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和黑矛出西城門後,又從外面繞城一大圈,最後來到了長安東面的新豐縣,這時,天色已近黃昏,二人進了城,在城門附近的高升客棧內住下。

黑矛一頭霧水,卻又不敢多問,兩人在房間坐下,李鄴這才對黑矛道:“很多事情我要解決好,我才能安心西去,現在我需要你替我殺一個人。”

黑矛點點頭,“請公子吩咐!”

李鄴將一個地址遞給他,“這個人叫做王憲,住在蒲州河東縣,這是他家地址,要無聲無息幹掉他,造成他暴斃,然後你就呆在河東縣,我會來和你匯合。”

黑矛想了想道:“卑職去過河東縣,河東縣西城門旁有家悅來客棧,卑職會化名丁盛住在那裡,公子來客棧找我就是了。”

“丁盛這個名字不錯!”

黑矛苦笑道:“丁盛是我的本名,後來有個算命的告訴我父親,我缺水無權,所以父親就給我改名為丁泉。”

“那以後就叫丁盛吧!”

李鄴笑道:“伱騎我的火雲馬去,兵器行李之類都帶走,我需要輕裝簡行!”

黑矛點點頭,“卑職今晚就走!”

城門關閉前,黑矛離開了新豐縣,向蒲州方向而去。

李鄴稍微收拾一下,離開新豐縣,在夜色掩護下返回了長安。

長安已經關閉城門,但對李鄴毫無意義,他輕車熟路,翻城牆進入了永和坊,接著又前往嘉善坊。

李鄴要找到汪鑑,汪鑑是一顆重要的棋子,他關係到兩楊爭權的策略能否實現,一旦出現兩楊爭權,勢必就會多少拖住一點楊國忠的後腿。

不過李鄴現在不關心這些,這都是他祖父的事情,汪鑑已經暗中被李林甫控制了。

他今天來找汪鑑是想打聽楊家的事情。

李鄴來到汪鑑的府門前,敲了敲門,開門的正是汪鑑,看見李鄴,嚇得他後退一步,“公子不是走了嗎?”

李鄴眯眼笑問道:“你也知道我走了?”

汪鑑出門向兩邊看看,關上門對李鄴道:“到我書房來說話!”

汪鑑帶著李鄴來到書房,點亮燈,給李鄴倒了一盞茶,李鄴擺擺手,“我不渴,你不要管我!”

天氣很悶熱,李鄴怎麼可能不渴?只是這個時候,他可不敢隨便在外人家裡喝水。

汪鑑嘆口氣道:“楊國忠已經派他的義子楊建率領數十名武士去追你了,楊銛也派了十名武士加入,所以我知道,虢國夫人也派了十幾人,這次三楊為抓你結成一條心了。”

“這個楊建是什麼人?”

“楊建原本是青城山的道士,武藝很高,心狠手辣,人也比較有頭腦,而且不像郭振那樣有明顯的缺點,這人不好對付。”

李鄴點點頭,又問道:“我祖父找你了嗎?”

“昨天找過我了,主要想了解虢國夫人的情況,李相國似乎想收集她的把柄。”

“她有把柄嗎?”

“她和妖道史敬忠在一起鬼混,我親眼看見史敬忠一早從她府裡出來,我也告訴了李相國,李相國很有興趣。”

李鄴眉頭一皺道:“如果對付虢國夫人,那豈不是幫了楊國忠?”

汪鑑搖了搖頭道:“這個楊國忠在益州當了一年官,回來變了很多,他原本和虢國夫人爭權,現在他老老實實跟在虢國夫人後面,絕不挑戰她的權威,現在倒是楊銛有點被虢國夫人冷落了。”

李鄴著實有點頭大,歷史上的楊國忠就是一個很難對付的傢伙,該聽話的時候聽話,該彎腰的時候彎腰,兇狠的時候兇狠,又有天子撐腰,最後才能扳倒老奸巨猾的李林甫。

再指望楊國忠犯大錯,把他搞下去,已經不現實了,現在必須認清形勢,平安上岸才是最重要的。

獨孤府位於靖善坊,緊靠興善寺,是一座佔地三十畝的大宅,一更時分不到,李鄴找到了府宅後門附近的一棵大樹,確實是一棵百年老樹,粗壯的樹幹,茂盛的枝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李鄴找到了那支光禿禿的樹枝,它就像個桀驁不馴的少年背叛了家族,孤傲地矗立在一旁。

李鄴像猿猴一樣攀上大樹,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取出朱雀的面罩,將它掛在枯枝的最高處,遠遠看去,就像一隻蝙蝠倒掛在樹尖。

這時,李鄴越過高高的圍牆,看見了一座紅色的兩層小樓,樓上一個苗條的身影一閃,向樓下奔去。

只片刻,後門開啟,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飛奔過來,李鄴從大樹上跳下,笑道:“師姐,馬球杆沒法帶來,你回頭去我安樂坊的家裡取,我把鑰匙給你。”

跑來的正是朱雀,她臉上帶著另一個面罩,但掩飾不住她的滿臉緊張,“阿鄴,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師姐聽到什麼訊息了嗎?”

朱雀點點頭,“我聽父親說,葛邏祿竟然要用三百萬只羊換你的性命,我父親還說,如果朝廷敢答應,他就辭官不做了。”

李鄴嘆息道:“你祖父是個有血性的軍人,不過我要請你幫忙。”

“你說,我能幫你什麼?”朱雀毫不猶豫道。

李鄴緩緩道:“我要見烈鳳!”

大明宮東北角的銀漢門外屬於禁苑,分佈著一望無際的樹林和草地,不遠處還有一條蜿蜒的小河,一群鹿在小河邊飲水,忽然竄出一隻花豹向鹿群撲去。

禁苑很大,佔地方圓十幾裡,卻看不見人,這種生活著各種動物,遠處還有高大的圍牆,有騎兵在圍牆外巡邏,防止人進來偷獵。

李鄴坐在河邊的一處高地上,嘴裡嚼著草根,目光出神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面。

這時,李鄴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穿著一身道袍的烈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靜靜地望著自己。

這個唯一知道自己秘密的老人,李鄴對她有一種說不出的依念,每次自己遇到危機時,想到的總是她。

“你不應該還在長安!”

烈鳳蒼老的皺紋地也充滿了憂慮,“明天天子可能就會改變主意,我以為你明天該出關中了。”

李鄴搖搖頭,“有些事情我不處理好,我無法安心離去,我若不事先安排好,我早回來時,必定已是家破人亡!”

烈鳳有些無奈道:“你和飛龍都是開了天眼的人,我不好評論,你就直說吧!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李鄴咬一下嘴唇道:“我想見貴妃!”

烈鳳回頭看了一眼遠處一臉擔憂的朱雀,“你最後的時間應該和她在一起,而不是貴妃,你見過她的面容了。”

李鄴急道:“家人的性命比我自己重要得多!”

烈鳳深深看了一眼李鄴,淡淡道:“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要求意味著什麼?”

李鄴點點頭,“我知道它很難,也只有您能辦到。”

烈鳳嘆息一聲,“你總是給我出難題,可我又答應過飛龍幫助你,好吧!最多隻能說幾句話。”

“我明白,謝謝大娘!”

烈鳳想了想便緩緩道:“後天上午,我會陪同貴妃娘娘去大慈恩寺上香,估計虢國夫人和韓國夫人都會去,所以我只能給你創造很短的機會,你事先在大雄寶殿裡等著,記住了,門一關你就下來,只能說幾句話,若被發現,我也會被你連累了。”

李鄴咬緊嘴唇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