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南部雖然無雪,但冷還是冷的,寒風呼嘯間,行人匆匆。

官道之上,一頭水牛拉著車正在行走。

一個看起來有些瘋癲的少年正自趕車,說是趕車,其實就靠在車門上休息,車輛前行全靠水牛自行分辨方向。

“沈小姐,這一路過來,可覺辛苦?”

夜明敲敲車邊問道。

隔著車簾的沈小姐沈歆沐答道:

“辛苦自是有的,但若是在車裡安穩坐著都受不住,那我也太不堪了。”

夜明嘿嘿一笑道:

“前方村落可供歇腳,你我便在此歇一歇,你看如何?”

“善緣公子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沈小姐如此說道。

夜明聞言,又道:

“你我如此一起,確有不便,對外便以兄妹相稱,如何?”

“小妹都聽兄長的。”

“哈哈,那我們便進村。”

這家村子住戶不少,沿路都是人家,周圍田地寬廣,只有少數無人耕種,已經荒廢,大部分都在種著,可以看到大量的冬小麥在田裡隨風搖曳。

只要沒有天災人禍,這村子未來一年都不用為糧食發愁。

家裡有糧,心裡不慌,此地之人給人的感覺,比別處掙扎求生之人要精神一些。

進村之後,夜明跳下牛車,對車裡說道:

“小妹,可以出來了。”

車內沈小姐聞言,邁步從中走出。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那是一點兒不假,原本穿綾羅綢緞的沈小姐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現在穿一身粗布麻衣,直接從大家閨秀變成村頭翠花。

走下牛車,沈小姐掃視周圍一圈後,對夜明笑道:

“兄長,我們今日夜宿何處?”

夜明指著不遠處一戶茅草頂的人家道:

“就這一家。”

說著,便上前與這家人交涉。

這家男人都被徵去當兵,家裡就婆媳兩人。

見夜明願意出錢住宿,婆媳倆便就答應下來。

談妥之後,夜明便招呼沈小姐過來。

沈小姐走過來,忽然聞到一陣怪味兒。

那是各種死貓死狗及大糞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其之腥臭,實在令人作嘔。

這還幸好不是夏天,不然其之臭味,可想而知。

這氣味讓沈小姐下意識皺眉,看向臭味濃郁的方向。

一眼看過去,原來是隔壁家的院子裡傳來的。

院子中躺著不少死貓死狗,柵欄上還有糞水未乾。

沈小姐見此,不免皺眉。

想要開口詢問,但這家的婆媳見此,立馬拉著沈小姐進茅草屋,一副生怕被別人看到的樣子。

沈小姐見婆媳倆如此緊張,好奇問道:

“兩位為何如此,那家可是有什麼事?”

見沈小姐詢問,婆媳倆都不敢言,似乎很是害怕,只讓沈小姐不要再問,更不要隨意出屋子,讓人看見。

見兩人這般反應,沈小姐就知道她們有事隱瞞。

只是她也不強求,果真不再追問。

婆媳倆見此,都是鬆一口氣。

這家的飯食著實粗糙,光是看著就令人沒有食慾。

要是換一個大家閨秀,見到這種食物,恐怕當場就要開罵。

但沈小姐只是皺一皺眉,就試著吃起來。

只是從隔壁傳來的氣味是在太臭,這無異於在茅坑吃飯,是在令人難以下嚥。

其實不光是她,那婆媳倆也吃的很艱難。

好不容易熬過一頓飯,到休息時,這家也沒有多餘房間,婆媳倆擠一間,讓夜明和沈小姐“兄妹”擠一間。

夜明靠在房間牆邊,表情悠閒的依著,似乎一點兒不受那臭味兒的影響。

沈小姐見此,不由問道:

“兄長如何能忍受這樣的臭味?”

夜明笑道:“我沒聞到什麼臭味,只聞道一股香味。”

“香味,這裡那有什麼香味?”

沈小姐懷疑這位又在發瘋,說胡話呢!

正此時,沈小姐見隔壁院子裡出來一個老婦人,拿著掃帚,流著眼淚,滿目傷感的清理著院子裡的死貓死狗和大糞等。

沈小姐見此,覺得奇怪,只是不知為何。

由於現在天氣冷,那些腐爛的死貓死狗被清理掉之後,氣味開始迅速消散。

這時候,沈小姐鼻間輕動,香味,真的有一股香味。

意外聞到香味的沈小姐十分好奇,看向隔壁院子裡。

顯然,香氣也是從那邊傳來的。

這下,沈小姐有些糊塗了,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向夜明,卻發現這位已經在閉眼假寐。

見此,她便知曉這位不會說,也就沒有去追問什麼。

只是脫去一層外套,就著這家的破爛被子和衣而臥。

沒了臭味之後,身心疲憊的沈小姐很快入睡。

次日一早,這家的婆媳兩就已經起來忙活。

又要織布,又要去地裡看看冬小麥的生長如何。

家裡男人都被徵兵走,只剩下她們幹這些農活,維持生計。

沈小姐見此,本以為夜明會選擇一早就帶她離開這村子,誰知這位卻沒有走的意思,反而讓她幫著這家織布。

沈小姐沒有拒絕,也不鬧脾氣,真就幫著這家織布。

現在隔壁傳過來的香味愈發明顯,這邊聞著都覺得很是舒適。

沈小姐趁著織布,和這家媳婦很快聊起來,試圖套話。

這家媳婦聽她問起這事,不太敢說,很是忌憚的樣子,還不時看一看在那邊什麼活不幹,純偷懶的夜明。

沈小姐不解,不知對方的舉動是何意味。

這時候,忽見外間出現兩人。

來者是兩個看起來二十多的年輕人,只是從穿著和氣質上一看就屬於潑皮無賴型別。

兩人一個沒有右手大拇指,一個左臂直接是廢的。

他們提著一個大麻袋,來到隔壁院子外,從袋子裡取出來一隻只死去多時,已經腐爛的動物屍體,將之丟進院子裡。

院子裡頓時又變的臭不可聞,那股好聞的香氣也被掩蓋下去。

沈小姐見此,明白原來是這兩人在搞鬼。

再一看這家媳婦,對那兩人十分懼怕,連頭都不敢抬,只當沒看到。

沈小姐見此,悄聲詢問這兩人來歷。

這家媳婦見沈小姐貌美,害怕她不知深淺,小聲向她解釋。

原來這兩人原來就是村裡的潑皮無賴。

以前村裡男人大多都在的時候,他們翻不起浪來。

可如今男人們都被徵兵帶走,這兩個傢伙怕死,不敢當兵,一個自斷手臂,一個自斷大拇指,將自己變成殘廢,這才躲過徵兵。

本來兩個潑皮殘了,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可由於村裡也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殘,這兩個傢伙反而成為此地霸王,惹人嫌惡。

沈小姐聽到這些,知道隔壁之事應該就是與兩個潑皮有直接關係。

只是隔壁明明只有一個老婦人,那兩潑皮卻是不敢入內,只敢在外扔髒東西,顯得很是奇怪。

沈小姐趁機再詢問隔壁的事。

但這家媳婦聞言,又是連連搖頭,閉口不言。

沈小姐見此,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強人所難的逼問。

這時候,扔完腐爛動物屍體的兩人直往這邊來,看起樣子,似乎打算來蹭吃的,而且似乎經常這樣。

這家媳婦見此,有些慌亂,一邊讓沈小姐趕緊躲起來,一邊看向這邊唯一的男人夜明。

只是這位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兩個潑皮似的,毫不理會。

這家媳婦無奈,只得出面迎接兩個潑皮。

兩人很是無禮,大搖大擺進別人家,肆無忌憚的找吃的。

這家就這麼點兒大,沈小姐無處可藏,自然就被發現。

事實上她也沒有藏,就在那裡。

兩潑皮平日也就在村子範圍活動,從沒見過眼前這樣的美人,忽然見到,感覺就和遇到仙女似的,十分驚訝,都是不自覺揉揉眼睛。

在確定沈小姐是人,還穿著粗布麻衣之後,兩潑皮對視一眼,相互示意之後,就要靠近沈小姐。

這家媳婦見此,想要上前阻止,卻被一人一把推開。

見對面兩人走進,沈小姐一直背在背後的手忽然一甩,撒出一把辣椒麵,直接灑在兩人臉上。

“啊!!!”

兩潑皮慘叫一聲,下意識捂眼睛。

沈小姐另一隻手已經抽出方才裁剪布料的剪刀,身子下蹲,對著其中一人的小腿就扎過去。

那人小腿被剪刀扎進去,慘叫一聲,下意識一腳踢出,踢在下蹲的沈小姐額頭上,將人都踢倒。

不過,他自己也痛苦倒地。

被踢倒的沈小姐悶哼一聲,咬著牙,順手抄起灶臺邊的一根柴,用盡全力打在另一人的小腿骨上。

另一人也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打倒兩人,沈小姐奪門而出,跑到外面,又抱起一根長木棒,對著兩個眼睛近乎失明的潑皮一頓亂打。

一直累到拿不動木棒,跌坐在地才罷休。

而這邊的動靜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周圍其他家的老弱婦孺都跑過來檢視。

見兩個為禍鄉里的潑皮被人打的半死,都是大呼爽快,一群人上前,用繩索將兩個潑皮給綁了起來。

沈小姐見此,也是感覺輕鬆許多。

也就是她力氣太小,但凡力氣再大些,剛才那一頓亂打,起碼能打死一人,不會讓他們還活著。

村裡人一開始還以為是夜明這個男人將兩潑皮收拾掉的。

還是這家媳婦解釋之後,他們才得知,竟是看起來貌美柔弱的沈小姐乾的,實在令人吃驚。

見兩潑皮都被拿下,沈小姐再次詢問隔壁家的事。

這一次,是隔壁家的那位親自老婦人過來向她訴苦的......

隔壁家一家子原本生活還算可以,這位老婦人的兒媳婦也娶了個漂亮媳婦。

本來日子過得挺好,結果晉王徵兵,把男人都調走,村裡就剩兩個潑皮是成年男人。

這兩人看中她家兒媳婦美貌,想要佔便宜,就每天拋轉、砸門、辱罵、騷擾。

想要成其好事。

但她兒媳婦是個剛烈性子,一手拿柴刀,一手拿剪刀,要與兩個殘廢潑皮搏命。

兩人不敢與之搏命,便退去。

之後,兩人沒事就在她們屋外晃悠,不時脫下褲子,示之以陽根,對她們婆媳進行羞辱。

她兒媳不堪騷擾,氣憤之下,盡然自盡!

其死後,屍身不腐,反而散發出異香來,十分好聞,村中之人都能聞到。

兩潑皮見此,心中恐懼,以為對方可能會化為厲鬼報復他們,但又不敢再進對方家,便想用腐爛的動物屍體臭味壓制香味,讓對方沒法報復他們。

之後的事情,就是沈小姐親眼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