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坐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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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埃爾的盛情自兔子雕像中播報而出那一刻,路禹就沒有了接受的可能,畢竟璐璐他們就在背後默默地聆聽著。
和一位素未謀面的君王爆出自己在古老衝動方面的獨特癖好從各種意義上都顯得很古怪,雖然這種通訊方式讓他聯想到了自己聊天群裡那群沙雕群友,他們對於爆料自己的獨特癖好一向並不抗拒…
通訊結束,塞拉讚許地拍了拍手。
“一個點子掀起了軒然大波,整個梅拉因此亂成一團,四大國更是前所未有地一齊進入互相宣戰狀態。”
拿著小冊子的“小書記官”薄霧眼睛閃閃發亮:“不僅如此,路禹大人還解決了斯萊戈可能被拖下水的危局,有了斯萊戈宣戰梭倫事情在前,梭倫如果仍不召回魔法師,執意投放浸染並最終成功,那麼栽贓斯萊戈將失去可信度。”
璐璐眉眼帶笑:“是啊,畢竟…諾埃爾可是為了自己的女僕怒而興兵,與梭倫已是不共戴天的態勢。”
“我想知道…異族們的反應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塞拉捋了捋淡金色的頭髮,嘴叼著髮帶開始打理有些散亂的長髮。
路禹笑而不答:“你猜。”
塞拉冷哼一聲,眼角餘光瞥到坐在桌上晃盪著小腳的璐璐,託著腮的她樂呵呵地注視著路禹,似乎聽到大家讚美他,她也會跟著開心…
塞拉忽然失去了繼續追問的慾望,趕緊轉移話題:“光輝院已經發出資訊,宣佈攔截失敗,一位高階法師被半浸染,正在接受精神魔法各大學派的治療。”
聽到這,房間裡歡樂的氣氛褪去不少。
巨大的浸染蝴蝶自法古塔爾城再次起飛後便被教國所注意,近百位高階魔法師在教國的號召下聚集在一起,依靠飛龍們卓越的視力以及感知力,成功掃蕩天空中的浸染後與之進行遠端交戰,試圖將這散播浸染的巨物擊落。
與路禹在沉默山脈中所見的蝴蝶人偶不同,浸染蝴蝶的行動相對遲緩,沒有展現出極強的機動性,面對魔法師們水銀瀉地般的狂轟濫炸,它的一片前翅因此破碎,蝶腹留下了數道難看可怖的傷痕。
如果進攻能持續下去,浸染蝴蝶並非沒有消滅的可能。
當浸染蝴蝶黯淡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一對天線般的觸角快速地顫動,形勢起了變化。
空氣中的魔力快速凝聚,浸染蝴蝶前翅後翅上斑駁絢爛的斑點宛如活了過來,與斑點對應色彩的魔力光球漂浮於浸染蝴蝶身前,並在下一秒,齊射!
高階魔法師們聚在一塊,協力以高階魔法抵擋,也是在這時,極其陰冷的氣息爬上了他們的身體,一點點滲入骨髓,漫入思緒之中,強烈的恐懼感竟然讓半數以上的高階魔法師凝聚起的魔力逸散,本該固若金湯的魔法陣頃刻間出現層層裂紋,大量魔法師因反震而受傷。
當他們聚精會神再度望向浸染蝴蝶時,竟驚愕地發現…懸浮於浸染蝴蝶身前的光球密密麻麻,顏色不一,屬性不一,它們由巨型光球分解而出,頃刻間遍佈天際。
高階魔法師們瞬間失去了與浸染蝴蝶正面對決的勇氣,立刻撤退。
“浸染蝴蝶使用的是我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魔法,它對魔力操控的精細度甚至可能超越了…八階,製造它,為它刻陣的究竟是什麼人?”
教國魔法師的靈魂拷問讓路禹與璐璐沉默了。
根據教國的觀測,浸染蝴蝶前翅破損後移動速度進一步減緩,但它並未停下,而是緩慢地扇動著蝶翼,向著德莫里斯港方向前進。
“這裡早已被浸染所摧殘,浸染蝴蝶為什麼要掉頭返回?”璐璐看著地圖大惑不解。
想起前幾日的險些被浸染吞噬時所目睹的那些景象,路禹不由得打了個顫。
“難道是在向晨曦領移動?”他忐忑地想。
地面又一次開始晃動,有了經驗的眾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並不慌張,而是淡定地飄出室外。
璐璐急忙安撫著哭鬧的笨龍,路禹也習慣性地揉了揉白狼毛茸茸的大臉,然後把小狼們摟在懷裡挨個順了順毛。
又是一道藍光直衝天際,不過這一回距離晨曦領較遠。
從一開始聽聞腳下礦脈地脈匯聚時的興奮,到現在地震不斷,魔力洪流間歇性噴射,晨曦領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瓦倫別出心裁的出了一個有獎競猜,獎品是協助飼養幾隻可愛的溪流史萊姆,猜的則是下一次地震的時間。
看著競彩成功的幸運兒歡呼雀躍,迫不及待地抱住史萊姆一頓摩挲,路禹不禁嘆息。
如果沒有浸染入侵,單純只是魔力潮,也許晨曦領已經在和平地發展了。
這該死的災難,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與須臾一同外出的西格莉德一進門就興奮地大喊:“楓血城堡快要撐不住了。”
浸染魔法師在意識到晨曦領格外強大後完全放棄了進攻,晨曦領已經幾天沒有見到周圍有浸染遊弋。
而隔壁楓血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在路禹這受阻後,遊蕩的浸染在魔法師的組織下對楓血城堡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優勢種在血腥殘酷的戰場環境下能夠越戰越勇,可他們面對的是數量龐大,且無法近身的浸染,天賦優勢等同於無,只能以血魔法以戰養戰。
“我們的壓力全轉移到了楓血,他們竟然還能擋下來,小看他們了,優勢種不愧是挑戰了兩次梅拉霸主種族的狠角色。”塞拉笑著吹了口哨。
這就屬於揭傷口了,優勢種如果沒有發起這兩次挑戰也許還不至於快速衰退,不過嘛…優勢種笑話在梅拉流傳的確很廣,表達的意思大同小異,基本都是嘲笑他們的傲慢與自取滅亡。
看路禹陷入沉思當中,璐璐忽然跟上了節奏。
“你是想…幫助他們?”
“嗯。”
“可他們未必會感激你,優勢種一向如此。”
“浸染是共同的敵人,即便我們與楓血合不來,在這種時候也當放下成見。”路禹說,“不需要他們感激我,我只希望一切趁早結束。大好的土地荒廢著,卻無法耕種;牲畜們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被放出圈,偌大的牧場空蕩蕩;你無法安心的煉製魔藥,霧妖和笨龍只能眼巴巴地期待著…”
“齊心協力,許多事情都能解決,可直到如今,梅拉各族也只是有了這樣一絲苗頭,我們一直以看笑話的心態注視著他們的愚蠢行徑,總不能也做同樣愚蠢的事吧?”
路禹捏了捏璐璐的臉,看著她先是驚訝,而後滿臉通紅,最後一臉羞澀扭捏起來,心裡甜絲絲的。
他完全無視了一旁使眼色的塞拉,繼續說道:“我不在乎他們如何看待我,又是否感激我,他們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家人,他們的看法無法影響我…只有你們才會。”
說完,路禹鄭重其事地向米萊下令。
“將新式召喚模板拓印給楓血城堡,委婉詢問他們是否能夠抵禦浸染…記得詞句稍微斟酌一二,優勢種總是有些愚蠢的傲慢,過於關心他們只會認為我們在嘲笑他們,進而不願意承認局勢惡劣。”
“須臾,做好…”
“什麼時候開殺?”窗戶外的須臾沒等路禹說完便舉起了一把灰鐵巨劍扛在肩頭,“我等不及試試工匠組鍛造出的這把武器了。”
說完,她掄圓胳膊,用力地揮舞了兩下巨劍,獵獵風聲嚇得遠處的小狼們瑟瑟發抖,惹得白狼對須臾直呲牙。
視覺衝擊力十足,與人一般高的巨劍在須臾手中像是個玩具。
“我記得工匠組說過這是他們練手的作品,質量也許不太可觀。”西格莉德提醒。
須臾嘴都笑歪了:“對啊對啊,為了工匠組能夠直觀地知曉自己的鍛造水準,精進技藝,我們更得多砍…多做嘗試。”
路禹無奈地搖了搖頭,看書多了就是不一樣啊,明明是個徹頭徹尾的殺胚,可字裡行間卻是“單純”的,對工匠組的關愛之心。
浸染遍佈的當下,能肆意近身浸染的須臾,自然而然成為了工匠組產品調研的首選,因此即便浸染已經繞著晨曦領走,仍會被須臾追上試刀。
若非路禹提醒她不能暴露兩人之間的召喚極限距離,須臾絕對會更過分。
在接連得到了數個有效反饋後,工匠組樂得合不攏嘴,對於須臾的日常讚美總是體貼而不生硬,完美照顧了她渴望得到誇獎又不希望太尷尬的心態。
以魔法信使方式傳達的資訊很快有了回應,紐曼的回覆相當扭捏,基本可以總結為以下幾條。
楓血一族戰力卓絕,應對浸染雖然稍微吃力了一些,但遠遠沒有晨曦領想象的那麼狼狽。
楓血的召喚師雖然不精通召喚,但晨曦領的好意並不打算拒絕,這對楓血的子民是一份保險。
楓血沒有特意向晨曦領尋求援救,也沒有請求得到新式召喚模板,這是你們自願贈送的。
路禹本人是忍俊不禁,璐璐手心卻已經冒出了火苗,對於烤蝙蝠她突然生起了濃厚的興趣。
“沒必要激動,和我們預測的一樣不是嗎?”路禹笑著說,“即便彆扭,不願意接受這份恩惠,現在也容不得他們拒絕了。”
看見璐璐始終圍著路禹打轉,塞拉決定找一些存在感。
“還是多留意楓血的狀況吧,他們的頭昂得太高了,我擔心紐曼低不下頭向我們求援,被數量激增的浸染平推。”
晨曦領的慷慨震驚了楓血城堡的所有優勢種,當新式召喚模板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不真實的感覺籠罩著每個血族。
楓血相對閉塞,沒有任何渠道知曉梭倫與教國第一線的戰況,這些與五百七二年前開始流通的通用模板截然不同的新穎之物迎來了一個個元老的懷疑。
“太可疑了,那個叫做路禹的傢伙分明很不喜歡血族,可如今卻主動送給我們如此貴重的‘知識’。”
“這可是召喚模板啊,還是他親自創新刻畫的模板,這可能嗎?”
“能夠刻畫模板的召喚師早已不存在,召喚斷檔多年,梅拉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召喚大師…”
每個元老都認為路禹在模板中動了手腳,幾個倒黴的人類眷屬被拽了出來,強令進行學習,而後以楓血高牆之外的浸染為目標進行測試。
當血族們發現眷屬並無異樣,且召喚穩定性驚人後,元老們疑心更重。
一個完全沒有漏洞,作用驚人,效果顯著的模板,說送就送…路禹必然埋藏禍心!
既然他有能力刻畫如此出色的模板,將隱患佈置於他們無法理解的暗處…防不勝防啊。
紐曼倒是更傾向於路禹單純出於好意,畢竟雙方是鄰居,楓血如今受到浸染狂攻,晨曦領壓力必然也很大,一旦楓血倒下,浸染將會轉戰晨曦領,晨曦領可用人手遠遠少於楓血,城破不過早晚,這一點身為領主的路禹必然是能夠預見的。
不過元老們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將路禹此舉定性,值此危急時刻,紐曼也不希望內部統治出現裂隙,只得折中,只讓一些底層血族與眷屬學習召喚。
身為優勢種的高傲不允許他們接受了贈禮不予回應,於是紐曼透過魔法信使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並認真地說明了自己對於召喚模板的運用安排,最後順手將一份老舊的六階血族魔法卷軸作為回禮送往晨曦領。
路禹看了回信,不屑地撇撇嘴,淡淡地說了句:“坐井觀天。”
璐璐則是認真欣賞了那張六階魔法卷軸,而後,表情與路禹一致,眉頭一蹙,像是對待垃圾一般把卷軸隨手扔到一旁給霧妖當玩具。
“什麼老古董,哥布林看了都嫌棄。”
路禹已經盡力在救了,但目前看來,有些種族註定了要被浸染砸得頭破血流,甚至亡族滅種。
浸染對任何種族都一視同仁。
它像是一柄沉重的鐵錘,將愚昧、腐朽的生命毀滅,扔進歷史垃圾桶,將保守、閉塞的大門用力破開,釋放出清新的風,重塑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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