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刺耳又熟悉,柳嬋真定下腳步,回身去看,只見一位姿容豔麗的妙齡少女站在樹下,她身段婀娜,如流雲般的髮髻上插滿珠翠,宛若神仙妃子。

只是她此時怒目圓睜,眼中妒火中燒生生破壞了她的美感。

柳嬋真神思遊移地想,若是她的動作再做小一點,定會十分生動美豔。

她下次若是在人前生氣,可不能如她一般。

柳嬋真微微低頭,問道,“芸玫姐姐這話何意?我怎麼聽不太明白。”

上一世她曾和崔芸玫短暫地打過幾次交道,她從前雖見了她也總愛陰陽怪氣地刺她二句,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生氣過。

柳嬋真仔細思索過一番後,也還是不知究竟是在何處得罪了她。

“你聽不明白?”崔芸玫冷笑一聲,“如今這府裡還有誰有你這樣的下賤心思?”

她說完,又啐了一口,“整日不是纏著衡哥哥不放就是勾搭外男,呸,也不知羞。”

杏桃氣憤不已,當即站出來駁道,“你怎能這般汙衊我家小姐?”

崔芸玫斜眼睨她一眼,“你算什麼東西?我和你家小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杏桃還要再說,卻被崔芸玫的丫鬟抬手給了一個大耳刮,打得杏桃連連敗退,白淨的小臉登時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劉嬋真連忙扶住杏桃,美眸中染上一層薄怒,“芸玫姑娘,我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讓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羞辱我?今日的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定會如實稟告奶奶!”

崔芸玫不屑地笑了一聲,“呦,拿奶奶壓我?”

“我知你慣會裝腔作勢討奶奶歡心,但你可不要忘了江寧侯府姓崔不姓柳,我才是老太太的親孫女。”

崔芸玫冷冷的盯著她,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若識趣就老老實實的滾回你的破院子待著,不準再妄想你不該想的人,若不然……”

“你看我能不能把你們母女趕出侯府!”

崔芸玫話落,用肩膀狠狠撞了下劉嬋真的身子,她素來體弱,哪裡敵得過崔芸玫故意發狠的力氣?

她被撞得向後退了兩步,腳下一個不穩,直接滑倒在溼漉漉且沾滿泥土的青石板路上,掌心下的小石子硌得她雙手刺痛。

杏桃驚呼一聲,“小姐!”

潔淨漂亮的衣裙瞬時泥濘不堪,鑽心的悶痛從膝蓋處傳來,她強忍著痛笑著安撫杏桃,“我沒事,別擔心。”

杏桃扶著柳嬋真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柳嬋真本想避開王氏可正要進屋時,身後傳來王氏的驚呼聲,“天吶,這是怎麼回事?”

杏桃眼圈一紅,正要告狀,卻被柳嬋真拽住了。

她說,“沒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杏桃不明白小姐為什麼還要瞞著夫人,明明是崔芸玫弄的,為什麼不說?

王氏瞧著她一身的髒泥,幾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怪道,“你要成日裡的往外跑。”

“這下好了吧,也該摔你一跤長長記性。”

柳嬋真默了幾秒,低聲道,“今天確實不該出門。”

她雖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並不是這麼想的。

雖說在回來的路上遇上了崔芸玫,但她此次出門也遇見了司雲華。

看司雲華的樣子多半對她也有幾分好感。

若……若她能嫁給司雲華,她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柳嬋真這邊正想著,王氏正和杏桃一起幫她脫去髒掉的衣裙,衣衫盡褪後,露出女子皎白曼妙的身姿,王氏忽而大叫一聲,

“天吶。”

“怎麼摔成這樣了?”

柳嬋真聞言方回神低頭去看,只見右腿的膝蓋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略有乾涸的血跡紅得刺眼,紅得驚心。

在看見血時,她那麻木的痛覺也終於逐漸甦醒。

在摔的時候,她就感覺到很痛,但她怕杏桃擔心,所以一直忍著痛沒有說。

杏桃連忙去找來止血的藥膏,王氏接過藥膏動作輕柔地為她塗抹傷口。

她近距離地瞧著母親,她低垂的眼角爬滿細密的皺紋,嘴角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變成了習慣性的向下垂。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王氏抬頭瞪了她一眼,“還在發呆,也不知你一天在想什麼,好好的腿讓你摔成這樣。”

“這回肯老實了吧?”

“對不起。”

王氏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低頭繼續給她塗抹藥膏。

璟園。

司雲華還是念念不忘剛剛偶遇的女子,崔衡和他說話時也是一副神思不屬的神色。

崔衡微微皺眉,問,“子逸,你今日是怎麼了?可是近日家中出了什麼喜事?”

司雲華搖搖頭,說,“我沒事。”

沒事?崔衡瞧著司雲華呲著大牙傻笑的樣子,很難相信他是沒事。

司雲華注意到崔衡探究的視線,又想起剛剛的女子說她是來江寧候府借住的柳姑娘,那麼想來崔衡一定知道她。

他又羞又喜地問,“伯安,我確有一事想向你打聽。”

崔衡甚少能見到司雲華害羞的扭捏樣,眼中多了幾分興味,問,“何事?”

“聽說你家有一位借住的柳姑娘?”

崔衡微微挑眉,“沒錯,是我母親姊妹帶來的姑娘,姓柳,她父親原是永固的太守,但卻赫然離世,因此便借住我家了。”

司雲華眼睛一亮,問,“那她可曾婚配?”

“女子的婚約之事皆由她父母做主,我豈能知曉?”

崔衡垂眸細想,因是不曾婚配,不然也不會三天兩頭地往他面前湊了。

“那你幫兄弟我問問,拜託你了。”

崔衡輕笑一聲,問,“你見過她了?”

若不然,司雲華不會是這幅心切模樣。

“我剛剛來的時候偶然撞見了。”司雲華說話時,臉頰浮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她不小心掉了手帕,我替她撿起來了,因而和她說了幾句話。”

崔衡眼中興味更濃,不小心?

分明是故意為之吧?

他搖搖頭,柳嬋真這些小手段也只能騙騙司雲華這種腦子不好使的小傻子了。

司雲華說著又猛然一拍桌,道,“伯安,你是我兄弟,我也不瞞你了。”

“我……我喜歡柳姑娘,若她並未婚配,我想娶她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