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錦淵果然說到做到。

這邊說完,那邊早膳的盤子剛端下去,就從外並排走進幾個媚骨天成的女子。

氣質樣貌各有特色,看起來是各個氏族的女子,只往那一站就有讓男人骨頭酥了一半的本領。

一瞬間,秦若若鼻尖聞到的就滿是撲鼻的脂粉香氣。

“方嬤嬤,這就是那個被賜名千蕊夫人的戰國公主?看起來,也不怎麼樣。”

綠衣服的女子,在這冬日裡只穿抹胸舞裙,來時外套著一件狐裘顯然是這些女子裡地位最高的。

只是那眼神帶著打量輕視的味道實在過於明顯,讓秦若若極為不適。

冷淡的別過頭,“我不需要你們教我。”

讓她淪為軍中千人,萬人供人取樂的存在,不如現在就去死,也好過汙了秦國的名諱。

見她如此,那女人並不意外,揮手讓方嬤嬤等人出去,緩緩走到秦若若面前,圍著她轉了一圈後將身子貼近秦若若,紅唇幽幽勾唇輕笑:“不學,你也依舊是千蕊夫人,等你傷好之後那些蠢蠢欲動的男人一個都不會放過你。”

秦若若心猛地提起,不由得想起那日她陪嫁的宮女發出那樣悽慘的哭喊悲憫的閉上了眼睛,一張臉灰敗如牆:“大不了我劃傷了臉。或是……”

“或是死?呵……”女人語調上揚毫不在意的嗤笑著秦若若的天真,“弄清楚情況,你過去的身份現下一文不值,若是連你這張皮都保不住,你確實也到了該死的時候,哦不,興許連死都不會輪到你,你看不上我們以色侍人,可你過去的身份只會淪落到比我們更悲慘的下場。我們這些每個人或是被賣,或是為奴,沒一個甘心做妓子,但我們認清自己的命,而你還沒認清。”

不知是不是錯覺,秦若若在她眼裡看到一閃而過的痛苦。

“你和三殿下之前如何,都不重要,我只能告訴你。一個月後,你的傷好會在人前重新亮相,以千蕊夫人的身份被人競選初夜,到時候軍中誰和你共度第一個良宵,能不能抓住他的心尤為重要,不然你只會從一個營帳中被踢出來流向另一個營帳,然後被層層傳遞流轉一個比一個更低等級的營帳,接觸的人只會越來越低賤,先是從將軍,到殘兵,到馬廄洗馬的奴隸,甚至被淨了身的閹人,他們的手法只會殘忍的將身體的殘缺發洩到你的身上,試問有什麼比痛打落水狗更讓人愉悅的呢?要知道,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秦若若心猛地一緊,還沒反應過來,女人冷笑一聲就直接掀開簾子出去了。

還能隱隱聽到她和方嬤嬤說話的聲音。

“方嬤嬤,今日就到這吧。”

等人都走遠了。

方嬤嬤才進帳子,見秦若若在逗弄著雪狼,並沒有說什麼。

只是端過來一個木桶,裡面裝的都是她這些日子換下來的衣服。

還有那日鬥獸場穿的舞裙。

“衣服你自己洗,不洗就沒得穿。”

秦若若沉默。

過了許久,方嬤嬤聽到門簾響動,回頭去看秦若若坐過的地方已經空蕩蕩一片連木桶也沒了。

可能因為燕錦淵的命令,路過巡邏的見到她也並沒有意外。

秦若若避開人,走到湖水邊。

周圍打水的宮女見到她,都遠遠的讓開。

“呦,這年頭還能看到公主和我們這樣的人一樣,自己漿洗衣服。”

“什麼公主,你看仔細了,不過是個敵國的賤妓。連你我都不如,還不知道有什麼顏面苟活。”

“昨還有人說,三殿下對她念念不忘,還宿在她那,單手還得自己洗衣服,晚上還得伺候男人,要我說真是下賤的命。”

三兩成群指指點點,秦若若只當聽不見。

舉起桶在湖水裡裝滿了水想要提起來。可木桶原本就笨重,裝了水更加沉重不堪險些讓她一頭跌進水裡。勉強將水倒了回去。

提著空桶抬頭環顧一圈,果然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的譏笑,還故意拿著各自舀水的器具潑了幾捧水到秦若若的腳邊。

秦若若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從懷裡翻出來昨晚的水袋。

只要先用水袋在湖水裡灌水,再倒進桶裡也和水瓢沒什麼區別。

想起那個叫阿醜的面具男人,秦若若眼裡的冷色柔和了些,看來他又在無形中幫了自己一次。

水刺骨的寒,只是將將幾根手指接觸到水面,她就被凍的渾身一顫,若不是那一日中了藥性,只怕不小心跌進去一會就凍死在裡面了。

好在水袋還算大,不一會就裝了半桶。

手不方便,秦若若干脆脫去鞋襪,在桶裡踏著衣服,腳下踩著柔軟的衣物,皂角擠出豐盈的泡泡包裹著她的腳丫,帶著癢癢的觸感。

秦若若踩著踩著活動起來竟然沒不覺得冷了,反而將這些日子的憋悶的情緒都發洩在這一盆衣服上。

周圍的宮人見沒樂子看,乾脆漸漸離開。

秦若若卻是玩的開心。

可突然面色一僵,唇角的笑意也淡去,站在原地再也不能動一下。

這樣漿洗衣服的辦法,還是從燕錦淵身上學來的。

那時候她總是隔三差五到燕錦淵的住處找他玩,有一次遍尋都沒找到人,在後院的井水旁看到他就是這樣光著腳在踏衣。

秦若若覺得好玩,脫去了鞋襪和他在一個桶踩著衣服。

最後累了乾脆都躺坐在盆裡,仰望著天空的雲朵。

兩人鼻尖,額頭都是晶瑩的汗水。

卻都很開心。

現下想來,那時候怕是那時候的笑,燕錦淵也是演給她看的。

匆匆將衣服洗乾淨。

秦若若提著桶往自己帳子方向走。

路過校場突然想起什麼,轉了方向悄悄溜了進去。

如果她沒記錯,那日挖出她父皇母后頭顱的就是這裡。

她這幾日醒過來,就想打聽父母屍首被安置在哪裡,她不信燕錦淵會幫他們入土為安。

更不能接受他們曝屍荒野。

剛靠近,就看到燕錦淵的身影才最大的議事帳中走出,迎面下馬一個衣袍不俗的宦人打扮的人。

燕錦淵見到那人躬身跪地行禮,周圍的人也都跪成一團。

宦人從身後拿出聖旨,尖細的嗓音劃破天邊的積雪,傳遞到各處。

“滅秦我兒錦淵立下大功,特封為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