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終於說服了朱棣,朱高熾也只覺渾身無力。

隨著朱棣瞭解的越多,很多事情越來越不容易像以前那麼糊弄了,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

每句話都要琢磨一遍,力求不讓朱棣找出破綻,然後順利的說服他。

與人打交道果然不容易。

每個人都會成長。

朱棣雖然不如自己對工業的瞭解,可進步速度還是有的,從無到有突破很難,可有突破了,進步就很快。

不過幸好。

自己對工業全面的瞭解,不是單個人的能推斷出來的,這是時代中,無數人努力的結果。

“今天因為工程隊的事,咱讓人跟你先生打過招呼,明日你要跟先生好好說道一番。”

“還有你也要注意勞累,都快比咱要忙了,伱才多大。”

朱棣關心道。

這話倒是不錯。

各處的攤子,雖然不自己去做事,但離不開自己的看顧,合起來的事情就不少了。

哪件事都很重要。

例如工程隊軍戶和民戶,軍戶和管事,需要磨合,自己肯定是不會允許出事的。

出一件事,所有的努力都白費,需要重新下力氣籠絡人心。

怎麼才能保證不出事?自然大事小事都要警惕。

像工程隊前段時間寡婦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去工程隊經常巡視,可不就壞了事。

明明是獲得別人感激的好事,結果變成了別人厭惡的壞事,一線之差造成的結果巨大。

小事和大事,哪裡分的這麼清。

小事會變成大事,大事有時候又無足輕重,反而變成小事。

不過肯定是比不上朱元璋的,瞭解過他每天的工作量,都只會感嘆一句非人哉。

至於朱棣。

他勤奮的勁頭不比朱元璋差,不過沒有朱元璋的精力旺盛。

說道勤奮。

朱高熾想起了一件事。

“父王,你最近經常去中護衛和右護衛,為何單單左護衛去的少,還有王府的親衛營,大多也徵召的前兩位。”

根據原主的記憶,以前可不是如此。

朱棣對三個護衛一視同仁。

今天早上好像也是。

其餘兩衛的指揮使,無論是唐雲還是陳賢,不但對父王熱情洋溢,對自己也是非常和氣。

唯獨左護衛的張玉,雖然滿臉笑容,可總給人一股融入不進來的感覺。

“張玉是新來的指揮使,咱和他不熟,無法相信他,不會把些私密的事情讓他了解,自然有些生疏。”

朱高熾懂了。

哪怕是朱棣,也有些見不得陽光的事。

比如去年北征的戰利品。

截留肯定是要的,不然用什麼賞賜將士?朝廷的賞賜等不來,朱棣反而希望朝廷永遠沒有賞賜下來。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

其餘兩衛的指揮使,自然會和燕王站到一起,是自己人,可誰知道張玉怎麼想。

萬一他捅了出去呢。

大概不會這麼較真,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真捅出去了,燕王也沒有權利免別人的職位,還不是自認倒黴。

身居高位,定然不會輕易露出想法。

朱高熾搖了搖頭。

這可不行。

朱棣的本錢本來就薄,在手的就只有三個護衛所,還少了一個怎麼成呢。

難怪靖難之役中,湧出了不少的功臣。

中護衛和右護衛,為燕王府提供了大量的人才。

靖難功臣一半來自兩衛,另外一半來自北平,遼東,反而是左護衛顯得有些不夠看。

是張玉的能力不行嗎?

自然不是,相反,此人的能力非常強,朱棣甚至當眾說過,吾倚玉足濟大事!張玉才備智勇,論靖難功當第一。

這就很說明了問題。

朱棣對其餘兩衛掌控的深,深知裡面的人才,而對左護衛掌控不深,對人才不夠了解。

準確的說。

因為一開始不信任張玉,所以王府親衛們的來源,開始多徵用其餘兩衛,減少對左護衛的徵用。

造就了三個護衛所日後巨大的差距。

朱高熾沒有辦法告訴朱棣,張玉對燕王府的作用,此人是可以相信的。

因為張玉上任不到一年,的確和朱棣還沒有感情,那就更談不上忠心了。

現在還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事情還沒有發展到哪一步呢。

誰知道未來的幾年中,朱棣和張玉又有什麼交集,讓此人歸心於朱棣,願意跟著造反。

“張玉的事情,兒子想個辦法解決。”

“這件事很嚴重,你萬不能胡來。”朱棣嚴肅的阻止道。

三個護衛所是朱棣的基本盤,他當然不會放棄左護衛,但越是看重的事情,越是不能著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等有個契機出現,合適的接觸張玉,加深了了解後,才好方便行事。

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別看張玉現在明面上對自己恭敬,從來不違逆自己,可朱棣不會輕易的相信。

只有時間的沉澱,朱棣才認為是可靠的。

反正左護衛所又跑不了。

皇帝不急太監急。

看到朱棣無動於衷,一副穩穩當當慢條斯理的模樣,朱高熾恨不得拉著他的耳朵告訴他,他沒有幾年的時間了。

先不論隨著形勢的發展,自己日後如何面對靖難,但是把事情做在前面。

例如提前加深張玉和燕王府之間的紐帶,等於也加強控制了左護衛。

只此一件事,就能讓朱棣在造反初期,增加了三分之一的實力。

“這件事你不要亂插手。”

朱棣知道老大不是輕易聽話的人,又告誡了一遍。

燕王府為什麼在北平,隨著三司的崛起,取代了藩王府的作用,可仍然說話有音?

因為他牢牢的控制住了三個護衛所。

這就是掌握了槍桿子。

唐雲和陳賢,包括上一任左護衛的指揮使,都是燕山護衛所的老人,和燕王感情深厚,向來只聽燕王的命令,不理會北平都司和北平布政司。

朝廷就是如此。

越是在底層,權利劃分的越明確,但是高層不一樣,高層的權利是不清晰的。

明朝更是如此,職能有許多的重疊。

那麼誰的聲音大,誰的權利自然就越多。

雲南的黔國公府和三司,職能就是重疊的厲害,雙方爭奪了整個大明朝。

例如日後的內閣,本來是一個沒什麼決策權的清水衙門,品級也只是五品,逐漸成為國家的掌舵機構。

可是雖然有相之實,卻沒有相之名,一個界限模糊大於清晰的職權部門。

例如秦王和燕王。

兩人都是藩王,可秦王如今在西安的權利,肯定是不能和燕王相比較的。

在護衛所的威望就無法相比。

朱高熾見朱棣態度這麼嚴厲,也就沒有繼續勉強,而是在心裡暗中謀劃。

……

道路修建的進度慢,但是當有的道路修建好了,往地基上鋪設鐵道的速度反而很快。

車廂也由中華重工的工匠製作。

關於採用何種方式,需要朱高熾來決定。

這些都需要他整理自己的思路,又翻開了小本子,不停的在上面寫寫畫畫。

鐵道,肯定是要用四輪馬車的。

四輪馬車的載重量,平穩性是高於二輪馬車的,明朝天工開物也記載了四輪馬車拉貨。

但是中國古代大多使用的是二輪馬車,

因為中國的確沒有發明出四輪馬車轉向問題,可原因不只是這一個。

很多人抓住這一點,以此證明中國古代有史以來,就落後於西方。

說中國四大發明是假的,並不是中國傳播出去的。

這些言論的誕生,原因很簡單。

例如菸草。

日本學者咬死是西班牙人傳入呂宋,呂宋傳入大員,大員傳入福建。

李氏朝鮮有明確的史料記載,西方傳入日本,日本傳入朝鮮,朝鮮傳入大明奴兒干,先後在女真與草原獲得上層的喜愛,然後在大清朝傳遍全國。

並且有大量的實證。

例如草原明代順義王,也就是俺答汗時期的古城遺址美岱召靈覺寺大雄寶殿內壁畫中人物吸菸。

時間,地點,人物,脈絡等等,都證明了朝鮮史料記載是正確的。

科學無國界,科學家有國界。

史學家同樣如此,自然是帶有立場的。

就跟西方學者咬死美洲土著主要死於瘟疫一樣的道理。

心在哪邊,自然為哪邊說話。

不提國內的觀點,英國現代傑出科學家、史學家李約瑟在其鉅著《中國科學技術史》中指出。

中國封建社會的科技發展到宋代,已經呈現巔峰狀態,在許多方面實際上已經超過十八世紀中葉工業革命前的英國或歐洲的水平。

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中的三項雕版印刷術、指南針和火藥,都是在宋朝完善、成熟並逐漸走向世界的。

怎麼走向世界?

蒙古把工匠和實物帶去了阿拉伯,例如宋朝發明的突火槍技術。

阿拉伯地區回頭再和西方的長期戰爭中,又傳入西方,西方後來在突火槍的基礎上,製作出了火門槍。

凡此種種,四輪馬車的轉向技術,在中國古代並不是難題。

沒那麼神聖。

歐洲的四輪馬車,後輪是固定的,而在前輪的中間,設一個能夠自由旋轉的軸,這樣前輪就能自由的轉向了。

這是思路問題,的確是沒想到,跟技術不相干。

中國對二輪車的需求,高於四輪馬車。

後世沒有技術問題,七八十年代的農村仍然流行二輪馬車,而不是四輪馬車。

朱高熾敲定了方向,信心十足。

鐵道適合四輪馬車。

不久後,一段先修好的主幹線鐵道上,試行了運煤的馬拉貨車,並且嘗試了各種方式。

在鐵道上,一匹馬拉的貨車,載重量為八噸,兩匹馬可以達到十五噸。

在橡膠輪胎沒有出現的情況下,引起了人們的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