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遠澤現在叫“伯父”叫的相當順口,一點兒不生疏的。

“說來聽聽。”

夜明見他一臉笑意,想是遇到了好事。

“哈哈,伯父我跟你說,我發現了城隍廟的陰差。

您猜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一群陰差擠在一個山溝溝小廟裡,可慘了,哈哈哈!”

柳遠澤捧腹大笑,對於城隍陰差們的遭遇表達了深深的嘲笑。

“去年還趾高氣揚,義正言辭的針對我呢,今年就被信眾攆出來了,哈哈,笑死我了!”

夜明聞言,也是笑道:

“帶我去看看他們。”

柳遠澤笑哈哈的應下,當先引路。

淚玲問道:“對了,我看你身上孽力挺強的,可修為又不像是靠吃人提升的,那你為何要殺那麼多人呢?”

“說起這事,我也覺得冤枉......

當初我從族裡出來闖蕩,遇到了一群小孩兒,和他們玩兒的老高興了。

但有一次不小心暴露了妖怪的身份。

村裡人就不讓小孩兒們跟我玩兒了。

可我還想和小孩兒們玩兒,小孩兒們也想和我玩兒。

但村裡人就死活不同意,我就問他們,怎樣才能讓我和小孩兒們玩兒。

那村裡人就說,除非他們死絕了,才讓小孩兒和我玩兒。

我一想,這事好辦啊,就把他們全殺了。

結果那群小孩兒又不肯跟我玩兒了,吵著要見自己的父母。

可他們父母都死了,我沒辦法,只能送他們去見父母了。

那村裡的土地就罵我,罵的老難聽了,但我沒有還嘴,我忍了。

結果那土地還想殺我,那我能答應嗎?

我就把土地也殺了。

結果,當地城隍就帶陰差過來拿我,說我罪惡滔天,要問罪於我。

你說我冤不冤,我就只是想和小孩子一起玩兒而已。”

柳遠澤說著,拍了下手,聳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

“那後來呢?”

淚玲追問了一句。

“後來,後來我打不過他們一群陰差,就跑了,一直跑到陳州,日子這才好過點。

但本地陰差也老愛找我麻煩,煩死了。

所以他們這次遭災,我非要好好嘲笑一下他們不可。”

淚玲決定不跟他搭話了,怕影響靈智。

柳遠澤又讓麥穗和野果幫忙評理,得到的結果是,被她們疏遠了。

這讓柳遠澤很鬱悶,覺得自己簡直太冤了,冤到足夠寫一齣戲文。

柳遠澤所說的小廟的確很偏僻,建在一座小山村邊,小山村中也只有十來戶人家,生活十分困苦。

驢根拉著板車來到城隍廟前,淚玲看著這個簡易的城隍廟,不覺嘆息。

不知何時,她的心態已經從以前的痛恨城隍廟,變成了憐惜城隍廟。

驢車剛到老舊城隍廟前,便見從中飛出一群陰差。

為首者是個神色略顯頹廢的英武男子,正是原平口縣城城隍,在其左右,是賞善罰惡二司司正,還有一群陰差,全都聚在這裡。

眾陰差見到柳遠澤出現在此,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城隍更是取出已經暗淡無比的城隍印,打算殊死一搏。

“幹嘛?想打架?我告訴你們,就憑現在的你們,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要不是我大氣,不跟你們計較,昨天晚上你們就已經被滅了!”

柳遠澤見陰差們敵視自己,擼了擼袖子,就要動手。

夜明笑道:“遠澤,不得無禮。”

“哦~~”

柳遠澤聞言,乖乖退下。

城隍見柳遠澤對夜明“唯命是從”,大為驚訝,一個柳遠澤就夠難對付了,再來一個更厲害的......

很快,城隍就發現問題了,夜明身上沒有任何孽力,也沒有妖氣,似乎是人?

而且,那貓妖身上也沒有孽力,還有兩個普通孩子跟在一起。

這樣的組合就有些奇怪了,讓城隍一時無法做出判斷。

“請問閣下是?”

城隍有些警惕的主動詢問。

“一個會點兒測算之術的瞎子。”

夜明隨口答了一句。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叫我楊瞎子便可。”

“楊先生。”

“你們怎會被那什麼‘五煞將軍’趕出來?”

夜明直接詢問。

“哎~~”

說到這個,城隍長嘆一聲,

“董大將軍請了朝廷命書,說邊境需要五將英靈鎮守,便撤了我等尋常城隍之位。

那‘五煞將軍’有朝廷命書在,我等無法違抗,只得撤離,誰知連塑像都被砸了,致使修為大損,無處可去的我等發現此處還有一處城隍廟尚存,只能在此苟延殘喘。”

“這麼說,那‘五煞將軍’真是古人英靈?”

“的確是,他們都是古時殺敵有功的將軍,皆有氣運加身,不過他們的名聲也都不甚好。

這些人生前各個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可也同樣都有大問題。

要麼居功自傲,目中無人,要麼剛愎自用,不聽建議。

其中最兇狠的是那土煞將軍,生前最喜殺降,常常活埋俘虜,手段殘忍無比......”

城隍將地、火、水、風四大將軍的情況大體說了下。

“這麼說來,他們雖然品德不行,可生前的確是立過大功的,有氣運加身,故此可以使用香火之力。”

夜明有些明瞭其中原因了。

城隍沒想到夜明居然這麼瞭解香火願力,如此倒不用他多做解釋了。

“城隍大人,你只說了四大將軍,還有一位兵煞將軍呢?”

“這兵煞將軍,小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覺,他有點像傳說中的絕世人屠‘夜明將軍’。”

一旁原本不甚在意他們談話的淚玲忽然坐直了身子。

夜明也是雙眼微睜,看向城隍:

“何以見得?”

“小神也只是猜測,畢竟那四將各個都是不服人的性子,能穩穩壓住這四將的古之將者,僅僅有數幾人。

而這些人中,大多數多有自己的祀廟,不會是那兵煞將軍。

少數幾個沒有祀廟的,就只有‘夜明將軍’最有可能。

另外,兵煞將軍來自於鹿門關,那地方,可是與古時‘夜明將軍’有莫大幹系之地。

故此,小神認為那兵煞將軍可能是傳說中的‘夜明將軍’。”

“原來如此。”

夜明點了點頭。

他倒不覺得自己和“夜明將軍”之間有什麼聯絡,因為最基本的一點,夜明將軍是人,就算死了,那也是鬼,不會是魔。

而且,他們之間差了一千五百多年,更不會有什麼交集。

最多隻能說夜明佔了些“夜明將軍”的便宜,佔了他的祀廟香火,混了個神位,共用了一個名字,僅此而已。

隨後又和城隍交流了一陣,問了些問題。

夜明道:“此番多謝城隍大人解惑,‘五煞將軍’一事,楊某會去查探清楚。”

經過一番交流,城隍也看出來夜明沒有惡意,放鬆了些,開口說道:

“此事恐涉及天下之變,楊先生若力有不逮,萬不可強求。”

夜明笑問道:“此事若遲遲得不到解決,城隍大人一直無法復位,就不怕徹底失了神位,化為孤魂野鬼嗎?”

“自古以來,世事浮沉,多少王朝迭起,聖賢與愚人亦不過塵世過客。

我等生前受敬重,死後又以神鬼之身享受百餘年的人間香火,已是天幸。

若他日跌落神位,也不過是歸於地府,重新投胎做人罷了,有何要緊?”

城隍如此說道,眾陰差亦開口道:

“不求我身安,但求世事平。”

夜明見此,對眾城隍陰差行了一禮。

眾鬼神回禮。

禮畢,夜明拜別眾鬼神,駕車離去。

柳遠澤也跟上,一同離開。

“伯父,我們是要和‘五煞將軍’開戰嗎?”

柳遠澤有點小興奮的問道。

“你是怎麼得到開戰的結論的?”

“您問了那麼多關於‘五煞將軍’的事,難道不是為了開戰?”

“不,我只是想著如何避禍而已。”

“不是吧,伯父,你看著不像是那麼慫的人啊!”

柳遠澤有點小失望。

“那要是我們開戰,野果受傷了怎麼辦?”

“那,那還是不開戰的好。”

淚玲看了眼夜明,問道: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是回平口縣城,還是去別處?”

“平口縣城不是關鍵,回去沒有意義,我們直奔安吳城。”

......

安吳城,作為陳州內三城的西北城,是鹿門關的堅實後盾,兩地相距不過一百里,騎馬可朝發夕至。

原本安吳城的大將軍是唐大將軍,他與董大將軍互為援助,又互為掣肘。

可自從涼人夜襲事件過後,唐大將軍身死,唐家上下被滅門。

唐大將軍手下的勢力群龍無首,最後全部歸附於董大將軍手下。

因為董大將軍表示要厲兵秣馬,狠狠的痛擊涼人,為唐大將軍報仇。

有了這個理由,最近一年多,董大將軍的勢力幾乎完全掌控了陳州北部。

剩下沒掌控的地區,基本都沒什麼戰鬥力,根本不足為慮。

說句笑話,現在陳州第二強的軍事力量,在壽國公手裡。

夜明他們在來安吳城的路上,又被八百里加急給超車了。

而且是,在短短的一炷香時間裡,遇到了三次八百里加急。

這些加急快馬的背上,無一例外都綁著一個箱子,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

“好重的煞氣~~”

看著遠處高大巍峨的安吳城,柳遠澤不禁打了個冷顫。

城池中的煞氣沖霄而上,一般的妖怪都頂不住,別說進城,就連靠近都需要勇氣。

這裡也沒有城隍陰差的蹤跡,估計下場和平口縣城的城隍差不多。

“遠澤,你在城外尋找此地城隍暫居何處,找到之後,不要與他們起衝突,記得聯絡我們。”

夜明直接下任務。

“好,沒問題!”

柳遠澤拍著胸脯保證著。

夜明想了想,覺得以這傢伙的腦回路,難保不出問題,指著野果道:

“野果接下來交給你照顧一段時間,記著,如果遇到問題,以野果的決定為主導。”

柳遠澤一聽夜明將野果交給自己,很是開心,連連保證一定聽野果的話。

野果聞言,有些不捨得分開,拉著麥穗的手。

麥穗也不想和野果分開。

夜明道:“麥穗,你需要和我一起進城。”

麥穗聞言,小小年紀就很懂事的她,還是點了點頭。

野果也沒有任性,加上這幾天對柳遠澤的感觀有所好轉,還是答應下來了。

做好了安排,夜明架著驢車,帶著麥穗、淚玲往安吳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