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醒醒,我們到了。”

昏昏沉沉間柳嬋真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怎麼可能呢?她明明早就死了,誰會叫她?

那道聲音一直在她耳邊揮散不去擾得她無法安息,她有些不耐的睜開眼,到底是誰啊,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張清秀稚嫩的臉,她猛地睜大眼,驚呼,“杏桃?!”

杏桃一臉莫名,“是我啊,小姐您怎麼了?”

柳嬋真難以置信地抬手捏了下她的臉,軟軟的,熱熱的,是活人的觸感。

她又使勁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久違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嘶,好疼。”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杏桃擔憂地接過柳嬋真的手給她吹了吹。

劉嬋真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重生了,她低頭瞧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四肢,撫摸著她還潔白細膩的肌膚,忍不住大笑起來。

杏桃被柳嬋真的反常嚇到,顫顫巍巍地瞧著她,也不敢說話,柳嬋真揚起一抹燦爛的笑,隨即一把抱住杏桃,“杏桃,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她上一世所嫁非人,杏桃也被王府的人發賣了出去,她至死都沒再見她一眼。

後來,天下大亂,也不知杏桃最後怎麼樣了。

“杏桃,我們現在是在哪?”她環顧四周,感覺像是在船艙裡。

“小姐全忘了嗎?我們是要去投奔江寧侯府啊。如今已到京城了,小姐還是快些吧,不然夫人又要罵了。”

投奔江寧侯府?柳嬋真的眼睛瞬間亮了,幸好她的婚事還未定下,幸好她還沒入府一切都還來得及。

上一世,她也是跟著孃親投奔江寧侯府,侯府的人許是見她生得貌美,日後能利用她去攀高枝,所以對她和孃親都很好,處處體貼小心。

她也確實過了一段舒心日子,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在她談婚論嫁時,她才知道江寧候府對她的好,從來都是有代價的。

她被江寧侯府用一頂小轎送給了當朝最殘暴的王爺。

後面的日子,她已經不想再回憶了……

她常常被折磨至半死的狀態,哪怕是逃,都逃不出去。

後來亂軍入城,而她做為王爺的小妾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最後被人用一柄長矛結束了她短暫且悲慘的一生。

對,江寧侯府。

她這一次絕對不能入江寧侯府了。

她寧願和母親在外生活,都好過進入那個鳥籠子。

可她剛剛跑出船艙,就瞧見岸邊有幾位模樣姣好的女子淚眼朦朧地被一個人賣給了另一個人,她瞬時愣在原地,抓緊了手中的絲帕。

杏桃一路小跑著追了上去,“小姐,小姐,您跑這麼快做什麼。”

杏桃說著,又連忙取出席帽給柳嬋真戴上,“小姐,您怎麼能不戴席帽就亂跑呢。若是被人瞧見就糟糕了。”

明明她的臉已經被紗幔蓋住,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不懷好意的視線,像是一隻肥美的兔子走進了狼群。

是了,她怎麼能忘了,如今可不是什麼太平年歲。

朝廷昏聵,四境之內賊寇頻出,她和母親能一路平安無事的抵達京城也全虧了父親舊時的人脈。

不然她們母女早就被人活吞了。

如今她在碼頭上露了真容,不知又有多少人盯著她們母女,若是見她們晚間沒有落腳之處,沒有庇護,還不知會怎樣。

縱是將她擄去賣入紅樓楚館也尤為可知。

她正呆愣間,母親王氏疾行而來,低聲道,“我們快走,莫要在此地久留。”

此船的船老大是父親舊時認識的朋友,他為防不測便派了船上一位值得信任的夥計帶著她們母女前去投奔江寧侯府。

柳嬋真一路上都在想著未來的事,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嫁給上一世的王爺了。

但她無權無勢的一介孤女,又有誰會在意她的想法……

“你們是誰?”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柳嬋真的思緒,她抬眸望去,眼前是一位模樣端正,白白淨淨的小廝,而在他的身後則停著一輛簡樸低調的馬車,一雙膚色白皙,骨節分明的手從內探出,隨即便是一張五官精緻,恍若天人的臉。

他如畫的眉眼始終淡淡的低垂著,像是寺廟裡垂眸淡看人世的神佛,不在乎的悲憫。

柳嬋真的心驀地一顫,她想,她找到辦法了。

整個江寧侯府還有誰比得過面前這位世子呢?

甚至……十年以後,整個天下也再沒有比他更有權勢的人。

她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她雖認識面前的人,但和他的交集並不多。

上一世從入府至她離開,她和這位端方如玉的世子也只見過三次。

而今日,就是他們的第一次。

母親如她記憶中的那般開口道,“我們是永固柳家的人。我是故去柳太守的夫人王氏也是貴府故去王夫人的妹妹。”

如玉如琢的貴公子抬眼看了過來,聲若冷玉,“原是柳姨母。”

他渡步上前,俯身作禮,“侄兒崔衡見過姨母。”

王氏神色大喜,“原是衡兒,這麼多年不見當真是認不出了。”

“上次見你,你尚在襁褓,如今都長這麼大了。瞧瞧,真是玉樹臨風,才貌雙全。我在永固都聽說你的賢名了。”

崔衡嘴角含著一抹溫潤的笑,“姨母謬讚了。”

王氏說著,讓出一步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女兒,名嬋真。”

柳嬋真隔著一層紗幔對上崔衡的目光,他明明是在溫潤的笑著,可那笑意卻始終不達眼底,她欠身行禮,聲音細軟嬌柔,“見過表哥。”

女子雖以席帽遮面看不清真容,但裸露在外的肌膚白皙似玉,身姿纖細窈窕,仍能看出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崔衡微微頷首,道,“嬋真表妹好。”

語氣溫和有禮,態度不冷不熱,讓人挑不出錯處。

“姨母隨我進來吧,這幾日我聽祖母提起過您。”崔衡道,“她是日日盼著您來,如今見您來了,定喜不自勝。”

兩人說著,便一同進了江寧侯府,杏桃見狀,不忘轉身給送她們來的夥計塞了一把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