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永續瘋狂帝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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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繁華街。
“接下來是那家店!”
年輕的金髮少女步伐輕盈地走在大街上,而身後兩名身穿護衛制服的壯漢則苦哈哈地搬著幾乎和他們一樣高,各種包裝的禮盒。
咣噹,呼啦。
“等等我們啊!大小姐!”
兩名護衛將手上的東西堆放在馬車上,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
“真誇張……”看車的塔茲米眼神發直地感嘆道。
“他們已經不行了,下次就是我們兩個。”同樣在看車的另一名護衛用兔死狐悲的語氣說道。
“沒事,我力氣大,”塔茲米轉動腦袋四下觀察:“我昨天沒仔細看帝都,這裡可比我的家鄉熱鬧多了——帝都中心為什麼有那麼高的圍牆?”
“呵,你家鄉的貧窮,就是因為這面牆後面的腐敗傢伙。”護衛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是說,‘皇帝’和‘大臣’?”塔茲米也壓低了聲音:“你不怕被人聽到砍頭嗎?”
“哼……我……”
咻——
這瞬間,塔茲米似乎看到有一道極其細微的黑色絲線從天而降,穿過帽子鑽入了護衛的腦袋。
“你怎麼樣?”由於那情景僅僅一閃而過,塔茲米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於是開口問道。
“【我是看你即將成為自己人,才和你說的,】”護衛的語氣變得有些陰森可怖:“【還好你表現出了武力上的特長,而不是普通的外鄉人。】”
“嗯……嗯?”塔茲米眨眨眼。
昨晚他在公園的長椅上休息時,被那位正在購物的,叫做艾麗婭的大小姐好心帶回了家,在自己說明希望能獲得更多冒險者公會的任務機會時,那位艾老爺更是表示可以直接把護衛艾麗婭作為工作向冒險者公會提交。
自己有展現過身手嗎?
“塔茲米~”艾麗婭遠遠朝這邊招手,而她的身後則是艱難搬運足有兩人高巨大箱子的護衛。
“就……就當是修行了。”塔茲米和看車護衛互相看了看認命地走上前去。
——
“這幾個放這裡,那幾個放那邊,不要挨在一起啊——”
艾麗婭家本宅旁的一座小型住宅中,金髮少女正指揮著護衛們把她買到的東西安置在各處。
那是十幾個略具人形的石膏像,以及一大堆款式和風格都不一樣的服裝和首飾,護衛們還在忙,而艾麗婭已經美滋滋地開始給那些石膏像穿搭衣服了。
“這是不是有點浪費?”塔茲米將一座穿著廚師服的石膏像擺在廚房裡,隨口向旁邊的護衛問道,畢竟一同看過車,也算有些熟悉。
“【浪費?】”護衛的臉色異常難看:“【你竟然會這麼想?】”
“啊?”塔茲米疑惑地看看周圍被擺放成假裝在做各種事的,穿著新衣服的石膏像:“這不叫浪費嗎?”
“沒辦法,老爺有錢,小姐又喜歡購物,”白天主要負責抗箱子的另一個護衛拍拍他的肩膀:“但小姐買來的衣服太多,即使每天換一套,也根本換不過來,於是她就想了個主意,弄些石膏像穿上並展示,石膏像的衣服由僕人定期換,而她只要時不時來轉一圈就好。”
“【……】”之前的護衛保持著沉默。
“嗯……看起來也不怎麼樣,”艾麗婭穿搭好了幾個石膏像,似乎沒了耐心,轉身朝外走去:“先放著吧,我要去喝下午茶了。”
護衛們彼此看了看,只好放下手裡的工作魚貫而出,並用結實的大鎖將門鎖上。
“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不怕被老鼠咬壞嗎?那樣就不好看了吧?”塔茲米隨口問道。
呼——
這瞬間,和之前在帝都繁華街幾乎一樣的兩道漆黑絲線從天而降,沒入了兩名護衛的腦袋。
這絕對不是錯覺……塔茲米疑惑地抬頭,但什麼也沒看到。
“【老鼠?】”“【咬壞?】”“【不好看?】”護衛們用怪異的表情看著塔茲米,而後一言不發地轉回頭去。
這些傢伙怎麼回事?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啊。
——
“媽媽還在寫植物觀察日記嗎?那有什麼意思?”
“呵呵,那可以作為宴會上和其他夫人的談資哦,等你長大就懂了。”
“你不是說那些夫人都是些虛有其表的草包嗎?”
“所以才要和她們談植物的事哦。”
“你們兩個,食不言,寢不語。”
“好——”
晚餐時,塔茲米很有眼色地先同護衛們一起吃了飯,然後在餐廳兩側侍立,艾麗婭還向他招了幾次手,但塔茲米目不斜視堅決不理,最終換來了艾麗婭父親讚賞的一瞥。
畢竟這是護衛委託嘛,總要像個護衛的樣子。
呼——呼——呼——
在晚餐結束,艾麗婭一家人正在享用餐後甜點時,細細的黑色絲線第三次出現,它們如同完全沒有實體一般穿透了屋頂直垂而下,目標分別是艾麗婭的母親、父親和她本人。
“混蛋!別小瞧我啊!”塔茲米拔劍出鞘,一躍而起,揮劍斬向最接近的黑色絲線。
鏘啷!在接觸那黑色絲線的同時,精鐵長劍直接被切成了兩半,與此同時,那條絲線也消失不見。
“快後退!”塔茲米用剩下半截斷劍斬向伸向艾麗婭父親的黑色絲線,原本打著讓它再被切一次的主意,但接觸的同時,他就彷彿被重重打了一拳似的倒飛了出去。
“塔茲米!”艾麗婭驚呼。
“是隱形的超級危險種!快帶小姐離開!”塔茲米雖然無法理解那玩意究竟是什麼,但它們的危險是實打實的,於是隨口瞎編道。
今天和他同行的三名護衛立刻護著主家三人撤離餐廳。
呼……
沒了目標的黑色絲線原地扭了扭,彷彿真正的煙霧一樣消散了。
被鑽進腦袋的護衛們沒有事,反而是去阻止它們的自己遭到了攻擊……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去而復返。
塔茲米撿起護衛丟掉的長劍,離開餐廳朝他們逃走的方向追去。
——
“塔茲米!超級危險種怎樣了?”
塔茲米追上艾麗婭一家時,他們正在艾麗婭的“玩具屋”附近的噴泉廣場上,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好看。
“可能是我判斷失誤,應該是某種隱形,但攻擊性很強的小型危險種。”塔茲米一邊說一邊看向天空,但因為天已經黑了,很難分辨出是否還有黑色絲線:“現在最好不要回去,有別的地方可以暫住嗎?”
“哼,都是你亂種違禁植物引來的。”
“不是你胡亂走私危險種幼崽給那些大人當寵物的緣故嗎?”
艾麗婭的父母開始互相埋怨,塔茲米只好裝沒聽見,這就是帝都繁華表面下的暗流嗎?
“要不,今天就在我的玩具屋裡睡吧,讓那些‘娃娃’騰下地方就好了。”艾麗婭建議道。
“【……】”護衛們再次露出了塔茲米難以理解的糾結表情。
“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啊。”
“什麼人——”
嘭!嚓!砰!
眾人頭頂忽然傳來帶著戲謔的聲音,而就在護衛們驚愕抬頭時,伴隨著三聲脆響,他們各自全身飈血地飛了出去,看身形扭曲的程度,明顯死透了。
“沉默旁觀不作為,視為幫兇,予以送葬,”一個冰冷的少女聲音響起。
塔茲米默默地舉劍擋在艾麗婭一家面前。
半空中,有一道道銀色的絲線組成蛛網,上面正站著看六個因為背光而看不清容貌的人。
持劍的披肩長髮女性,矮小的雙馬尾女性,猙獰的重型鎧甲,手持巨大剪刀的女性,體格強壯的女性,以及頭型有點滑稽的消瘦男性。
這些人的特徵……似乎在帝都的通緝令上見過。
種植違禁植物,走私危險種幼崽就要斬殺,“夜襲(NightRaid)”可真嚴格。
“走開,塔茲米,”持劍的披肩發女性再次開口:“你不在名單上。”
“抱歉啦,我接的第一單護衛任務,可不能隨便搞砸,我可不想知道黑鐵以下的冒險者該叫什麼。”塔茲米的腳步動也不動。
“你知道嗎,如果僱主隱瞞自己的情況,未告知冒險者可能遭遇的威脅,這份委託是可以作廢的哦,”昨天塔茲米請喝酒的高大女性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你們說,是嗎?”
“我們隱瞞什麼了?我可不知道守法商人為什麼會被夜襲攻擊!”艾麗婭的父親大聲反駁道。
“……守法商人?”高大女性無視塔茲米的劍刃,同他們擦肩而過走向“玩具屋”大門前,紮下馬步,吐氣開聲,一拳揮出:“看到這些,你還敢這麼說嗎?”
呼嗡——!
這瞬間,足有成百上千根黑色絲線從天而降,目標卻並非在場的任何一人,而是直直地朝玩具屋內部湧去。
死亡,死亡,死亡,殺戮,折磨,拷問,藥物、注射、實驗、哀嚎,死亡,痛苦,憎恨,悲傷——
塔茲米在看到那如潮湧般的絲線或者說其中蘊含的意義時,腦袋就如同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一陣陣停不下來的眩暈,手中長劍掉落,本身也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我可不想看,”在幾乎要暈厥的痛苦中,塔茲米聽到最早出聲的少女再次開口,用某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吟唱道:“【誕生之時已至,以此修正永珍(ArsAlmadelSalomonis)】!”
滋滋滋——
少女驟然拔刀,凌空虛虛一斬。
無數金色的“絲線”以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射而去。
什麼也做不到的塔茲米只能看著這些金色絲線“連線”上倒地的護衛們和艾麗婭的家人們,並匯聚成一股洪流,將已經衝進玩具屋,即將散播那些負面概念的“黑色絲線”給頂回天空。
咣!
玩具屋的大門被高大女子砸開,一陣血腥氣從中傳了出來。
“看看吧,這就是帝都之暗。”她讓開了正門。
“什——麼——?”塔茲米將目光投向裡面,然後當場呆住。
原本的普通民居和穿著多餘服裝的石膏像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堆成山的籠子和被關在裡面奄奄一息的貓狗,而這些動物幾乎全都帶著不輕的傷勢,連叫聲都有氣無力。
“你眼中的可愛大小姐,可是個會親切地從街上帶回流浪貓狗,溫柔地照顧它們一段時間,然後殘忍虐待的惡魔哦,”高大女性話到一半,忽然疑惑地抓了抓腦袋:“哎?這種小事值得我們全體出動嗎?或者說,我們要因為這些事就把這家人送葬?”
“混蛋!你們知道這些流浪貓狗身上有多髒,帶著多少病菌嗎!我是在替帝都淨化街道!要怪就怪那些隨便棄養還認為它們能活的好好的前主人去啊!”艾麗婭忽然暴怒地嚷嚷起來。
“怎麼?堂堂夜襲要因為這個殺人嗎?你們的原則在哪裡!?”艾麗婭的父親跟著嚷道。
“沒錯,廢物利用的話,用它們實驗新藥也很正常嘛,這叫為科學現身。”艾麗婭的母親也附和起來。
不……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你們沒有做過這些事啊?
這間房子裡原本的東西又去哪裡了?這些貓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可……可惡……”“我們難道要為了區區貓狗而放棄工作嗎?”“你們拳頭大你們有理……”
更令塔茲米震驚的是,那些原本已經沒氣了的護衛竟然也一個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這只是一個警告,”黑長直的少女向前走了兩步,讓塔茲米看清了她如紅寶石般的眼眸,少女定定地看著塔茲米:“聽說你在冒險者公會找不到合適的任務,要不要加入‘夜襲’?”
夜襲招人這麼隨便嗎……
難道夜襲能接到冒險者公會沒有的任務……
艾麗婭一家和護衛見過我的臉,我還不想上通緝令……
塔茲米有一堆話在肚子裡轉,拒絕的理由都想好了,但最終,他的思緒定格在從漆黑天空中洶湧而下的黑色絲線和麵前這名少女散發出的金色絲線之間的“戰鬥”上。
再聯想到被黑色絲線沒入身體後神情大變的護衛,和被金色絲線連線之後舉止奇怪的艾麗婭一家,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我願意,加入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