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場戲而已。”

“可我真是第一次。”

“你呀!這話說的好像我佔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師姐,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確實是我吃虧了。”

“哪有你這樣的!呵呵……”

那場戲拍完了,好像真就起到了那種作用。

沈放跟曾麗之間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二人聊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尷尬。

那場誤會什麼的,自然煙消雲散。

但,沈放很是佩服曾師姐。

她確實是專業演員,之前那場戲很快就過去了,可他沈放就有些難。

時不時的,沈放就會想起那晚。

師姐那一雙大長腿。

那晶瑩白膩的肌膚。

還有那……

“你怎麼了?”

“沒什麼。”

沈放甩甩頭,他告訴自己,他不是以前那個快40了還單著的沈放。

還好,曾麗此刻問了個事兒。

“沈放,這部電影你懂了嗎?”

“啊?”

對於這個問題,沈放也不好回答,他總不能說,自己這個偵探,目前只是推理出了一半。

姜汶那傢伙還是不說實話。

曾麗卻皺眉道:“這部電影好像真的很難懂,而且,我之前做的準備,現在好像沒什麼用了。”

“準備?”沈放很是好奇。

曾麗拿出那本《天鵝絨》來,“我沒想到,這部電影改編了這部小說,我之前看的是海明威先生的作品。”

海明威?

沈放聽到這裡,他瞬間就愣住了!

曾麗看著自己的小師弟這個樣子,她甚至有些著慌,“沈放?沈放?”

彷彿石化了一般的沈放,許久沒有反應。

直到……

“師姐太謝謝你了!”

“啊,你……”

沈放一活過來,就給了曾師姐一個大大的擁抱,這讓她十分的迷糊。

怎麼了?

接著,沈放就好像瘋了一樣的跑。

“我搞明白了!我這就去找姜汶!”

曾麗懵的可以,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回想起剛剛的擁抱,又回想起好多的東西。

月下,一張俏臉紅了。

……

瘋媽壘的‘白宮’,是許多鵝卵石跟泥巴搞起來的圓圓的東西。

一張桌子,上面油燈如豆。

姜汶坐在邊上,手上捧著一本《怎麼辦》,不遠處放著一瓶紅星二鍋頭。

“在嗎?”

“進來吧。”

沈放說話的時候已經進來了,他老早就看到了二鍋頭跟弗拉基米爾先生的著作。

《怎麼辦》某豆上也有9.5的評分,但在這部電影裡,似乎是一個道具。

沈放把眼睛從書上移開,坐在了姜汶的面前。

“喝嗎?”

姜汶笑著推了推二鍋頭。

沈放沒客氣,直接灌了一大口。

烈酒的辛辣,貫穿喉嚨。

這讓他更加想說。

“我全都懂了!”

“哦,你懂了什麼?”

“你是想拍‘一代人’,對不對?”

“‘一代人’?為什麼?”

姜汶好整以暇,臉上帶著微笑。沈放無疑是進攻方,他對這次的攻勢,信心十足。

“《太陽照常升起》。”

沈放的這個回答,好像跟姜汶之前一樣。

“哈……你在說什麼?”

沈放也笑了,“海明威先生也有一本書,名字叫做《太陽照常升起》。”

“那這跟我這部電影有什麼關係?”

“關係很大。”

“就因為名字一樣?”

“是因為名字一樣,但又不是普通的一樣。”

“哈哈……你在說繞口令嗎?”

姜汶笑的很開心,沈放也很開心。

“如果《太陽照常升起》,是從中文到英文來翻譯,那麼,always也大概可以。”

“這怎麼了?”

“姜汶老師,還記得那天你跟久石讓先生是怎麼說的嗎?你用的是‘also’。”

“哈……你竟然還記得。”

“海明威先生的小說,就是‘the-sun-also-rises’。”

姜汶的表情終於發生了變化。

沈放繼續進攻,“海明威先生的《太陽照常升起》,是一個多主題的小說,這跟你的電影非常相似。

而在這部小說裡,海明威先生寫了一代人。

是‘迷惘的一代’,他們絕望,他們腐爛,他們掙扎,他們尋求刺激。”

“所以,我也是拍了一代人?”

姜汶跟沈放對視起來,沈放一點兒也不想讓。

許久。

哈!

姜汶拿過了酒瓶,喝了一大口。

“好!那你說說,我拍的是哪一代人?”

他承認了!

謎語人終於不謎語了?

沈放卻被問住了。

是呀,哪一代人呢?

電影裡面是從1958到1976,這時間段的話,那應該就是60後或者70後。

可是,沈放又覺得,好像不對。

卻在此時,姜汶好似發起了反攻。

“沈放,你84的,對吧?”

“……”點了點頭。

“你們80後,有些難啊。”

“怎麼難?”

“小時候就挺難的,我還記得那篇關於夏令營的文章。”

沈放聽到這裡,腦中似乎想到了什麼。

“寫那種文章的人,定然遺臭萬年!”

“哈哈……還有那個什麼哈弗女孩的?”

“她出她的國,她當她的美國人,我又不想!”

“好!”

姜汶聽到這裡,一拍大腿。

沈放明白,剛剛跟姜汶的對話,說的就是80後面對的輿論形勢。

大概,這是人類歷史上對一代人最不好的輿論了,而且,還是國內的。

打小就被人批評不如RB孩子,關鍵這事兒就沒發生過,這就是一個假的不能再假的事情,卻被全國上下到處傳揚。

如此種種,還有許多,甚至寫那夏令營文章的人,他還寫了續篇。

沈放自然明白,有些個傢伙就是拿著境外勢力的錢。

可眼下,輿論依舊時不時的針對80後,而且,當下80後已經進入各行各業,已經走上了歷史舞臺。

難道你姜汶要拍的是80後?

可是,這部電影裡,分明就沒有80後什麼事兒。

卻在這個時候,姜汶站起身來,直接把那瓶二鍋頭灌個精光。

有些酒撒到了脖子上,衣服上,可他全然不管。

“沈放!你想不想聽聽,我這部電影最後的鏡頭。”

“你說。”

沈放記得最後的鏡頭,但此刻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好!”

姜汶看著小窗,那外面一片寧靜。

“那應該是9月10號,或者具體幾號都沒關係,只要是9月9號以後就行。

朝陽即將蓬勃而出,遠方的雲彩呈現出紅色或者紫色的樣子。

鐵路上,正有一輛火車冒著黑煙。

瘋媽,年輕的瘋媽,她在火車上廁所,一個不小心。

哈哈……孩子生了!

這孩子就生在了鐵路上,瘋媽下了車,她瘋了一樣的沿著鐵路跑。

太陽要出來了,她找到了她的孩子。

一個大胖小子,躺在鮮花從中,哭鬧。

他就這樣誕生了!

瘋媽高興極了,她抱著孩子對著遠方即將升起的太陽吶喊。

阿廖沙!別害怕!

火車在上面停下啦!

他一笑天就亮了!

天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

這就是,太陽照常升起!”

姜汶講著描繪著,他彷彿陷入了一種狀態,好似瘋狂,又好似悟道。

沈放聽著聽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眼睛裡好像有了東西。

“是我們80後?”

聽到這句話,姜汶從那種狀態中出來了。

他興奮的走到沈放的面前。

“對!就是你們80後!”

想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

“也可以是90後!00後!甚至10後也行!”

沈放這次好像懂了,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這部電影裡,沒有80後呀?”

姜汶大笑道:“布萊希特呀!”

一瞬間,沈放終於明白了。

這是一部布萊希特式的電影。

這句話不是一個擋箭牌。

只聽姜汶接著興奮的說道:“我把從1958年到1976年的事情給拍出來,就是想給你們80後看到!當然也想給90後或者以後的人來看。”

這一刻,沈放什麼都明白了!

電影最後的太陽照常升起,升起的就是希望,是未來!

“我們就是革命的後來人。”

“對!你們要接過前輩的槍!你們就是接班人!你們要建設更好更偉大的世界!”

“我可以不可以這樣理解?接下來,我們80後以及所有後來人,就是這部電影之後的導演以及演員。”

此話一出,姜汶再度哈哈大笑。

“沈放!你理解的太好了!我只能拍以前的事情,我們以前經歷了種種。對了,錯了,混亂,迷失,這些我打算用這部電影都告訴你們。

而你們80後以及後來人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去拍,是電影,也是人生!”

姜汶狠狠的拍著沈放的肩膀,而沈放卻莫名的熱淚盈眶。

“他呢?”

他,是誰?

瘋媽第一次瘋的時候,喊的是‘天一亮他就笑了。’

而在最後,瘋媽喊的是,‘他一笑天就亮了。’

當姜汶聽到沈放這最為簡短的問題,他沒有哭,只是淚水不斷湧出。

“他在9月9號走的,9月10號,太陽照常升起。

你們80後,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很多的攻擊。

許多人都在批評你們,我覺得這是不公平的!

你們就是革命的後來人。

你們怎麼就不行?

我覺得你們行!

他,他覺得你們就是8、9點鐘的太陽!”

他,就算是某乎那種地方,也公認他是近代中國最偉大的人。

他當然不會懷疑80後,他也絕對不會懷疑所有的後來人。

他始終相信人民!

“我突然想做詩!有酒嗎?”

“沒了,乾嚎吧!”

“我去搞些酒。”

“快去!”

不久,瘋媽的這個‘白宮’裡,傳出了姜汶那粗狂的聲音。

雲飛風起,莫非是,五柳捎來訊息。

一代人來,一代去,太陽照常升起。

浪子佳人,侯王將相,去的全無跡。

青山嫵媚,只殘留幾臺劇。

而今我輩狂歌,可不要裝乖,不要吹牛逼。

敢駕閒雲,捉野鶴,攜武陵人吹笛。

我戀春色,春光誘我,誘我嘗仙色。

風流如是,管它今夕何夕!

這大晚上的,有兩個男人,對酒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