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重灌上陣（一）

——？？？——

“尼奧……你……要……殺了……我……”

什麼？

托馬斯·A·安德森（Thomas·A·Anderson）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周圍。

夕陽正從窗外投進略顯昏黃的光線，而或西裝革履或時尚休閒的同事們正輕鬆地互相打著招呼並打卡下班，看起來一切正常。

這裡是“諾曼底科技”的研發部門，一般來說會非常忙碌，不過因為它搶在許多大公司之前解決了“千年蟲”問題，目前只需要讓生產部門加班加點地燒錄軟盤併發售就好，研發部門至少三個月內都是十分清閒的。

這種情景下，怎麼想也不會有人說什麼“殺了我”，或許哪個同事在偷偷看影視劇？

“嗨，安德森，你還不下班嗎？還有工作？”一名留著齊耳短髮，五官略顯冷硬但表情溫和、身穿一套黑色OL裝的女子走到他的格子間外問道。

“哦，沒有，稍等。”安德森抬手關閉計算機的電源，飛快地把擺在桌上的檔案整理歸檔，一時有點手忙腳亂。

這可是他第一次和崔妮蒂（Shirley）約會，別說沒有工作，就算老闆現在突然出現，砸一堆明天就要的工作下來，他也敢幹脆地——推到半夜再開始做。

“嘻……”崔妮蒂似乎被安德森慌張的模樣逗笑了，而後看看周圍幾個把目光投過來的同事，低聲說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後轉身離開。

呵，雖然她平時比較開朗，和同事們相處的也不錯，但還是不太好意思公開這段“辦公室戀情”嘛。

安德森飛快地收拾好桌面，提著公文包便要起身離開，然後迎面撞上一個黑色的光頭。

“安德森——”

“抱歉！墨菲斯先生！”安德森搶在他前面開口：“無論你想說什麼，請等到明天，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身穿黑西褲和白襯衣的部門經理墨菲斯迷惑地看了看他：“那好吧，你的獎金明天再給你。”

“……”安德森看著經理轉身離去的背影和他手裡拎著的信封，一時目瞪口呆。

身後傳來幾聲沒憋住的嗤笑。

“不許笑！‘坦克’！還有你，‘推土機’！”安德森轉身指向走在最後的兩個同事。

“這是我一生的請求——”“——獎金請明天給我。”

“哈哈哈哈哈！”X2

兄弟倆勾肩搭背，大笑著走了。

“……”安德森捏了捏額頭，提著公文包飛快地刷卡離開。

或許是擔憂被同事發現，崔妮蒂沒有留在公司大樓內，而是等在公司外街角的一個電話亭旁邊。

這下誰也不能阻止自己赴這場約會了，安德森快步向那邊趕去，除非現在外星人入侵地球。

“【嗆——】”

在安德森等短暫紅燈的時候，一個異常響亮的聲音從天空傳來。

他抬頭望時，正看到一艘像章魚又像烏賊的宇宙飛船突破雲層昂然而下。

雖然安德森從未見過宇宙飛船，但他直覺上認為那就是一艘宇宙飛船。

“我他……”“轟！”

沒等安德森的咒罵出口，那艘飛船便向地表發出一道血紅的，足有好幾條街那麼粗的光束，而這道光束的路徑直直地從崔妮蒂身上掃過。

“不！”安德森狂奔而去，卻發現光線掃過的地方沒有出現預想中的爆炸和燃燒，反倒是所有被掃過的行人直接倒地發出哀嚎，有些當場爆成一灘血肉，有些則原地突變成某種猙獰的怪物。

“崔妮蒂！”安德森在一片混亂中趕到崔妮蒂身邊時，發現她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產生變異。

面板完全硬化發紅，還不斷地有骨質甲殼向外突起，手腳都在向動物的爪子轉變，背後不斷凸凹，似乎正有什麼器官要“破土而出”。

“尼奧……快……殺了……我……”崔妮蒂用一種和她之前完全不一樣，彷彿嘶吼般的聲音說道。

“……”安德森似乎明白了什麼。

尼奧是他的網名，也是他潛入暗網（Grox）時使用的代號，公司能解決千年蟲問題，他功不可沒，崔妮蒂知道這個名字，證明她的來歷也不簡單，甚至接近安德森的目的也有疑問，但，現在已經沒有細究的必要了。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安德森默默掏出防身用的手槍，對準崔妮蒂尚未變化的額頭。

“呵……暫時……只是有興趣而已……”她的嘴角扯出一個慘笑。

【嗆——】

“砰！”

——？？？——

【嗆——】

“砰！”

安德森捏著額頭睜開眼，看了看已經變成廢鐵的鬧鐘和正舉著格洛克17對準它的黑衣短髮少女，一時只覺得頭更疼了。

“那不是敵人，崔妮蒂（HisauMaiya）”安德森抬手下了她的槍，“把它收拾一下……不，我們直接轉移。”

“為什麼？”崔妮蒂冷峻的面容毫無波動，無論是被下了槍還是提出問題。

感覺頭痛稍稍有些緩解後，安德森指了指外面：“你是不是以為，現在到處都是槍聲，那些怪物不會注意到這裡？錯，它們能清楚地感知到哪裡的槍聲附近沒有它們的同類，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有屍傀找來這裡。”

“哦，”崔妮蒂點點頭：“對不起。”

“算了。”談話間安德森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單手持槍離開了暫居的廢舊旅館。

這是“收割者”入侵地球的第二十年，70億人口已經被“收割”到不足兩億，但卻奇蹟般地同入侵者僵持住了，一些地方甚至悄悄恢復了生產。

崔妮蒂是他從一個被屍傀攻破的聚集地中救出來的，大概因為驚嚇過度，一直處於面無表情的冷漠狀態，不過學習射擊和戰鬥倒是領悟的很快，被安德森留在身邊當做助手培養。

她唯一的問題，就是太有攻擊性了。

此時，一些無知的傢伙鼓吹外星人即將被擊退，甚至開始謀劃戰後的權利分配，在安德森這種知曉內幕的人看來，無疑是一個笑話。

原因在於，那些人類拼盡全力才能擊敗的怪物，根本就不是“收割者”，而是它們“收割”其他外星文明後，把那些外星人隨便改造後製造出來的炮灰。

真正的收割者只有一隻，就是那個碩大無朋，在天上停留了二十年，被無知的傢伙認為是外星人母艦的“大章魚”。

而這種“大章魚”在收割者中也是實力近乎墊底的品種。

噗嗤，安德森一刀劃過一頭屍傀的脖子，帶著崔妮蒂踏入一間廢棄工廠。

實際上——他略回了下頭看了眼倒下的藍色屍傀——這種由人類轉化過來的，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炮灰中的炮灰，才是“收割”人類的主力。

如果不是天空中時刻可以看到的外星飛船，以及它接收被收割人類的行為，這種“由人類變成的類人怪物狩獵人類”的戲碼，怎麼看怎麼像生化危機。

“嗨，尼奧。”一個頭戴護目鏡，身穿工程裝束的年輕人開啟工廠地下室的門，將安德森和崔妮蒂迎了進去。

“滑鼠？怎麼是你？尋呼機和開關呢？”安德森將崔妮蒂送進去之後，仔細觀察了一下身後，這才進入地下室並關上門。

“他們去接應墨菲斯了，”年輕人雖然手裡拿著武器，但看起來完全不怎麼緊張：“看大門這種事，誰都能做。”

“……”安德森有心反駁，但發現好像確實如此。

或許那些外星屍傀還有一些需要警惕的特殊能力，但人類屍傀就是簡單的增強力量和速度，順便換個外形，畢竟沒有智慧的人類可是完全比不過動物的。

比如說，如果人類追蹤目標來到一座工廠，發現目標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當然會尋找密室暗門什麼的，但屍傀不會，它們丟失目標後會直接原路返回繼續遊蕩。

“這片區域已經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安德森把揹包裡收集的物資倒在桌上：“等墨菲斯回來，我和他談談轉移的事。”

“嗯，嗯，”滑鼠清點著桌上的東西：“反正‘諾曼底’是你們兩個說了算。”

“諾曼底”是這支不知道算什麼性質的武裝團隊的名字，誰提出的這個名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提出者說它意味著“破釜沉舟”，安德森記得還算清楚。

比起其他盲目樂觀的團隊，“諾曼底”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天上的那頭“收割者”。

透過各種渠道的情報分析，“收割者”並非要毀滅所有生命，而是打算清理掉任何“智慧生物”並將它們的科技和標本儲存下來，這種超大範圍的行動，一定會有漏網之魚，而收割者也一定不會單單為了那麼幾條小魚就打亂自己的部署，只要幹掉那頭收割者，這種偏僻懸臂的偏僻星系的小星球根本不會引起注意。

咣，咣，咣！此時，地下室的大門被敲響了。

“啊，是墨菲斯。”滑鼠丟下手裡的東西朝門口跑去。

唔，希望他能找到刺殺收割者所需的關鍵，“質量效應核心”吧，人類的武器能級對那種大傢伙根本不痛不癢……

等等，這暗號不對！

安德森眼看滑鼠已經開啟了門，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眼疾手快地拿起撿來的外星武器。

“墨菲斯？你怎麼——啊！”“滋滋滋——！”

熾烈的白光閃過，滑鼠全身焦黑地倒飛了回來：“小……心……”

此時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全身發藍的“墨菲斯”，他手上的武器正閃爍著耀眼的藍光。

見鬼！這是什麼品種的屍傀，還能偽裝？！

安德森對準門口的“墨菲斯”扣動“扳機”，但手上的武器卻開始嗡嗡地充能。

這種電漿槍射程極長，威力極大，但最致命的缺點是需要2到5秒的充能蓄力，這令他開槍之後立刻閃避的計劃完全落空——那樣就根本打不中敵人了。

吱吱吱！滋滋滋！

這瞬間，彷彿時間都放緩了。

安德森清楚地看到，兩把電漿槍同時向它們的目標激發出一道熾藍的光流，這兩道光流在中途相遇，互相稍稍擾動了一下之後擦肩而過，仍然堅定不移地向目標飛去。

這時，崔妮蒂以一種極慢又極快的速度地出現在安德森身前，用她纖瘦的軀體擋住了射來的光流。

下個瞬間，放緩的時間驟然恢復，藍色的“墨菲斯”直接被擊飛，而崔妮蒂也倒飛到安德森懷裡。

“崔妮蒂！你在幹什麼！”安德森直接把電漿槍扔出去攬住她。

“我就……不該……等……”她的手艱難地抬起，碰了下安德森的臉頰，而後重重垂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墨菲斯的聲音遠遠響起。

——？？？——

“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金屬甲板的距離震動，墨菲斯狂奔而至，狠狠瞪著正在操作諾曼底號機械臂的安德森：

“你為什麼擅自把飛船開到‘Grox’的領地來！”

“別緊張，艦長，這是它們的垃圾處理場，除了例行檢查之外根本不會有章魚腦袋巡邏，我們很安全。”安德森看著滿是綠色字母的螢幕，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是問！為什麼！”墨菲斯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因為有人吃了我的紅藥丸。”安德森依然淡定。

“哦，原來你是要接人到現實，那就沒問題了——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墨菲斯繼續咆哮：“我們根本沒有從矩陣接人出來的安排！現在立刻把船開走！”

“另外，由於我要接出來的是一位女士，所以我把奈奧比請來幫忙了。”安德森道。

“奈——”墨菲斯吼到一半頓住，左右看了看，還順手摸了把光頭：“她什麼時候上船的？”

“在你同特工大戰的時候，”安德森比了個大拇指：“放心，你戰鬥的英姿她都看到了。”

“是嗎……乾的好，尼奧。”墨菲斯開始嘿嘿傻笑。

咣！

操作室的大門被一腳踹開，一個身穿大紅風衣和棕色皮裝，臉上帶著墨鏡的黑人女性走了進來。

“墨菲斯，還有尼奧，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她直接揪著尼奧的領子把他從座位上拽起來，轉手丟出門外。

墨菲斯舉著雙手，自己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一名女性順著管道直接掉了下來，被諾曼底特意改造過的的機械爪穩穩接住。

“【生日快樂，崔妮蒂（Irisviel）。】”奈奧比透過揚聲器溫柔地說道。

“我……要……殺了……你……尼奧……”崔妮蒂趴在溼漉漉的機械爪上，有氣無力地放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