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開始與終結的序章（四）

——AD.3273——

“【全工程，完——咳咳咳！】”

轟——咔咔咔！

剛剛離開靈子轉移通道，龍之介就感到呼吸一窒，繼而才看到完全被鉛灰色雲層遮蔽的天空。

沒等他做出什麼舉動，瑪修已先一步將大盾支在地上，發動寶具臨時創造出了一座小小的城堡和它附帶的圍牆。

足有兩人高的圍牆上沿瞬間升起一圈淡藍色的魔法障壁，並在上空合攏成完整的防護罩，令那股混合了塵土、鐵鏽和焦油的氣味被隔絕在外。

“我還以為離開倫敦和美洲大陸之後就不會再碰到滿是這種味道的特異點，結果這裡竟然來了個三合一？又是什麼近代汙染重的年代嗎？”龍之介使勁哼了兩聲，把那股味道從鼻子裡趕出去，然後有點自嘲，去了幾個環境不錯的特異點，竟然還能把嗅覺養刁了。

“什麼也聞不到啊？”投影出來的林好聳了聳鼻子，似乎在賣萌。

“嗯……現在的年代是……公元3273年？”瑪修查詢的時間有些長，但把話說出來之後，自己也是一愣，不過這麼一來倒是證明了她是在看著什麼照本宣科，並非從一開始就把資料都記在腦子裡。

“莫非是沒能修復人理的未來？”龍之介順口猜測道。

“這種可能性是有的，如果某個有能力製造出特異點的英靈在獲得那個能力之後一直不曾使用，留到這個年代才發力的話，會製造一個在不存在的時間發生的特異點，正常的修復工作是無法察覺到它的。”瑪修認真地解釋道。

“這樣的話……”龍之介看向亞德：“你知道現在這裡是什麼狀況嗎？”

“【就算我真的是搜尋引擎，也無法得知尚未發生的事吧，】”亞德抱怨道：“【不過，如果給我一點時間來蒐集資料的話，應該能告訴你更多的東西。】”

“請。”龍之介稍稍退開兩步。

滋滋滋——

灰白色的亞德周身再次騰起湛藍電流，懸浮著開始緩緩旋轉。

看著它一副要短路的樣子，龍之介又想起了之前在北美大陸的行動。

很顯然，他選擇幫助第三方：“印第安原住民”的決定沒有錯，且不提南丁格爾和芬恩對林好恢復起到的作用，只說這股勢力的優勢——他們可以獲得治療。

和蒸汽機器人只能修理，凱爾特從者無法補充魔力只能重新召喚的情況不同，己方陣營那些只要不當場死亡就能被南丁格爾和芬恩救回來的印第安眾，從某種意義上比另外兩個勢力的兵力更多。

至於高階戰力方面，機器人那邊是愛迪生和特斯拉兩個用電高手，而凱爾特那邊則是乘著牛車跑來跑去梅芙女王和不知怎麼就“Alter化”，長得跟個蠍子一樣的黑化庫丘林。

相比之下，印第安原住民這邊的傑羅尼莫、芬恩以及迪盧木多加起來亦顯得有些不足，南丁格爾又根本不聽命令，最終只能選擇游擊戰手段消磨它們的實力。

花費了許多時間這麼做之後，原本不被看好的第三方勢力最終在雙方決戰時一戰成功，而龍之介那把黃金大劍也再次多出一顆星辰。

至於林好，她那次變成的從者自然不是同芬恩和迪盧木多有關係的格蘭妮公主，而是斯卡哈（Scáthach），凱爾特神話中“影之國”的女王，但不知怎麼竟會被那兩個槍兵給認錯。

她看起來似乎對於自己的影之國被人拿來亂用，以及庫丘林被梅芙影響而黑化十分生氣，所以在同其交戰時直接放棄化身，施展出【死亡滿溢的魔境之門（GateofSkye）】，把絕大部分的影之國和黑漆漆好像蠍子一般的庫丘林給捉走了，不然也沒法贏的這麼爽快。

什麼？那邊的機器人大軍？因為遇到芬恩這個玩水的行家，大部分都報廢了，少數很強的機體，在迪盧木多那對“破魔”、“附加無法修理狀態”的雙槍攻擊下，和廢鐵也沒什麼兩樣。

龍之介一邊思索一邊看向一旁的林好投影，希望這次能來一個好相處些的吧。

嗤嗤嗤——

亞德停下了旋轉和放電，而後開口說道：“【2273年，地球爆發了全面核大戰，具體原因無法查明，但其最終導致了人類文明徹底毀滅。】”

“咦？‘阿賴耶’不管的嗎？還有那些魔法師？”龍之介還沒吐槽這個背景，瑪修便憂心忡忡地問道。

“【雖然沒有證據，但初步推斷，祂應該是自顧不暇了，】”亞德一邊說一邊在空中投影出一個地球虛像：“【石油、煤炭、稀有金屬，地球五十億年積累的所有礦藏都被開採完畢，但人類仍然沒能離開母星開啟太空星際時代，於是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同胞擁有的財富。】”

“【如果是外來者，或者一小部分野心家想要毀滅人類，‘阿賴耶’當然可以派出從者阻止，但人類內鬥，想要自己毀滅自己，祂又能怎麼辦？即使壯士斷腕，支援一方消滅另一方，又怎麼保證這一半的人類不會再次分成兩派互鬥？要知道，星球資源可是完全枯竭了的。】”

“【至於魔法師和其他的超凡生物，力量來自阿賴耶或者根源本身的同樣泯然眾人，只有少數真正的強者帶著他們的朋友和弟子離開地球去尋找新的家園了。】”

“怎麼會……”瑪修一時大張著眼睛說不出話，畢竟辛辛苦苦拯救人理，結果發現幾百年後全成了無用功還是很打擊人的。

還沒等龍之介勸慰，林好先一步開口了：“但這是假的吧，我們可是在一個‘特異點’裡啊，之前的幾個特異點的‘歷史’你都沒有當真，怎麼這個就當真了？只因為它處於‘未來’嗎？”

“前輩……”瑪修似乎聽明白了一點，表情稍稍鬆快了些。

幹得漂亮，這話比自己原本要說的“我們就是為了改變這個未來而來”更有效些，龍之介暗暗點頭，轉向亞德問道：“那麼，目前這個時間點的情況是怎樣的？”

“【唔……】”亞德頓了頓，才道：“【目前這片廢土的勢力分為三股——】”

噹噹噹。

便在此時，臨時城堡的大門被敲響了，同時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貧僧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天色將晚路過寶剎，可否借住一宿？”

這哪裡像寶剎啊！

——【三足鼎立，據大漠，巋然斟酌】——

按照龍之介的想法，儘快找到這個廢土中的人類聚集地，並調查這個特異點究竟是怎麼形成的才是正事。

而不是接待什麼奇怪的女子高僧。

是的，女子高僧。

來拍這座臨時堡壘大門的，是一名身穿雪白僧衣，外披明黃袈裟，頭戴八角僧帽，一手持金環錫杖，一手提著行李包裹，容貌一般但頗為大氣，還留著齊腰長髮的高挑女子。

龍之介本想來一句“不齋僧”把她打發走，但彷彿為了配合她那句“天色已晚”一般，原本只是低沉灰暗的烏雲飛快地變得漆黑，帶著昏黃沙塵的微風亦逐漸猛烈，甚至不算遠的地方更傳來古怪的野獸咆哮，再加上她一副“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的和煦表情，讓他根本沒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返回城堡內部時，龍之介發現林好的投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肩披小鬥蓬，脖子圍著紅圍巾，額頭歪戴小貓面具，大約十歲左右，紫發黑膚的小姑娘，她手裡倒提著一對灰黑色匕首，朝龍之介可愛地一歪頭：

“哥哥~她是誰？”

“是呀，前——哥哥。”

林好本來就可以喊自己哥哥……但瑪修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她叫西行者，是個旅人，去，給這位姑娘找間客房休息。”龍之介揮手把瑪修和西行者一起打發走。

首先龍之介不想帶路，準備留下聽聽亞德對本世界的掃描情況，其次他也不認識路，這畢竟是瑪修變出來的城堡，如果他身為主人卻不清楚格局也太奇怪了。

“西姐姐你是獨自旅行？不怕路上的猛獸嗎？”

“你是說巨大鼴鼠、猛毒沙蠍還是死亡爪？它們反而比較怕貧僧，但貧僧又不吃葷，不知它們怕從何來。”

兩名少女的聲音消失在城堡深處後，變化成林好那對匕首的亞德才開口道：“【竟然是個Caster職介的從者，雖然我很想說這是開門紅，但從她的真名來看，這趟旅途說不定會多災多難啊。】”

“是啊，至少九九八十一個……”龍之介吐槽了一句，繼續問道：“之前你偵測的結果呢？”

他一邊問，一邊瞧了一眼林好，根據經驗，每個特異點她都會藉著身為“英靈”的身份獲得一個從者化身，似乎由於同步率的問題，大部分時候都無法令她自己的意志成為主導，比如貞德、尼祿、伊莉雅，不過因為上上次她從“英靈林好”那裡奪取了一次控制權，在成為斯卡哈的時候，就有不少次令那位高冷女王陷入天然呆的狀態，或許她最後悍然發動“影之門”把梅芙女王那邊的戰力一網打盡的行為與此也不無關係。

似乎察覺到了龍之介的目光，小女孩形態的林好開口道：“哥哥，這次的化身很奇怪啊，雖然我和她的同步率不算高，但她卻主動放棄了主導權，躲在心靈的角落裡，就好像很習慣那樣呢。”

是啊，唯一堅持的地方就是非要管自己叫“哥哥”這一點了吧，而且林好自己還沒察覺的樣子。

“明白了，不過她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龍之介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後把目光轉向那對匕首：“亞德？”

“【唔，之前我說過，核大戰摧毀了‘文明’，但沒有摧毀‘生命’，地表生命在輻射初步消退後，已經逐漸適應了它並因此進行了針對進化，其中不少族群甚至誕生了智慧和語言，它們被人類命名為‘亞麗百種’。】”亞德重新投影出那個虛幻的地球，但這一次，上面那原本一片灰白的死寂中浮現出了星星點點微弱而頑強的火光，它們似乎在漫無目的的遊蕩。

“人類？”龍之介挑挑眉。

“【當然，如果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類，那麼就沒有阿賴耶，也就不會有對應的從者被召喚出來，】”亞德在虛幻地球上又新增了一些水藍色的光點，不同於四處遊蕩的火光，這些“水光”更傾向於在固定的地方向外擴張。

“【這是核大戰之前，提前躲進避難所的人類，同千年前的素質並沒有太大差別，甚至還因為長期居住在地底而有所退化，他們正逐漸離開各自的避難所重新發展文明，但步伐很小，畢竟工業基礎不存在了。】”

“難道讓我們幫他們重建文明？這也太難了吧？”龍之介看著那些雖然星星點點看起來很多，但實際上佔地球總面積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地盤，連連皺眉。

“【不，生命總會自己找到出路，我們貿然協助只會拔苗助長，事實上，我們會在這個位置上出現並非毫無原因的，】”亞德將那個地球儀迅速放大。投影出了這座臨時城堡附近的景緻。

地圖左下是龍之介此刻所處的，一座廣袤無垠的沙漠，地圖右邊漸變成石灘戈壁，地圖上方出現了大片的崇山峻嶺。

雖然由於比例放的太大而看不太清，但這三處的中心位置全都有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建築群。

亞德特意給它們做出了箭頭標誌：“【這三個勢力分別屬於：無論人類還是亞麗百種，只要擁有理智可以溝通，便會接納的‘拉美西斯二世’，對人類來者不拒，不接受亞麗百種，但也不會特別針對的‘山之翁’，以及只接納擁有魔力，可以召喚從者的人類的‘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

“……”龍之介沉默了半晌，看向自己的黃金大劍：“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打敗那個莫名其妙的亞瑟王唄？”

“【不，其實任意一方都可以，只要目前三足鼎立的穩定狀態崩壞，‘亞瑟王’的‘卡美洛’就會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殘餘的另一方。】”亞德故意壞笑了一下：“【呵呵，那麼，你要如何選擇呢，‘亞~瑟~’？】”

……可算知道格蕾為什麼喜歡打罵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