有些無賴。

“你什麼時候看上她的?”季辭閉上眼,不想看這個無恥的人。

“她高中的時候。”陸欲凌回想道。

“你可真是無恥。”季辭睜開眼,怒瞪著他。

“程方有個兒子,有先天性心臟病,他們一直湊不夠錢做手術,前三個月一個海外的賬戶給他們家匯入了100w。”陸欲凌說道。

“你懷疑是季玥動的手?”季辭回道。

“嗯,可惜沒什麼證據,你爸估計也有些懷疑,動用了些關係,不讓警察繼續查了。”陸欲凌點了點頭,說起他那偏心都要偏到太平洋去的小姨夫,心裡一團火。

“我知道了。”季辭沒什麼大反應,“我會跟你去美國的。”

“那最好嘍。”陸欲凌面露笑意。

“你留著白沫沫幹什麼?”季辭有些不解,他很清楚陸欲凌根本不喜歡白沫沫,從前到現在,一點有不。

“我就喜歡看臭老鼠在陰溝裡團團轉。”陸欲凌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季辭看了眼他,並沒有再出口。

白沫沫約姜念下午兩點在萬都花園見面,說是要跟她好好道歉。

姜念一口回絕掉,她可並不認為白沫沫會跟她誠心道歉。

“你不想知道季辭為什麼會受傷嘛?程方是受人教唆的!我有證據!”白沫沫焦急地喊道,對面並沒有傳來結束通話通話的聲音,她的心略微鬆弛了些。

“我想帶個人。”姜念還是有些不敢。

“不!”白沫沫反應很大,“她會把我丟回去的!我不要!我不要!”

姜念拿開了些手機,覺得白沫沫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太好,尤其剛才一嗓子,差點兒把她耳朵都喊聾了。

“如果你不來,季辭的心結就不會解開,他的精神狀態就不會變好。”白沫沫急切地補充道,生怕姜念不肯來。

“你能先告訴我這件事跟誰有關嘛?”姜念穩住心神。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季玥。”

姜念心下一咯噔,心中有了定奪。

她打車過去的,萬都花園地方有點偏,旁邊都是些老小區,早上和傍晚才有老人在這溜達。

姜念下了網約車,神色鎮定得朝兩人約定的芭蕉亭走去。

她老遠就看到坐在亭子裡一身黑衣的白沫沫,她的面色蠟黃,眼底一片黑青色,現在是初夏的時候,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她卻反常地繫了一條淺粉色絲巾。

黑色配淺粉色,很奇怪的搭配。

她聽到姜念走進亭子的響聲,彷彿從夢中甦醒過來,略顯緊張惶恐的眼睛死死盯著穿著休閒的姜念。

她站了起來,警覺地張望了一下週圍的環境,張開嘴,發出沙啞的聲音,“你沒帶人過來吧?”

姜念搖搖頭,眼睛看向突然逼近自己的白沫沫,她倒是第一次見白沫沫沒化妝的樣子,很憔悴,看上去精神狀態不佳。

“你一直看著我幹嘛?”白沫沫忙低下頭,伸手捂住臉,似乎很怕別人這樣直視的目光。

“你脖子是受傷了?”

她動作有些劇烈,一個瞬間,姜念彷彿看到淺粉色絲巾下掩蓋的一圈紅印。

她忙又捂住自己的脖子,惶恐地晃著腦袋,“沒有,沒有!”

姜念蹙眉,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沫沫,她心底一陣恐慌,她腳步不自覺地向後,她還是莽撞了,她就不該來。

“你要去哪!”白沫沫發出低沉的聲音,一個箭步,一把攔住姜唸的去路。

“有些渴,我想去買瓶水。”姜念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垂在身體另一邊的手因緊張而握實。

“這邊老化很久了,沒有販賣機。”白沫沫晃了晃腦袋,一語戳破了姜唸的謊言,她猛得抬頭死死盯著姜念。

“你氣色倒是好。”白沫沫有些古怪得繼續說道:“前些天有網友說撞到你和陸欲凌在逛街,兩人舉止親密,跟不不像離婚的樣子。”

“我只是餓了,他順道陪我買些吃的。”姜念解釋道,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敢惹白沫沫。

“多好啊。”白沫沫苦笑道,“我在他身邊那麼久了,他從來沒有陪我幹過些什麼。”

姜念注意著白沫沫渙散的目光,她好像在回憶什麼極其痛苦的事。

“明明他說我只要乖乖聽他的話,他就會喜歡我的!可是,他每次都騙我,他害我變成這樣,我恨他,我恨他!”白沫沫瘦小的身體不知從哪爆發出如此巨大而猙獰的聲音,嚇得姜念心髒不適。

“姜念,你的原生家庭一定很好吧。”白沫沫突然向前走近幾步,瞪大眼睛,嘴角帶著瘮人的笑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撕扯掉。

她的目光往下,一寸寸移動,落在那隆起的小腹,“這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這個小孩也一定會很幸福吧!媽媽是老師,爸爸多金事業有成,一出生就是城市戶口,多美好啊,他根本不會受到班級同學的排擠。”

姜念後退了幾步,她的眉頭就沒鬆開過,這白沫沫太古怪了,她即使叫了陳明盛來,但她叫他在遠處候著,當白沫沫有不良或者過激行為就出來。

她人高馬大的,對付一個白沫沫應該也不難。

但現在這局勢,對付一個白沫沫綽綽有餘的想法顯然有些異想天開。

姜念不住地看向芭蕉亭後的一團灌木,她現在根本不敢出聲,生怕自己的聲音刺激到白沫沫。

“你一直看著那個灌木幹什麼?”白沫沫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毫無異常的灌木,她一把抓住姜唸的胳膊,還沒等姜念開口喊人,她不知哪來的牛力氣,一把將姜念往前頭拽。

“陳明盛!”

姜念踉蹌了幾步,驚撥出這個名字。

白沫沫神情僵持了一下,那灌木果然一動,頃刻間竄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