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姜太后的要求,趙王一開始還是按照這種方式邀請莊詢的,嚴格按照三天一宴,五天一請的姿態,讓旁人羨慕莊詢得到的恩寵濃厚。

莊詢一開始還有些矜持,然後肉眼可見變得墮落,沒有之前那種儀態,同化成了晉陽世家的模樣。

最開始的抗拒,逐漸放開變得大膽,然後到後面的放肆無所謂,沒有邀請的時候探子的回報也是夜夜笙歌,美女在懷,日日夜夜,飲酒貪歡。

讓趙王一陣蔑視,就這還潛龍,潛水去吧,這麼簡單就沉迷享樂,和國內的某些豬頭相差無二。

似乎被屬下和酈茹姒勸解過,要求說讓莊詢好好振作,結果也不過是把喝酒變成酈茹姒喜歡的打獵,兩人就朝九晚五,也不在乎趙國眼線的跟隨,獵得的動物,主動分給周邊的窮人和那些糟蹋的貴族略有不同。

表現出一點點仁君的典範,後面別無二致,一天除了打獵就是看舞喝酒,興致起來了就宣淫。

沒有離開晉陽的範圍,趙王依舊派人緊盯,可是每日的得到的訊息依舊,夏幽王在喝酒,彷彿已經適應了趙國的生活。

好幾次邀請了,莊詢不是外出打獵,就是醉醺醺的說著胡話,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加上他自己也忙於公務,畢竟解決景鄭的同盟才是大事,其中的刀光劍影遠比冀州兇險,特別和莊詢簽訂了盟約,他就沒有再理會莊詢,畢竟莊詢看起來已經徹底放棄上進了。

趙王他也就慢慢的就放鬆了對莊詢的鉗制,莊詢這幅樣子怎麼跑,逃出晉陽也逃不出趙國,打獵也是晉陽周邊,還有探子和軍隊陪同。

他又沒有莊詢那種可以交託國政的夫人,可以讓他像是莊詢一樣享樂,他必須表現出對朝堂具有統治力。

他也從三天一宴,變成五天一宴,最後七天一宴,雖然依舊賞賜,但是肉眼可見的恩寵不再了。

七月初,又一次邀請莊詢,因為經常出去打獵,酒色好沒有掏空他的身體,但也沒有最開始的那種精神,整個人散發著一股奢靡享受的味道,和趙國的貴族簡直絕配。

好在貴族們因為各種原因沒有邀請莊詢到處赴宴,莊詢也沒有應約邀請,聽說是被酈茹姒推了,可以看出莊詢怕老婆的本質。

吃吃喝喝,喝酒看舞聽樂。

可能是來的太匆忙,莊詢的臉上還鬍子拉渣的,但是不影響他一邊喝酒,一邊半是色眯眯的盯著舞女姣好的身子看呀看。

“夏王,近日可有缺短?”趙王例行詢問。

“多謝陛下關心,小王未有缺短,生活之富貴,遠勝在幽地之時。”

莊詢拱手,滿臉幸福的說,確實是要比以前享受,金銀器皿,美女侍奉,看的是中原一等一的美女跳舞,跳完就可以無遮攔。

人的慾望在其中得到極大的滿足,想看書,不用自己看,旁邊有美女慢慢念,想吃東西,素淨的玉手呈上,講究一個啥都不用自己操心,心寬體胖。

好在酈茹姒帶著他出去遊獵,不然他已經要變圓潤了,享受駕馬飛馳的自由。

“夏王就不思念夏國嗎?”趙王看到聽莊詢的話反問,莊詢似乎完全沉迷在晉陽了。

“這裡很快樂,夏國又有什麼值得思念的呢,可惜家妻要操持朝政,要是她也能來就好了。”

莊詢搖頭說,思念夏國,那是不思念的,他也沒說錯,也確實很快樂,幾乎滿足了他一切的身體慾望。

“夏王這是連自己的基業都不要了。”趙王想要發笑,這還是龍,簡直就是一條蟲。

“這不是陛下的基業嗎?小王只是代管,等陛下騰出手來,又有小王什麼事呢,小王又何必留念。”

莊詢完美的做出切割,似乎已經準備把國家拱手奉上,沒有半點銳氣,擁抱新生活。

趙王想了想,自己代入莊詢的環境,也只有縱情享樂了,莊詢不用處理政務,所以開心快樂,他都感覺有些羨慕了。

但是要他放棄手裡的權力,他是絕對不肯的,這種已經喪失銳氣的人,還值得他關注嗎?

“等趙國統一天下,夏王可和王后一起來晉陽,朕非常歡迎,以夏王后的治國才能,在趙位列三公也不是不行。”

繼續畫著大餅,人家都要拿國家送你了,你不表示表示。

“可別辛苦她了,我們夫妻在陛下一統江河後,能遊歷九州,就是我們最大的願望了,之前一直想要遊遍大江南北,可惜被政務捆綁。”

莊詢連忙擺手,一副無心插手政務的舉動,引得趙王哈哈大笑,他以為招待了莊詢那麼多次,已經和莊詢熟絡了。

其他受到招待的群臣也笑起來,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莊詢像是丑角接受著一種高官的嘲諷,腆著臉,還以為逗笑大家而傻笑。

他的氣質人畜無害,仁義恭謙,所以這樣的傻笑偽裝,讓人也不覺得刻意,彷彿他就應該如此。

“好好好,到時候封夏王為遊王,讓夏王你遊遍九州。”趙王對自己統一九州的未來毫不動搖,彷彿就是應該是這樣。

而對於莊詢的未來也是隨口就安排,天子的威嚴和威權張口就來,甚至忽略了其中的侮辱意味,因為潛意識他覺得莊詢已經不值得他再大力爭取了。

現在天下都知道他們的盟約了,夏國將要以趙國的附庸國的形式出現,擺平趙國的背後。

莊詢已經沒有什麼反悔的餘地了,只能按照趙國的安排繼續往下走。

“那就多謝陛下了,等待陛下聖令,天軍神威,早日一統九州。”

莊詢拜謝,把這種調侃的話語當真一樣,真的像是拱手獻出土地,接受這種玩笑的王號,到處遊玩一樣。

因為莊詢是對趙王謝恩,所以下座的許多高官也不好放肆的笑出聲來,就是小聲的淡笑。

趙王又賞賜了他一隊樂師,讓他過得更開心,也沒有再關注他,只是偶爾聽聽彙報,莊詢今天在幹什麼,打獵呢還是在家調戲舞女。

回到家,把這種事情描述了一遍,氣的酈茹姒想提槍闖宮門,復刻她在成國的奇蹟。

“好了,這不是我們本來要達到的效果嗎?伱忘記了我給你說的了安祿山的故事了?還有勾踐的臥薪嚐膽。”

拉住憤怒的酈茹姒,莊詢心態放寬說,明明是自己受辱,但酈茹姒更感覺羞恥和惱怒。

“臣妾自然知道,可是,可是……”

酈茹姒抿著下嘴唇,氣的臉色漲紅,主辱臣死,這樣的羞辱她想要用血來洗刷恥辱。

“效果很明顯不是嗎?一開始趙王把我們看的很嚴,現在已有懈怠,今天之後,恐怕更不會把我們視為威脅,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唉,說說娘子那裡傳遞來的訊息吧。”

莊詢摟住酈茹姒,這就是他們一開始制定的計劃,趙王這樣時時請客宴請的緊盯實在讓人頭大。

逼的沒有奈何,只能營造出極速墮落的樣子,莊詢也是辛苦,不喜歡喝酒的,每天弄得暈乎乎的,喜歡看跳舞,但是變成工作內容,也顯得乏味。

為的就是趙王邀請的時候,他不是喝醉,就外出,消磨趙王的精力,要是趙王真的有這種心情天天陪酒醉的半酒瘋玩鬧,那莊詢也無可奈何。

假扮變成真的,躺平吧。

不過趙王是正常人,很快就厭煩了,邀請的頻率也降低了,莊詢他們有更多的時間謀劃。

借打獵摸清周圍的佈局,說是喝酒,實際酒水參半,有情報就商量,把自己的私人時間搞多,把監視的時間搞少。

“讓我們七月半到城隍廟燒紙祭祀先祖,到時候輪轉王會與夫君你相見,商討如何瞞過趙國神明的視線。”

情報已經被燒了,現在情報就在酈茹姒的腦海,討論起了正事,她的怒火消散了些許。

“好好好,輪轉王陛下支援我嗎?”莊詢也是欣喜,請神位的方式輪轉王沒有回應,身為質子一樣的夏王去城隍廟顯得很怪異。

本就打算用燒紙祭祀祖先的這一招去城隍廟的,輪轉王主動要求,那就更好了。

莊詢一直擔心輪轉王的立場不在他的這裡,雖然他是輪轉王選定的真龍,可是趙國的做法並不影響輪轉王的利益,同樣不影響福祿壽三仙的利益,所以福祿壽三仙表示無能無力,所以真的怕輪轉王也袖手旁觀。

“是支援的。”酈茹姒肯定說。

“輪轉王陛下已經明言,全力支援夫君你逃回夏國,也支援你統一冀州爭霸天下。”

酈茹姒清晰的傳達了情報裡輪轉王的意思,沒別的意思,大力支援,這反而讓莊詢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有了福壽祿三仙的樣板,他還想著據理力爭,哪怕是微小的希望也要去爭取輪轉王同意,哪怕輪轉王不同意,他也要找其他神明試一試,甚至上次寫信還請司琴宓去請尹都的葛國師。

這是他第一次有那麼強烈的心情去做某事,第一次覺得自己找到了自己來這個世界的意義。

之前一直嫌棄自己這樣不夠那樣不夠,覺得自己只要過好自己的小康生活就已經感到滿足。

改變世界的想法太大,實際相處發現聰明人也多,自己的能力不足,條件不足。

現在不一樣了,他是有能力的,是有一線生機完成這個事情的,就像是蘭秋為了支援他放棄了姜太后一手謀劃的通天大道,莊詢在物質得到滿足後,也開始追求精神的飛昇。

所以哪怕真的前路充滿荊棘他也會走,除非路不通,除非無路可走。

別人笑他,他無所謂,那是因為心裡藏了夢,他甘願扮演一個傻子,到時候讓這些人變成傻子。

為此他也是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要如何說服輪轉王,還和賀柾反覆商量功德問題。

按照躺平三仙的意思,趙國統一了天下也不是不行,莊詢只要治理好幽地,不需要擴張,不需要爭奪天下,甚至不需要統一冀州,老老實實耕耘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就已經功德圓滿了,用不著那麼努力,已經很好了,他們也滿足了,哪怕後面不是趙國統一天下,莊詢做一個順服投降的君主,賺到的功德也不少了。

至於後續的君主做好事還是缺德事,那就不是神明們的事了,是凡人的事,也不是莊詢的事了,因為大勢不可擋。

莊詢在他在這個位置已經做的足夠好了,結算功德的時候也不會把後續造的孽往他身上套,莊詢沒有必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規規矩矩的當一個逍遙王爺,等待下一世做一個逍遙仙,不好嗎?所以福祿壽三仙是不會幫助他的。

現在輪轉王答應的那麼幹脆,甚至按照這個意思要扶助他登臨天子之位,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

所有設想,說詞通通作廢,就有種去面對姜太后的即視感,準備的說詞還有決心憋在心裡。

“怎麼了,不開心嗎?是擔心被發現嗎?”看莊詢面色有恙,酈茹姒關切的說。

“沒有,只是在想,今天這個宴會後,趙王看我廢物,是不是就不會來邀請我參加這種宴會了。”

莊詢希冀說,他很煩這種宴會,偏偏還要表現的想去,簡直就是折磨,所以說,姜夫人是會折磨人的女人。

“他們才是廢物,看不穿你的演技。”酈茹姒捧莊詢說。

“看穿了,但是應該只看穿我想藏拙保平安,看不穿我居然想撞南牆。”

趙國的人才濟濟,又怎麼會沒有人看出來。

可是他們想的都是莊詢逃走不了,只能示敵以弱,是想不到莊詢想要逃出銅牆鐵壁的趙國的。

如同莊詢預料,趙王不找他了,一方面是莊詢確實沒入他眼,另一個方面是虞國的政變開始了。

堆疊的情報看不過來,同時似乎鄭景兩國也開始有了動作,他沒有空搭理莊詢。

這樣好呀,莊詢繼續踩點,鍛鍊,為逃跑可能用到的體力做準備,接觸更多的情報。

直到中元節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