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金臨行前,路禹向他提供了浸染似乎存在意識的資訊,他只希望楓血這群血族能夠少送些人頭,少給晨曦領增加負擔。

米萊千辛萬苦地回到了領地中,在大雪山一帶淪陷的現在,她翻越大雪山的行為顯得極其冒險。

廚師立刻拿出了冰鎮好的史萊姆汁液,貼心的放了一些恢復魔力的藥劑。

米萊沒有客氣,接過來一飲而盡,喘過氣後便立刻描述了沿途所見。

浸染蝴蝶已經摧毀了教國以南諸多城邦的信使地標,教國基本與他們失聯。

但相較於梭倫北境的慘狀,教國南部的諸多城邦有些小小的不同。

德莫里斯港建立前,教國子民與海族進行了長時間物理上的友好交流,雖然港口的建立終止了雙方物理上打成一片的歷史,但是民風“淳樸”且信仰不同的兩邊經常約架,以至於港口附近城邦魔法師數量驚人,且不少是能肩扛雙大劍,甚至是特大劍的狠人。

武德過於充沛的他們雖然一時間搞不清浸染究竟是什麼,但在主教們的宣傳下,浸染立刻成為了【光輝之神宿敵投下的災厄】。

相較於各族在教皇城因為利益閒扯淡,教國南部的子民們與梭倫北境的流亡者們一樣,在與教國基本失聯的當下,有序的組織起了倖存者據點,總結浸染的能力,制定出了正確的打法。

“為光輝之神而戰!”

聽到這個口號,塞拉動容之餘只剩下感慨——他們遠比官方要有效率。

米萊離開教皇城時,各族已經達成了統一戰線,原定是支援梭倫,可浸染蝴蝶的出現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也讓各族磋商過程中產生的不愉快煙消雲散——他們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脅。

浸染對任何生命,一視同仁。

路禹注視著黃昏拿來的梅拉地圖,手指在已經淪陷的教國南部緩緩移動:“浸染蝴蝶在哪?”

“德莫里斯港以北,以巨龍命名的巨型城邦【法古塔爾】。”

地圖上的法古塔爾城相較於其他城邦,圖案要“肥碩”一些。

路禹笑眯眯地看著璐璐,璐璐也立刻會意——地理與歷史都很不錯的她很樂意成為路禹的老師。

如今的法古塔爾城雖然看上去像是矗立於平原之上,但是在距今約七百年前,也就是梅利亞斯腐朽不堪的末代,這裡仍是林木繁密、道路崎嶇、遍佈懸崖絕壁的險峻群山。

彼時,教國仍未建立,如今的德莫里斯港是兩棲海族的樂園,偌大的南部被無數魔物佔據,而這片群山則被巨龍法古塔爾佔據著。

他沉睡的呼聲如雷,甦醒時的龍吼令萬千魔物膽寒。

無數生靈都目睹過他盤踞於群山之上,山石因他嵌入山體的利爪簌簌而下,樹木因為他隨意擺動的龍尾粉碎。

巔峰時期的梅利亞斯向南遠征終止於此。他們極目遠眺,鉛灰色的雲霧中,兩點金光閃爍,朦朧中,他的身軀與群山連為一體。

雲霧為被,群山為床,萬千碧綠不過是他點綴臥室的一抹亮色。

他就屹立在那,靜靜地注視著巨鴞不可一世的軍隊與魔法師,龍首高昂,熾熱的龍炎在大地上撕裂出一道溝壑。

“越界則死。”法古塔爾冷漠地發出了最後通告。

這宛如褻瀆巨鴞威嚴的舉動並未引來梅利亞斯的報復,自此之後數百年,群山依舊,直到浸染來臨。

教國立國後向南擴張,這片過於影響交通運輸網路的群山被徹底平整、改建,最初的城主不知聽從了誰的建議,以曾經支配此處上千年的法古塔爾命名城邦,以此向教皇顯示自己的“忠誠”。

如今的法古塔爾已經是教國重城,人口百萬…路禹艱難地抬起頭,對面的米萊緊繃著臉,悲慼地點了點頭。

璐璐和塞拉的呼吸急促,塞拉連忙走到米萊身邊,急切地問:“也有不少倖存者對不對,他們逃出去了,是不是?”

米萊眼眶紅了,不敢與塞拉對視:“魔法師、武者也許…其他的…”

“雪怪…你這個渣滓!”塞拉目眥欲裂,怒吼出聲。

路禹很少見到塞拉如此失態,在他的示意下,璐璐抱住了塞拉,感受到璐璐的分量,塞拉幾乎失控的情緒終於得到了緩解。

如果是平時,塞拉此時臉上應該會有掩飾不住的笑意,然而現在的她只能坐在椅子上,捂著臉,不斷的用冰鎮的飲料以及璐璐的安慰壓制住不斷躥上心頭的怒火。

“璐璐,塞拉就交給你了。”路禹喚出小暗和小蝠鱝,決定離開晨曦領與浸染稍微近距離接觸一下,“不能一味龜縮,單純的防禦我感覺已經解決不了這次危機。”

對於浸染擁有意識,他疑慮頗多,而浸染蝴蝶這個與凡妮莎人偶相似度極高的產物讓他更是心亂如麻。

留下通訊雕像後,路禹向著楓血城堡方向前進。

山林寂靜無聲,浸染所到之處,生靈盡遭同化。

須臾走在最前方,此時她的翅膀已經張開,密集的眼球於羽翼間滴溜溜轉動。

在楓血那場比試中她並未展示出全部力量,至少在造型上,她十分克制。

為了保護路禹,血劍這種近戰手段被她拋棄,可視範圍內有效殺傷的技巧得到了她的青睞——不過須臾更喜歡能見到很多血的打法。

小蝠鱝充當了偵察機霧妖的角色,為路禹點亮四周,尋找那些可能開著霧偷襲的浸染。

路禹坐在了大碗的身體裡,依照他想法呈現出的駕駛艙仍顯簡陋,只有一把可轉動的椅子,與一些酷似操縱桿但是毫無用處的擺設。

貼心的大碗還為路禹開了一個天窗、一個觀察孔,雖然就結構上看路禹此刻更像是坐在坦克裡,但那種夢寐以求的感覺已經悄然浮現…真的可行!

畢竟是土元素凝聚而成的內部構造,即便大碗已經做到了儘可能的柔軟,可是隨著大碗移動時的起起伏伏,沒有避震之下,路禹仍舊感受到了那頓豐盛的午餐在胃中蹦迪狂歡…

路禹扒拉在天窗上吹了會風,一個念頭忽然浮現。

伴隨召喚儀式成型,路禹連忙將蝠鱝呼喚到身邊,緊張地注視著他。

狹窄的駕駛艙內,暗紫色的光浮現,柔軟而有彈性的身軀輕柔的托起路禹,並從左右溫柔地擠壓而來。

蝠鱝疑惑地眨巴著小眼睛,不太明白為何路禹抱著自己又親又啃…自己的召喚師,似乎十分興奮?

相較於自己的駕駛艙有了一個簡易坐墊,路禹更震驚於自己竟然已經可以召喚三隻塑形召喚物了!

四階的他排除須臾,極限只能召喚兩隻,如今大碗、蝠鱝以及小暗,全都完好地受到了召喚,並且沒有一隻的魔力有不穩定的跡象。

“我終於進階了?”路禹對著小暗又是一陣猛親,然後困惑地抬起頭,“管他呢,反正是好事,小暗你果然還是這麼可愛…魔力潮快點過去吧,我好想抱著你和小光睡覺,你們的手感比史萊姆還好!”

小暗依舊遲鈍,等路禹興奮勁過去許久,這才扭扭捏捏的開始蠕動身子,害羞地把觸手掛在路禹身上。

蝠鱝以風旋發出示警訊號,已經無聊到找一根樹枝胡亂揮舞的須臾眼睛一亮,先是快速衝到路禹身邊,而後拍打著大碗加速快跑,絲毫不顧忌“駕駛員”路禹的感受。

二三十隻浸染蹲坐於一個大坑旁,不斷的往嘴裡塞著什麼。

路禹命令大碗將觀察口,天窗關閉,緩慢靠近。

伴隨著距離縮短,路禹的腦海裡出現了聲音。

路禹的第一個嘗試宣告失敗——他本以為召喚物能成為隔絕浸染的載體。

那些聲音,忽遠忽近,似乎有人在語速極快的描述著什麼,像是站在聲音拉滿的電視專櫃前,螢幕中的旁白聲音疊加、重音,蜂擁而至的資訊狂暴地衝擊著路禹的心神。

路禹想要聽清那些無窮無盡的呢喃究竟蘊含著何種意義,然而此時他的腦海中,已有畫面。

老式電視機的雪破圖上隱約浮現出了一些破碎的畫面,有人的輪廓,有突兀莫名的景緻,每一塊碎片都彷彿長著一張喋喋不休的嘴,不斷的重複著一些他渴望傳達,但是路禹無法與任何一種語言、語系匹配起來的資訊。

伴隨著呢喃聲變大,那些混亂的畫面更加細碎,一張張扭曲的人臉隨著霧氣在路禹腦海中升騰,他們的臉猙獰可怖,眼睛雙目無神…嘴卻不知所蹤。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正在被浸染,路禹進行了第二個嘗試。

一張卷軸被小蝠鱝展開,魔力流動,熠熠生輝。

被萬千人臉圍在中心,視界中只剩下黑與白兩色的路禹看到了自天穹之上透下的輝光。

耀眼奪目的光柱柔和地包裹起路禹的身軀,四周的人臉長出了兩隻不成比例的手,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呢喃聲中,他們撲了過來。

前仆後繼撞在光柱上的人臉紛紛湮滅,路禹捂著有些刺痛的腦袋,面帶笑意地注視著這些人臉,一點點向天穹之上升去。

茶已泡好,塞格羅對著路禹舉杯。

路禹低下頭想要尋找茶杯,卻發現杯子不知何時已在手中。

“抱歉我趕時間,有空再喝。”

路禹把杯一丟,在塞格羅驚訝的目光中,抓起他的手,用力一拍。

倏忽間,路禹的意識回到了身體中,而須臾也已經殺光了那群浸染。

“你沒事吧!”須臾關切的問。

“沒事,沒事。”路禹說。

說完,他的笑容逐漸放肆,須臾、大碗,還有蝠鱝全都被路禹的笑聲嚇到了。

“你瘋了,這附近很多浸染在遊蕩,你想拉怪也不至於開這麼大的嘲諷啊!”從路禹這裡學了不少詞彙的須臾說話風格無限接近於他本人。

路禹笑著說:“我好像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玩法…需要更多的實驗物件來印證我的猜測。”

“什麼猜測?”

“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大概可以叫做,優先順序?”

“相較於浸染之靈,有別的存在優先順序更高。”

------題外話------

今天還有一更(不要熬夜,我說的是8號這一天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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