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在透過煉製次數以及失敗的經驗不斷靠近成功,而路禹則是在透過資料可視的方法尋找著塞拉當晚窺測到的秘密。

伴隨著西格莉德幫忙整理的紙張越來越多,路禹也逐漸將海難事件的關鍵詞提取完畢。

根據關鍵詞的不同,一次次海難被分類擺放,貼在牆面上,雜亂的資料也在此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路禹拿著筆,把相同關鍵詞下的海難畫成表格,將資料填入其中。

西格莉德不由得“哇”了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資料分門別類後帶來地便利性。

“真是,一目瞭然啊…”霧妖連忙說,“路禹路禹,教我,教我!”

“好好好,之後一定教你,現在先讓我仔細看看這些資料。”

呈現出海難時間分佈的柱狀圖,在太陽落下之後有著分享明顯的上升趨勢,而且基本集中在後半夜。

根據海難型別製成的柱狀圖則直觀地告訴了路禹,在破碎群島無名指航線上,出現最多的是人員失蹤,船隻完好無損的詭異海難,其次則是與詭異物體產生的劇烈碰撞導致的船隻漏水以及傾側。

如果單看這兩個資料,大多數思路清晰的人還是能夠得出“夜晚事故機率更大合理”這個結論,但是另一組資料貼上去後…

“這…”霧妖看著完全可以被貼合在一塊的資料圖,徹底驚訝了。

路禹也有些驚訝,因為最後貼上的正是過去一百年的月夜時間表,其中詳細記錄了月亮極為明亮的日子,以及月亮最圓的時間。

與月亮相關的種族把月光的明亮程度以“月刻”的方式劃分,月刻一為最弱,月刻十為最強,甚至還有十之後的月刻,不過那已經不是路禹需要的資料了。

能夠影響大部分看月光臉色發揮天賦,使用魔法種族的月刻為五,因此路禹借到的月刻記錄也只記載了月刻五以後出現的時間。

將月刻五以上的時間與無名指航線的詭異海難時間比對之後,強烈的關聯性開始出現。

所有無法找到原因的詭異海難發生時間都在月刻五以上。

撞上不明物體,突然無法辨別方向基本發生於月刻六與七。

人員消失發生基本發生於月刻八。

過去半個月時間,月刻七與八共出現了四次,其中一次正好就是塞拉出海的那一天。

路禹稍微回憶了一下,忽然想起,當天塞拉在看見明月當空之後的反應格外地奇怪,當時他還以為塞拉在欣賞月色,現在想來,她應該是發現了其中的關聯性,因此迅速地去尋找資料佐證自己的觀點,並且最終在得到答案之後趕在月色結束前趕往無名指航線。

一切似乎都能解釋了。

博恩城的航線眾多,無名指航線只是其中之一,因此頻發詭異事件,大家為了安全性本能地繞開,至於其中的原因,因為沒有極為急迫的需求,自然也就沒人追尋,即便有人孜孜不倦地探索其中的秘密,想要找到其中的關聯性也十分困難。

行會的禁令使得大型貨船不會走無名指航線,只有民間小船出沒這條寬敞的航線。

而這些小船的船主基本都是些地位低微的人,他們的死活,他們的下落根本無人在意。

那些失蹤的人一定是恰好在月刻大於五六時撞入那個存在於無名指航線上的奇怪區域,沒能最終返回。

至於撞上的東西…

路禹等到璐璐煉藥失敗的空檔,拿著一杯水示意她先潤潤喉嚨。

“說吧,有什麼發現,我看見你搗鼓一堆破紙很久了。”

路禹直奔主題:“我想知道,如果一種結界,被設定為在特定環境下才能被觸發顯現,且時間十分短暫…那麼結界顯現時,他的邊境區域,是實體的嗎?”

璐璐“唔”了一會,說:“也就是這個結界平時是隱形的?”

“不,甚至可能比隱形的更奇特,也許他根本不存在於那個空間,屬於另一個世界…”

“噗!”

璐璐把水全都噴在路禹的臉上,她觸手一纏,帶著路禹就來到了被貼滿了可視資料的牆壁前。

只一眼,璐璐就全部理解了。

“帶有空間隱匿性質的魔法…我只是在薩耶爾的筆記中看見過…”

“哎?”路禹似乎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璐璐也不隱瞞:“薩耶爾在一份筆記中寫過高階魔法中的空間魔法,也就是我們在凡妮莎小屋看到的那種天然巨型傳送法陣,如果能夠理解其中的構造,並且魔力足夠充足,是能夠製造出你說的這種結界的。一旦形成,結界內的空間會在實與虛中切換。”

“但是我們之前也討論過了,這個世界現階段的魔力,根本無法完成這種構想,就連巨型的天然魔法陣我們都無法復刻,更別提這種結界了。”

“如果只是單純的隱形,我就能做到,但是要滿足你所描述的這些條件,毫無疑問…依照魔法壁壘的限制推測,沒有一個魔法師能夠完成這一奇蹟,哪怕是凡妮莎和薩耶爾都不行,因為條件不允許!”

路禹急了:“可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結界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個世界有外神?”

知道路禹是異界人的璐璐對於他時不時蹦一個新鮮詞出來已經習以為常,對於“外神”一詞她好奇心頓起。

“解釋解釋,什麼是外神?”

路禹腦袋一片混亂,只好簡單地說明道:“顧名思義,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神明,從其他地方來到此處的神明,他們往往擁有不同於本地神明的規…不,法則,自帶特殊的力量體系,他們的出現往往意味著規則的重鑄。”

之前對這個世界構建起來地認知體系有動搖地風險,路禹在丟出外神一詞之後趕緊對之前的知識進行了一番整理,篩查,然後他逐漸冷靜了下來。

世界意識毫無疑問是存在的,那個存在著無數召喚物模板的白光空間肯定就是世界意識所為…也就是說,還有另一個解釋!

“也許…”

“這裡和凡妮莎小屋的傳送法陣一樣,是天然的?”

“這裡和凡妮莎小屋的傳送法陣一樣,是天然的?”

路禹和璐璐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連語速都完全相同,西格莉德和霧妖感覺自己剛才聽了一個二重唱。

變成路禹模樣的霧妖託著腮,好奇地問:“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口中天然的結界裡會出現凡妮莎和薩耶爾?”

這個問題確實不太好回答,如果沒有伊斯科和安娜的所見所聞,這個結界的存在尚且可以解釋,可伊斯科和安娜確實遭遇了襲擊,證明結界記憶體在著有攻擊性的生命體。

越來越多的疑問讓路禹腦袋疼,他感覺自己一頭撞上了石牆之上,頭暈目眩。

“下一個月刻大於六的日子來臨時,那個結界一定會浮現。”璐璐說,“塞拉還在裡面,我必須去一趟。”

說完,璐璐就回到了煉藥的桌子前,繼續萃取素材的汁液。

到了這一步,路禹也知道自己勸說不動璐璐休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鑽進廚房,用烤爐做了一些香噴噴的麵包,讓璐璐餓了就隨手抓來吃。

西格莉德在清點完錢幣,做好明日購買素材的計劃後,就跟霧妖一起回房睡了。

路禹則是站在二樓的露臺處,一邊翻閱著歐爾庫斯的召喚手冊,一邊觀察著璐璐的進展。

發現璐璐每次試驗完之後都會老老實實地按照自己的要求喝些熱茶,吃點麵包補充體力,路禹放心地把注意力投入到了召喚手冊當中。

歐爾庫斯召喚手冊中提到了一種十分取巧的召喚物。

不定型的元素生命。

因為無論怎麼描述和描繪都有可能貨不對板,因此索性少描述,單純地要求召喚一個可以不斷變形地元素生命體。

這種召喚方式可以大大的減少貨不對板的機率。

此前路禹嘗試了一下,出現的土元素巨人基本完美符合他當前位階所能使用的魔力,實力也十分中庸。

歐爾庫斯的備註十分有意思:“對於你這種取巧專業戶,我們的取巧,一定讓越階召喚的你感到十分無趣吧?”

一語中的,血肉戰車,噬魔樹,再到鋼琴,都是徹頭徹尾超越了當前位階的召喚物,有了他們在前,召喚這些元素時,路禹實在是覺得如同雞肋。

這些召喚物根本發揮不出同位階該有的力量,能為召喚師提供的也只有便利性和穩定性,實戰上一團糟。

召喚來的元素,和魔法師利用魔力塑造出的元素完全不是一個戰力,這也太尷尬了,不免讓路禹想都對世界意識問一句“召喚難道刨了你的根嗎,至於讓召喚這麼廢嗎?”

路禹和歐爾庫斯探討過重築召喚流派的道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尋常召喚師使用的召喚物能讓他們稍微有些安全感,不會在付出代價之後輕易擊潰。

當然,如果讓人知道,一個位階三的魔法師和位階六的召喚師居然在思考怎麼重築召喚道路,一定會讓無數人笑掉大牙,屬於沒造反就想著冊封群臣了。

路禹翻著翻著,倦意不經意地襲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坐在躺椅上睡著了。

再一次醒來時,路禹往下方望了一眼,沒有看到璐璐,找了一圈才發現,她竟然蜷縮在煉藥的小桌下,用幾本書給自己碼了個小窩,就這麼酣睡著。

這模樣,像是隻無家可歸地小狗子。

路禹沒有打擾她,而是躡手躡腳地走開了。

面對起床後伸懶腰打哈欠的西格莉德,路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估計才睡下沒多久,小聲點,讓她多睡一會。”

調皮的霧妖也不吱聲了,三人默默地維持著這份寧靜。

一覺睡到中午的璐璐睜開眼便驚慌地大叫睡過頭了,觸手一邊抓著路禹提供的食物,一邊想埋怨路禹沒有叫醒自己。

然而見到路禹嬉皮笑臉的模樣,璐璐最終還是沒有把埋怨的話說出口。

“晚上想吃什麼?”路禹問。

璐璐沉默了一會,說:“我們見面後第一次吃飽,是吃的牛肉吧?”

“對,白狼給我們的大禮物,之後把他接過來,一定要準備一頭牛給他好好打打牙祭。”

“那就吃牛肉吧,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受條件限制都沒有幾次機會能夠好好做菜,這一次,不打算露兩手嗎?”

“那可不行,我會的也就那兩招了,那些驚喜等你變回原樣之後慶祝時在端上來也不遲。”

璐璐愣了一下,內心暖暖的。

“那就說好了,等我變回原樣,你要做我之前沒吃過的菜色。”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路禹自信滿滿,“保證是你沒吃過的。”

說完,路禹就跟著西格莉德出門採購去了。

璐璐深呼吸,將昨夜失敗的作品全都丟棄,跟隨著霧妖來到了廢棄藥液堆放處,親自點燃火焰,將他們付之一炬,重新抖擻精神回到試驗檯。

“無數魔法先賢已經被我的進步踩在了腳下,薩耶爾給予我的道路讓我抵達了高階的高臺,從那時起我便已經能夠俯視那些曾經看不起我們出身的貴族。”

“他們需要向我行禮,我的出身不再卑賤,無人能再議論我的過去…就連你們的墓地,也是他們必須憑弔的去處。”

“爸爸,媽媽…請再庇護我一次吧,我想再一次以璐璐緹斯的身份重返梭倫,這一次,我不想再證明什麼了…不是我放棄了那個偉大的夢想,只是我有些厭倦了。我心中的魔法,它的道路本該不斷延伸,直至無數踏上這條道路之人的理想彼岸,不該在政治與功利中一次次被玷汙。如果梭倫,梅拉都沒有我期望中的魔法土壤…我想自己建立!”

“曾經這個夢想只有我一個人在添磚加瓦,是無數個夜晚過去後殘餘在內心不甘的迴響,是那些在幻想之後便會消失於空氣中的微塵。”

“然而現在,我看到了實現的可能…有人願意與我一起實現那個遙遠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