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娣行了一禮,恭敬地說:

“主母,就只有這一句話嗎?那我去了。”

“等一下,艾利安現在狀況如何?他跟彩京打了一場,我的探子說,幾個大妖魔似乎也死在他手上。”主母道。

武小德想了想,開口道:“他中了妖魔的雙重道力,現在暫時無法變回人形,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斯卡娣立刻複述了一遍。

“暫時無法變回人形?哼,道力太過繁複,變化無窮,只要不傷到身體,區區變化之事不值一提。”主母道。

完全正確!

這是正確的看法,但這種看法現在極其有利於武小德。

一名侍女匆匆跑來,在主母耳邊說了些什麼。

主母露出瞭然之色,看著斯卡娣說:

“人皇秘境之中,最後的人類城池守住了,妖魔已經敗退,看來這一場確實是艾利安大獲全勝。”

武小德看著她,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也許……

人皇秘境可以讓那麼多人進入,甚至滅世議會的人也被允許進入。

自己一開始還有些腹誹這一點。

現在看來,人皇和其他的靈這樣做,其實是有原因的。

這些被選中的人們,在人皇秘境中已經探索了不短的時間,自以為可以掌握人皇秘境的一切情報。

難道這不是人皇放手讓他們知道的情報?

直到這個關鍵的時刻,秘境中的訊息雖然是真的,卻恰好誤導了她們。

結果就是——

自己掌握了主動。

這才是人皇的用意!

他想幫自己達成什麼事情,才會這樣暗示自己!

武小德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人皇的想法。

“是的,艾利安大人正在休息,故此遣我先回來,看看風向。”武小德道。

“風向?哼,他已經掌握了‘無限之魂’的終末,現在又有‘人皇道力’在手,還要看什麼風向?”

主母想了又想,忽道:“算了,你去跟他說,讓他自己回來一趟,我給他一次機會——快去!”

“是,主母。”

斯卡娣離開了花園。

她越過一道道門,再一次穿過長廊,回到了宮殿外的廣場上。

“現在怎麼辦?”

她問藏在暗中的武小德。

武小德想了一下,說道:“換我來。”

雷斯特站在他身旁,放出一道空間的波動。

斯卡娣被那空間波動套在身上,又被寂靜魔霧纏繞著,頓時從廣場上眾多衛兵的視線中消失。

——其實她依然站在原地。

等了大約七八分鐘。

“雷斯特,再營造一次空間波動。”武小德道。

“好!”

一陣空間扭曲。

寂靜魔霧散開,武小德化作黑暗血虎出現在廣場上。

衛兵們遠遠的看著他。

幾名衛兵遲疑了下,走上前來,開口道:“議員閣下,現在要查驗你的身份。”

黑暗血虎盯著這幾名衛兵。

剛才他們查驗斯卡娣身份的時候,喊了一聲“垃圾”,然後被斯卡娣懟在當場。

斯卡娣作為一名議員侍從都沒查驗身份牌。

黑暗血虎臉上露出殺意。

——在秦城地下藏書閣裡,他就是這麼傲氣,甚至還說出了“我那個廢物弟弟”這樣的話。

黑暗血虎發出沉悶的虎吼聲:

“你們也敢查我的身份?去死!”

幾名衛兵被打飛出去,人在半空就散落成了骷髏架子。

暗·幽冥洞天·封印之手!

其他衛兵大聲喧譁起來,不停的朝後退去。

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白髮老者悄然出現,擋在黑暗血虎面前,開口道:

“這是道力——看來你在人皇秘境有所收穫啊,艾利安。”

“當然啦,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敢回來。”武小德懶洋洋地說。

“你敗給你弟弟之後,為了在家族中活命,不是已經接下了要去人皇秘境殺那個武小德的任務麼?”白髮老者道。

“是啊,我一開始確實是去殺人的。”武小德同意道。

“任務完成了?”白髮老者道。

“你猜呢?”武小德咧嘴笑起來。

白髮老者皺了皺眉。

對方獲得了一種非常罕見的道力,態度也變得讓人拿不準了。

“艾利安,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一直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在我教訓過之後。”

白髮老者說著,身形一縱,頓時朝他飛來。

迷霧中,兩位魔神、幽靈女王和骨龍都做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武小德微微搖頭,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自己卻踏前一步,迎著白髮老者撞上去。

白髮老者側身讓過武小德,頭也不回的打出一記擺拳。

這一拳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力量加持,但卻出其不意,封死了武小德所有退路。

好!

這傢伙一丁點終末都沒用,果然是試探。

如果自己剛才用了某種終末、降臨又或是道力,便顯得有些心虛了。

武小德手如殘影般按在他的拳上,開口道:

“就你來說,一生之中能打出這樣一拳,已經到了你認知的極限。”

卡擦。

白髮老者的拳頭暴出血霧,閃身想躲,卻又被武小德追身而上,連環踢了數腳,一拳打飛數十米。

白髮老者滾了一陣,站起身,看了看自己那血肉模湖的拳頭。

“少爺似乎學了些三腳貓的爪法,看來下一招我要動真功夫了。”他開口道。

“真功夫?老傢伙,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昧而傲慢?”

武小德抬起手。

白髮老者耷拉的雙眼勐然張開,暴出陣陣精光。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武小德的一隻手背在背後,另一隻手被繃帶纏住,只露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

剛才那一場交鋒,他全程只用了一根手指!

這是何等的武道造詣!

可是艾利安原本是不擅長武道戰鬥的。

人皇真武……

只有這個可能了。

“哈哈哈,”一道悅耳的女聲響起,“行了,羅夫斯基,你已經老了,去伺候老家主吧,可愛的艾利安啊,到我這裡來,給我講講人皇秘境的事兒。”

白髮老頭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朝著宮殿方向優雅行禮道:

“是,主母大人。”

他看了武小德一眼,面容忽然變得和藹可親,眯著眼笑道:

“艾利安少爺啊,你現在可以扛起家族的大梁了,老奴心中激動萬分呢!”

武小德咧嘴笑了笑,沒說話。

——多說多錯,不如不說。

天知道這老傢伙是家主的人,還是艾布納的人,又或站在主母那一邊。

老頭朝著他也行了一禮,身形一閃便消失了。

武小德邁開腳步,沿著臺階而上,熟門熟路的朝花園方向走去。

一進花園就看到了那位主母。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是高高在上,而是直接轉過身來,滿眼熱切地看著武小德。

她的眸子如同籠上了一層紗,雖然美麗卻讓人總也看不穿;臉的輪廓有些凌厲,但被亮閃閃的首飾和波浪長髮修飾的相當柔和,讓人無法感覺到她的鋒芒。

她身形妖嬈而豐滿,穿著一襲華貴的長裙,側面開叉,顯現出裡面的一段黑絲,然而當你看著她的眼睛,偏偏卻能感受到一股上位者的威嚴氣息。

武小德看著她,心中有些犯難。

——艾利安以前是怎麼跟她相處的?

在這種私下場合,如何稱呼彼此?

如何談論事情?

說話的風格是什麼樣的?

誰習慣佔上風,主動發言?

自己是熱切地奉承她?還是保持距離,恭敬有加?

一瞬間,無數念頭在武小德心頭浮現。

下一瞬。

他做出了選擇。

“看。”

他指著兩人之間的虛空。

主母一怔,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虛空中悄然出現了一隻青銅手臂,冒著灰暗的焰光。

主母眼神跳了跳,大步走上來,輕輕撫摸著這隻青銅手臂。

她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輕聲道:

“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音——這是暗,代表了死亡與終結。”

武小德鬆了口氣。

這樣交談就避開了兩人平時的相處模式,不至於讓對方感到突兀。

“沒錯,我用它打敗了彩京,贏得了人皇的信任,獲得了他的傳承。”

武小德道。

主母眼神複雜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叫你認輸保命,你偏不聽,非要去人皇秘境一搏,我之前心緒不寧,還以為你死了。”

“是很兇險,但我活著回來了。”武小德道。

“這樣一來我們的計劃就又推進了一步,雖然你沒戰勝你弟弟,但你獲得了人皇秘境的進出許可權,它是其他秘境的‘門’。”主母說道。

門?

武小德不知情,也不接話,只是做出聆聽狀,以此表示自己在等著主母后面的話。

四下安靜。

主母輕輕撫摸著那青銅手,沉默數息,忽而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抓出一物。

“去吧,殺了你的弟弟,贏得家主之位——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她把那件東西遞給了武小德。

——那是一個玻璃製成的半透明人像。

當武小德接過這件玻璃人像,亡靈之書上頓時浮現抽出一行行冰晶小字:

“你獲得了偽裝聖物:鑽石淚水。”

“使用該物品將會把你變成某個其他眾生,並且直接替代他的命運,去到他應該抵達的所在之地。”

主母忽然湊過來,在武小德耳邊輕聲道:

“這件東西已經被設定成了‘武小德’的模樣,艾布納正在跟他決鬥,那裡的時間流速跟我們不同。”

“去吧,假扮成‘武小德’,殺了你弟弟。”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我會擁立你為新的家族繼承人,並且在不太久遠的未來——”

她在武小德耳邊吐了一口芬芳而溫熱的氣息。

“我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