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曹操傳（十三）

——公元181年——

熹平八年，涼州叛亂，靈帝拜皇甫嵩為徵西將軍前往平亂。

初不克，僅阻叛軍於扶風，後嵩出奇策，以偏師偷襲陳倉，使叛軍首尾不能相顧，遂大破之，令邊章、韓遂倉皇西逃。

據傳，作戰當夜有流星天火飛降，光耀百餘丈，令叛軍大營盡毀、叛將人人帶傷，靈帝認為此乃天佑大漢之兆，又值《熹平石經》雕刻完畢，遂改年號為光和，是為光和元年。

陳倉軍營，曹軍營帳。

“呵……前方將士正在拼命作戰，而皇帝卻只想著吉兆、年號，”曹操聽著“替身”轉述的情報，連連搖頭：“不出意外的話，我猜根本沒有‘援軍’這回事。”

“確實沒有，”“替身”應道：“目前洛陽方面普遍的觀點是，既然出現了‘吉兆’，那麼此戰必勝，不需再進行增援。”

不知是因為經過數次激烈戰鬥還是為何，“替身”的本領在此戰期間不斷提升，不但實體作戰時越發凌厲，而且靈體狀態移動的速度也更加迅捷，雖然同樣是一晝夜的洛陽往返，但若論與洛陽的距離，陳倉比之頓丘卻是遠了何止一兩倍。

然而，曹操在離開“替身”後僅僅是個劍術不錯的普通人，所以他已經暗自決定，在沒有切實必要的情況下，這種偵查行為還是要少做。

“如今仍然無法進入皇宮？徵西軍的諸將又如何？”曹操轉而問道。

說是直覺也好，理性分析也罷，曹操十分確信，如今正在陳倉共同防守的一干將領絕不可能歸於一人麾下，日後若有變故，他們很可能成為自己的敵人，那麼，事先進行相關情報的探查便很有必要了。

“皇宮仍然進不去……嘿，每次感覺自己有所提升後，我就會去看看那王越，但差距卻始終未變，”“替身”語氣無奈地說道：“恐怕也只有這種層次的人才有資格仗劍鎮國吧。”

“和他齊名的童淵應當也可以，”曹操道：“至於另外那人，你我都知道是誰。”

話到此處，曹操和“替身”同時轉頭朝扶風郡的方向望去。

什麼“流星天火”，那分明是“梅林”對王越那一記“天之痕”的反擊，她以一擊滅掉叛羌異族大營的行動來表示“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但我卻不會用來對付自己人。”

當時，只有半夜不休息要看星星的袁紹注意到了那道光柱，但由於那處隨後便燃起大火，將一方天空徹底燒紅，袁紹的話語被完全地忽視了。

“至於如今聚集在陳倉的部隊‘無雙武將’，”“替身”將話題拉回：“呂布，就是那個以一敵五不落下風的，我可以遠遠看著他，但如果接近就會被那股紅黑雷電攻擊，他似乎對自己的武力頗為自信，凡事推崇以暴力解決，而那個高順則一直起一個制止他太過胡來的作用。”

“你是把自己和袁紹也算了進去？”曹操道。

當日，他與孫堅、劉備兩人共戰那出來攪局，卻意外使荀諶計策完美達成的呂布呂奉先，原本想將他制服後再行解釋，不料真打起來後竟然處於下風。

常規比鬥一般來說包括：攻擊，並時刻提防對方反擊；以虛招騙出對方應對，再趁其無法招架之際發動真正的招式；假裝被騙出應對，卻暗中準備好了對全力一擊進行反擊的手段；如此等等幾乎比得上謀士定計的諸般博弈。

但這種常規打法對呂布來說根本不適用，他完全不管防禦，隨時隨地發起勢大力沉的攻擊，任何趁機偷襲或者反擊的手段全數被那纏繞周身的黑紅雷電所阻隔，直接導致三個並不以力氣見長的武將不得不與他拼力氣。

最終，在袁紹大叫著“孟德，我來助你”衝過來的時候，呂布直接跳出戰團拒絕繼續打下去，三人正擔憂陳倉戰事，自然也不會糾纏，轉而回頭去率領各自的部隊。

事後想想，莫非是袁紹那由內向外散發的犯傻氣息令呂布拒絕和他打？

“替身”無視曹操的些許嘲諷，繼續道：“至於那開著破船趕來的孫堅孫文臺，倒沒什麼特殊之處，似乎是揚州大族出身，身邊跟著的部將都叫他‘少主’，本人的性格耿直到顯得有些傻，但還沒到袁紹的程度。”

——真是太失禮了！本初只是反應慢，又不是傻。

“我去看的時候，他們正在用各種刑具對付那個叫黃蓋的將領，”“替身”繼續道：“那個大個子明明已經遍體鱗傷，還在大叫著什麼‘不夠’‘差遠了’‘你們沒吃飯嗎’，江東人真是無法理解。”

“或許是什麼‘受傷越重，實力越強’的‘無雙’罷，”曹操猜測道：“只看那些被他們開來的船就知道，到底要怎樣的戰鬥才會連桅杆一起打斷？”

這倒是個用“苦肉計”的好人選，曹操暗暗想道，誰也不會提防一個重傷瀕死，奄奄一息之人吧。

“唔姆，還有那個拐走了雲長的劉備，”“替身”皺著眉頭想了想：“他把軍隊的控制權交給公孫瓚，整日帶著關羽在陳倉城中‘做好事’，或許他便是憑藉這一點令雲長心服？……但這種做法我們可學不來啊。”

“收攏民心，使百姓在這座城池受到攻擊時可以從旁協助守城，至少不會投敵，這做法沒錯，但我們的身份不同，所以有些事只能他來做，而我不行。”曹操點頭：“如果是我的話，會選擇以大量財貨安撫。”

由於父親和祖父皆是朝廷高官，曹操更是憑藉這層身份招募了一批想要尋求庇護的太平道道徒，但在真正底層的百姓軍民那裡，劉備的“漢室宗親”、“大儒盧植弟子”的身份要更加好用些。

如果讓他去做和劉備同樣的事情，並非放不下身段，而是如果當真那麼做了，原本支援自己的曹家、夏侯家，以及其他與曹氏交好的高門世家便會將自己排除在支援名單之外，其他人還好，荀諶是定然會掉頭就走的。

在這些世家大族看來，關心百姓生活可以，考察並幫他們發展商業、農業，甚至在酒家和他們同桌飲宴都不是問題，因為那些都是必要的手段，但把自己當做百姓的一部分？協助他們做某些具體勞動？這人大概腦袋有問題吧？

“不過，我打聽到，那劉備並無實業，公孫瓚也沒有從幽州公孫家得到太多資助，他們一直是憑藉完成遊俠任務獲得銀錢，那對雙劍可以說是劉備的全副身家了，”“替身”又道：“我們雖然也沒有太多錢款，但頓丘的‘技術’發展的很好，突騎兵的馬匹也有不少相當神駿的。”

“贈與雲長寶刀和寶馬嗎？這主意不錯，我看他那柄長刀由於重量太輕頗不稱手，當日更是瞧了呂布那匹棗紅馬許多次，”曹操道：“如此，具體經辦便交於你了，明日往返一趟頓丘——唔，可以休息幾日再成行。”

“哈哈，早知你會同意，所以這次回去我已經順便辦了~他們會在鍛造好之後和挑選的馬匹一同送來，我在信中特別指明，不是‘卓越’品質的不要。”“替身”叉腰得意道。

“做得好。”曹操點頭。

根據以往的經驗，“替身”無法攜帶活物，或許新造的長刀可以，但那會導致它“歸屬”於“替身”，就像那把“青紅劍”一樣。

“最後就是，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與扶風對峙的叛軍已經被擊敗，正向這邊逃竄，可能再有數天就會抵達。”“替身”道：“我們這月餘的防守準備馬上就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啦。”

“他們並不是預計目標，”曹操搖搖頭：“我們原本要應付的是那支回援部隊，但沒料到……”

當時，超過兩萬的山地騎兵自扶風方向進逼而來，陳倉上下緊鑼密鼓準備應對攻城，結果那個帶著獅面頭盔的領頭者，似乎叫做馬騰的，完全無視了陳倉，直接率隊從旁邊的崎嶇山地繞行而過，令聯軍將領紛紛呆若木雞。

最後還是荀諶第一個反應過來：“這是背叛！，他們背叛了扶風方面的大軍，率領本身便可以越過大部分關隘的‘山地騎’逃走了！”

一直叫囂著要對“山地騎”報一箭之仇的呂布聞言直接激發雷電無雙跳下城牆銜尾追殺，但斬獲甚微，直到被山地騎甩得不見影子，才在高順的勸說下氣哼哼地返回陳倉並宣稱要擴建陳倉，令一隻鳥都飛不過去——當然，沒人會當真就是了。

由於並未迎戰那支回援之軍，陳倉的防禦沒有遭受損失，在額外進行了擴建之後，駐守於此的將領們終於要面對那支雖然被官軍主力擊敗，但實力尚存的叛軍聯合叛羌的大軍衝擊了，只要能將他們堵在此地，甚至不需擊敗，只要等到皇甫嵩率官軍主力追趕而來，涼州叛亂便會平息。

兩萬對七萬，畢其功於一役，這麼一想，即使是平素比較冷靜的曹操，也感覺有些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