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並未在世間行走。

而是靜靜立於這顆星辰上空。

時繼道星河流轉的雙眸將整顆星辰發生的一切之事映照而出。

陸淵只是站著,平靜的雙眸中倒映著蔚藍之色,卻什麼都沒有入他的眼。

時光在寂靜無聲中悄然流逝。

蔚藍色星辰孤獨地旋轉了一圈又一圈,看似平靜的星辰之內卻在上演著一幕又一幕譜寫命運的華章。

期間陸淵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猶如一個惟妙惟肖的木頭人。

而時繼道的眼神變化極大。

起先只是悲憫,悲憫之後便是疑惑,疑惑之後便是思索,思索之後便是震驚與激動、激動之後又陷入思索……

迴圈往復之下,他的眼神最終只剩下了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直到這時,陸淵才看向他,語氣平淡道:“不下去親眼看看他們所重構的新秩序嗎?”

時繼道此時內心只剩下了喜悅與欽佩。

喜悅源自下方星辰中發生的一切,而欽佩則只為身旁的面容平凡的年輕男子。

他哈哈大笑道:“好!那便請前輩與我共走這一遭!”

揮袖之間,兩人的身影消失,再次出現時,是在一座山峰之上。

“歡迎各位道友觀看小六的直播,唉!彈幕別胡說啊,小六停播三個月可不是進去了,而是給家人們謀了個大福利!”

本該人跡罕至的山巒此時卻遍地都是身著奇裝異服的身影,有人打坐修煉,有人御空衝浪,還有人對著一塊懸在虛空中散發著微光的熒幕自言自語。

兩人聽到的聲音正是來自一個穿著古怪對著熒幕自言自語的年輕小夥,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把造型極為炫酷的寶劍。

“噹噹噹!就是這把天域集團最新研發的‘天威-Ⅲ型’飛劍!”

“嘿嘿嘿!當然還沒釋出了!我這可是內部渠道!”

“價錢的事先不急,老規矩,小六先給家人們介紹一下這把飛劍的配置。”

“相較於上一代天威而言,這把飛劍的配置可謂是得到了全面升級,劍身是最新型號的‘洞天-Ⅴ’巨型風洞吹出來的,風阻降低了足足50%,而且……”

“什麼?風阻再低人站在上面都一樣?來,管理員把這個小黑子禁言。”

“咱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戰鬥飛劍,怎麼能跟其它華而不實的飛行道具相比呢?”

“繼續給家人們介紹哈,這把飛劍搭載了最新的‘虛幻4.0’彩光燈效模組,這玩意踩著出去,那牌面……”

“什麼?你剛剛不是說這是戰鬥飛劍嗎?來,管理員,這又有一個小黑子,馬上禁言,快!再不禁言他就退出直播間了!”

“小六希望各位道友都有點底線,不要再當小黑子了,咱們這次正兒八經帶貨不搞節目效果哈……”

“哎呦!誰打賞的震天錘!給我腦闊上都敲出星星來了!”

看著一邊帶貨一邊搞怪的小六,時繼道面上始終帶著感慨的笑意。

“我修行至今已有二十餘萬載,見過無數宗門、走過無數王朝,卻從未遇見過如此美好的世道,短短百餘年,他們不僅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構建了秩序,甚至和諧氛圍比之百餘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淵依舊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平淡道:“越是穩定的秩序,就越是建立在極致的混亂之上,若是沒有無數先驅者的鮮血,這顆星辰至今還會處於混亂之中。”

時繼道微微頷首。

他長袖一揮,兩人再次消失。

再次出現是在一片極為廣袤的曠野之中。

曠野中密密麻麻樹立著無數墓碑,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位衣著得體的女子手拿小紅旗,領著一大群人徒步走來。

“大家看到的這些墓碑都是為在至暗時代重建秩序的人族英雄所立,他們很多都是靈氣復甦以來的第一批覺醒者,可更多的卻都是完全沒有覺醒的普通人,為了心中正義,他們悍然向魑魅魍魎拔劍,撥亂反正,最終慷慨赴死。”

“如今,這座四面環海的大洲再也無人居住,所有為人族未來、為心中正義犧牲的戰鬥英雄都葬在這裡。因為至暗時代最大、也最具有轉折意義的戰役就發生在這,這一戰,將整個大洲完全夷為平地,先輩們傷亡慘重,卻也殲滅了最大的魔道勢力,這一戰的勝利標誌著仙道時代曙光的到來。”

“很多墓碑都刻有這些英雄的姓名以及他們為仙道秩序構建所做出的貢獻,可更多的是連名字都無人知曉的無名英雄……”

時繼道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墓碑,緩緩躬身行禮。

這些墓碑對他而言並不冰冷。

他用雙眸記下了所有人浴血奮戰的畫面,也知曉每一個人的姓名、生平。

陸淵靜靜的看著時繼道對這些墓碑行禮。

直至對方起身,他才開口道:“看來他們已經替你找到了正確的道。”

時繼道微微點頭。

“是啊,我悟道二十餘萬載卻不及他們這短短的數十年。”

“可知他們為何能重構秩序?”

“人人都反對不公、人人都嫉惡如仇、人人都心有大義,他們眼中除了自己,還有眾生、還有後世子孫。”

“你的道與他們的道有何不同?”

“我反對不公、我嫉惡如仇、我心有大義……”

說到這,時繼道對陸淵行禮拜謝。

“多謝前輩指點。”

他已然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一個多麼明顯又多麼簡單的錯誤。

陸淵卻並未接受他的謝意,而是道:“因你的道與一個人很相似,我只是將他的道展現在你眼前,對與不對,全由你自己感悟。”

“哦?”時繼道眼神中閃過詫異之色,他萬萬沒想到前輩用來指點自己的只是別人的道。

那前輩自己呢?他走的何道?

不過這個問題他沒有貿然問出口,轉而問道:“不知對方是?”

“一位夫子。”

時繼道目光更顯詫異,就算是儒家之人,走上修行之路後一般都會被稱為大儒,夫子這個稱謂通常只用在凡人教書之人身上。

他不由得問出了口:“這位夫子是凡人?”

“是。”

心中猜想得到印證的時繼道頓時對陸淵口中的夫子心生敬意。

“不知這位夫子如何稱呼?又是否尚在人世?”時繼道繼續問道,若有機會他想去拜訪這位夫子。

可陸淵的回答卻讓他有些失望。

“我只知曉他姓李,已經死了。”

“那此道何名?”

“公道。”

“公道?好!好!非一人之道,而乃天下人之道!此名甚好!”

時繼道先是愣了一會兒,想通其中玄妙後又拍手叫好。

陸淵依舊毫無表情。

既然決定了要將夫子之道彰顯於天地,陸淵又怎麼可能只將希望寄託在芷雲一人身上。

恰好時繼道來問,他便順手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