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跟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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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叫頭遍,曾水兒就醒了過來,她默默地躺了一會兒,直到大公雞叫第三遍時,才摸黑悄悄地穿上衣服,在黑夜裡很快收拾好了自己。
從牆壁上摘下油燈一手拎著,一手拉開門栓到了堂屋,用打火石點燃掛在土牆上,藉著那點兒亮光用涼水洗了臉,感覺精神了許多又麻利的給自己在頭上挽了個髮髻,這才掩上屋門準備去廚房做早飯。
廚房在公婆住的堂屋,昨晚婆婆已經將今天早飯需要的米麵事先拿了出來,堂屋門也沒有關,方便她早起做飯。
早飯熬的是高粱米稀粥,從窗前的鹹菜缸裡撈了幾個鹹菜切了絲,放在大碗裡,給家裡男人和孩子們烙了二十多張蕎麥麵餅子,炒了一個白菜絲,等到飯菜都弄好了,用刷鍋水拌了豬食、雞食,餵了豬餵了雞之後,天已經亮了,她這才回到她所在的西廂房北屋。
進屋前,好像是掐著時辰,正碰上老三傅天明、孫杏花夫妻,穿戴齊整的走出屋子,彼此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她知道現在公婆和老大家肯定也起來了,正好是在她做好早飯之後,就像是約好了一樣。
她也沒在意,進了屋子就招呼丈夫傅天佑起床吃飯。
昨晚傅天佑在小書房看書太晚,她硬撐著等到半夜他也沒回來,後來她就睡著了,也不知他啥時候回來的。
她嫁過來時,除了新婚第一天,傅天佑幾乎每天雞叫頭遍都會起床,然後出門去村外溜達一圈,順便去村外拾些柴火回來,這是她嫁過來以後他第一次晚起。
眼下已是深秋,地裡的莊稼早已經收割完畢,秋糧也交了,冬小麥也早就種完了,地裡的白菜也進了地窖,但家裡的男人們卻沒有閒著,每天吃完早飯都要進山砍柴,運氣好的話還能逮幾隻山雞,給家人打牙祭。
這裡地處西北,冬天特別冷,每年冬天村裡每家都要消耗不少柴火,家家門口都堆著兩個大大的柴火垛,條件好的蓋了柴房,也會塞滿。
婦人們的活計比男人們也不少,除了每天張羅兩頓飯食外帶洗衣服,勤謹些的還要去山裡給家裡的豬、雞挑已經發黃老了的野菜,順便劃拉些軟柴火生火用。
這一世進門已經過了七天,和上一世一樣,這幾天都是她這個新媳婦率先起床做飯,婆婆和大嫂、三弟妹都是在她忙活的差不多時,才會懶洋洋的起來,就等著吃現成的。
當然,這不是傅家的女人懶惰,而是對她這個新媳婦看不上眼,婆婆劉氏對傅天佑非娶曾水兒不可,表明的一種態度!
就連公公、大伯、小叔子他們也配合著不早起,都是她做完飯才會起來,相當的齊心!
公公傅大慶老實忠厚,婆婆劉氏卻很精明跋扈,劉氏生了六個孩子,只活了四個,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老大叫傅天實,今年二十七歲,大嫂陳秀秀二十五歲,生了三個孩子,七歲的傅山是長孫、四歲半的傅花是家裡的二孫女,還有小兒子兩歲的傅林男孩中排行老三。
傅天佑是家裡的老二,二十四歲,比她大六歲,他的前妻陶氏一年多前病逝,留下了兩個孩子,她是作為填房嫁過來的。
傅天佑下面是妹妹傅小梅,二十二歲,早已出嫁,婆家是草堂鎮李家莊村,據說日子過的不是很好,她和傅天佑成親時,傅小梅帶著丈夫孩子回來過一趟,匆匆見過一面,據大嫂陳秀秀背地裡抱怨,說她臨走連吃帶拿,好像吃不起飯一樣,就知道劃拉孃家。
傅小梅下面是小叔傅天明,是家裡最小的,今年十九歲,前年成的親,三弟妹叫孫杏花,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叫傅輝。
傅天明下面曾經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都沒有成年,一個在五歲的時候病逝,一個在三歲的時候也病死了。
她和傅天佑這門婚事,遭到了幾乎全家人的反對,一文聘禮沒有不說,就連新被褥都沒有給做,可以想象她以後要面臨怎麼樣的日子。
不過,還算他們有點兒良心,成親之前,將西廂房屋頂的草給換了,窗戶紙和炕蓆也給換了新的,被褥也是重新拆洗做好了的。
在傅家人看來,這已經很對得起她了,沒有將她趕出去,算是給二兒子很大的面子。
多虧她手裡有錢,做了兩套新被褥,兩身新衣裳和新鞋襪,還打了一對衣櫃帶了過來,不然,就算在鄉下,這樣的婚禮寒酸的也簡直沒法看。
奇怪的是,傅天佑也和上一世一樣,這樣寒酸的婚禮竟沒有任何抱怨,一直都是父母怎麼說他都答應,好像自己是撿來的似的。
後來她才瞭解到,傅天佑之前因為連續三年參加科舉,都無功而返,傅家因此本就不厚的家底,都給折騰光了,他對自己花費了家裡太多的銀錢心存愧疚,感覺很對不起家人,這次又執意要娶父母雙亡的孤女曾水兒,徹底惹怒了父母,這才任憑父母撒氣。
甚至以後他科舉出仕都要帶著家人,他認為這是一個彌補家人的機會,從不抱怨,導致以後為家裡人擦了很多的屁股,影響了他的仕途,他也無怨無悔。
說起來上一世她就嫁給了傅天佑,卻因為操勞過度,積勞成疾,身體早早地就垮了,三十八歲就病逝了,而在病逝前,傅天佑被人誣陷跟著三皇子的餘孽謀反,在他們的住宅被官軍圍住的那天,她連驚帶嚇激怒攻心之下,徹底陷入了黑暗,沒想到閉眼的霎那,魂魄卻回到了十八歲嫁到傅家那天,讓她簡直不敢相信,就跟做夢一樣。
她本是個農家孤女,父母早在她五六歲那兩年就先後病逝了,她便跟著二叔二嬸生活。
二叔家也是一大家子人,二嬸還是個刻薄的,她每天累得像條死狗,洗衣做飯砍柴挑菜挑水,農忙時更是主要勞動力,啥重活兒都是她的,還不給吃飽不說,二嬸兒動不動就開罵,私下裡還動手打她,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二叔裝聾作啞,也不管,經年累月折騰下來,她瘦的皮包骨,也就將將活著。
後來瑞王造反,鬧起土匪兵匪,世道就亂了,二叔二嬸帶著家人開始逃難,在逃難的路上,他們狠心將她丟下了,等她一覺醒來,二叔一家早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