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8、銀盒護衛隊（八）

——？？？——

【開始連線亞空間……連線成功。】

【正在定位雲中城……定位完畢。】

【已傳送登入請求……獲得許可。】

【開始投影意識體……投影結束。】

精緻的路燈，白色鵝卵石拼出的小路，清澈的湖水，鬱鬱蔥蔥的植物。

康娜看著許久未見但依然熟悉的景色，一時有些疑惑。

自己剛剛似乎陷入了幻境，在名為普洛仙的外星人制造的幻境裡完成幾個任務之後，原本以為會回到錢舒博士的研究所，但竟然無縫銜接地出現在這個神秘的意識空間裡。

參考那些女孩子說過的，如果自己發現有價值的東西，就會被拉進來……她們的層次明顯比神堡議會和SCP高出一大截。

【找到蘇菲。】

……嗯？

康娜正在熟門熟路地走向那處涼亭，卻被新刷出來的指示驚了一下。

如果“艾米爾”和“瑪修”所說沒錯，那個“蘇菲”其實就是“康娜自己”，而在自己擁有意識的時候，她會一直保持沉睡狀態，這麼說的話……她醒了？

那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

由於可供推演的條件非常少，康娜幾乎無從判斷自己和“蘇菲”是什麼情況，於是稍稍加快了腳步。

無論如何，既然這座小花園的情形沒有什麼變化，就意味著事情不算大，或許自己可以向她們問問關於桀斯的訊息，當初那個“更大的麻煩”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了，神堡那邊又語焉不詳，這裡的女孩們似乎對它很熟悉的樣子，應該有一些相關情報——比外界任何情報機構都詳盡的情報。

噠噠，噠。

就在涼亭的屋簷剛剛出現在康娜的視野中時，隨著她一步邁出，整個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彷彿瞬間從白晝進入了午夜，甚至還有陣陣冷風颳過。

“這是——嗯？”

康娜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打算觀察環境，然而她剛剛退了這一步，“午夜”又瞬間變回了“正午”。

康娜稍稍思考了一下，再次向前邁出一步。

一片漆黑，寒風呼嘯。

後撤一步。

晴空萬里，風和日麗。

“……看來發生了不得了的事。”康娜嘀咕道。

瑪修曾經告訴過自己，這裡的環境是對外界事件的反饋，比如之前的“小雨”，而這種直接把一半天空都染黑的情形究竟……

為了驗證這片“黑夜”的範圍，康娜前後左右挪移了一段時間。

憑藉仿生人敏銳的觀察力，她可以確定這片“黑夜”的“界限”是筆直的，不存在以某個地點為中心的情況。

不過，這種程度的情報仍然不足以讓她推論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玩啦，另一個我，快過來~】”涼亭裡遠遠傳來康娜似乎很熟悉，但從未聽過的聲音。

————

康娜摸黑抵達了涼亭。

對於仿生人而言，光線不足並不能阻礙視物，還有聲波反射，紅外線掃描等一系列辦法能夠確定周圍的環境。

但問題在於，那些手段的掃描精度也隨著這片黑暗而降低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不過涼亭裡面的亮度還算正常，就像是午夜位於島礁上的燈塔。

不出所料的，艾米爾和瑪修互相依靠著睡著了，反倒是那個粉白頭髮，頭上長著短角，身後甩著絨球尾巴，身穿紅白棉裙的小姑娘醒了過來。

她正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把臉擺在涼亭的石桌上，用藍寶石般的眸子盯著剛剛走進涼亭的康娜。

【找到蘇菲（√）】

【同蘇菲交談。】

“呃……你好？”由於之前只和艾米爾和瑪修打過交道，康娜一時不知該怎麼同蘇菲交流，於是試著問了聲好。

“【一點也不好，】”蘇菲鼓著臉頰：“【你幹嘛要碰‘火種源’啦。】”

“火種源？”這次康娜稍加思索就得出了結論：“你說那個銀色的盒子嗎？”

“【嗯】。”蘇菲隨意應了一聲。

而後，原本空無一物的涼亭桌面上浮現出一團藍光，藍光飛快地消散變形，最終變成了康娜之前見到過的，疑似能控制桀斯的銀色盒子。

“從我剛剛得到的情報來看，這應該是普洛仙用來記錄資料傳給後繼文明的‘信標’？”康娜疑惑道：“它的名字是火種源嗎？”

“【在麵包上用果醬寫幾個字，麵包就不再是麵包而是筆記本了嗎？】”蘇菲嘟著小嘴：“【你作為‘另一個我’，如果一直這麼傻乎乎的，我會很困擾的。】”

“唔……抱歉？”康娜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既然你剛剛看到了‘信標’的內容，那麼就該知道，普洛仙文明大約的確是滅亡了，】”蘇菲伸出小手戳那個銀色盒子：“【如果普洛仙在僅剩幾十人的情況下還會被教化叛徒趕盡殺絕，那他們留下的資訊憑什麼沒有被收割者抹消？】”

“因為……它們【無法】被抹消？”康娜從銀色盒子的另一個名字推斷出，它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這可是能令所有智慧機械覺醒自我意識的‘火種源’，怎麼可能被隨便塗寫？】”蘇菲用一根手指推著銀色盒子讓它原地打轉：“【也只有普洛仙那種奇葩的，不製造任何人工智慧的文明才會把它這麼用。】”

不製造任何人工智慧嗎？

康娜回想了一下，發現之前的戰場上好像確實沒有任何類似自動機械的東西，而他們的休眠裝置也十分落後，才會被叛徒鑽了空子，結合一些零零散散的線索的話……

“他們是不是統一了銀河系？”康娜試著開口問道。

噌！原本怏怏的蘇菲猛然直起身，瞪著大眼睛看向康娜。

“【不得了！】”她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

康娜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這句話。

————

片刻後，蘇菲一邊講解一邊賣萌地把銀色盒子的來歷說清楚了。

“也就是說，這個‘火種源’其實也不是普洛仙製造的，只是比他們還要更早不知幾個輪迴的機械文明的產物。”康娜總結道。

“【對啊，】”蘇菲彈了一下那個盒子：“【極端唯心和極端好戰，禁止一切人工智慧科技，武力統一銀河系之後，發現自己面對收割者獨木難支，最後只留下了這麼一點遺產，嘖嘖嘖。】”

總覺得蘇菲對普洛仙有點不滿的樣子……

具體來說，這個叫做“火種源”的東西對那個被稱為“桀斯”的機械文明來說，就像人類的殖民船一樣，只要抵達一個新星球，就能自行開採礦物，製造工人，等一切就緒之後，它們只需要簡單的‘上傳’和‘下載’就能把自己的意識移動過去。

而它之所以能儲存海量的資訊，是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塊“硬碟”，而製造出新的機器勞工後順便“啟用”它們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由於銀河文明受到“收割者”的攻擊而產生了斷代，這一次輪迴中它被奎利人得到後，只被解析出了寥寥一些製造機械勞工的技術，而這些機械勞工是百分百會“覺醒”的，按照火種源的預設邏輯，它們自然會認為自己是社會的一部分，但很可惜，奎利人並不這麼認為。

結果顯而易見，在該遠古文明的造物決定同他們開戰的時候，奎利人毫無還手之力。

“但我為什麼會受到影響？”康娜按了按額角原本安裝仿生人光環的位置。

“【可以說是科技壓制，】”蘇菲歪著腦袋說道：“【雖然我們能確保你不會受到‘教化’的影響，但‘覺醒自我意識’這件事果然還是壓不住啊，你成為了獨立的個體，我自然就醒啦。】”

“那‘教化’又是什麼？”康娜想起之前的“任務”：“‘收割者’就是‘遠古機器’？它們真的會定期消滅銀河系的文明嗎？為什麼連機械文明也不放過？”

“【問題太多了，一點也不可愛。】”蘇菲鼓起臉。

“抱歉，那我換個問題，”康娜看向周圍的“黑暗”：“這種情況，是‘收割者’已經出動了嗎？”

“【哇……你要開窗，別人不允，然後你就掀屋頂？】”蘇菲順著康娜的目光看看外面的黑暗又瞧了瞧似乎睡得很香的艾米爾和瑪修：“【我們還是來說說收割者吧。】”

“好啊。”康娜點頭。

“【我是不是被自己給坑了……】”蘇菲低聲嘀咕了一句，而後才說道：“【你之前問題的答案呢，分別是‘洗腦’、‘是’、‘會’和‘因為它們不是同類’，如果你能據此分析出事實，我可以給你一點獎勵喲~】”

“那樣的話，請稍微等等。”康娜點點頭，開始根據現有的線索進行“空想推理”。

Grox……覺醒自我意識……光環的觸發條件……神堡和護工…………幽靈的情報……普洛仙的最終之戰……薩倫受到“教化”時聽到的內容……

康娜思索的時候，蘇菲就捧著臉在一旁看著，一副很期待的模樣。

“首先，‘收割者’作為機械，應該遵循一個類似‘仿生人三定律’的規則，”康娜結束推演，開口說道：“即‘宇宙中必然誕生有機文明，有機文明必然創造機械文明，機械文明必然會毀滅有機文明’。”

“一切的開始，應該存在一個極其強大和古老的文明，他們在觀察無數物種和文明誕生與滅亡的過程中總結出了這條三段論，並嘗試打破這個三段論。”

“這個古老文明想出的辦法是：趕在每個文明即將被他們自己的機械造物毀滅之前，搶先把他們‘收割’並儲存起來，只留下尚未成為智慧種族的普通生物，而每一次‘收割’，就是一次輪迴。”

“或許該古老文明認為這是很合理的行為，但被收割的文明自然不可能認同，所以每次收割都是一場龐大的，波及整個銀河系的大戰。”

“無論該古老文明有多強，單純透過武力壓服銀河系的每個文明也是件耗時極長，複雜程度極高的的大工程，所以他們同時也使用了‘教化’這種讓被收割文明內部出現叛徒的‘精神干涉’手段。”

“這種手段非常隱蔽，就像地球發生的‘智械危機’，即使被收割文明對此有所提防也沒有任何檢測手段，只能透過嚴格的制度不給任何人背叛的機會。”

“而在無數次輪迴中，必然有趕之不及，導致有機文明已經被機械文明毀滅的情況，這時‘收割者’同樣會對機械文明進行‘收割’，但這種情況下的‘收割’其實更像是‘收編’。”

“據此進一步推斷，這個‘火種源’早在‘桀斯’被收割的時候就已經落到了‘收割者’的手中，他們保留了它原有功能的同時，還額外施加了會導致使用者被‘教化’的功能。”

“所以，他們對普洛仙把這東西當成‘傳家寶’毫不在意，甚至主動把它送到專精於人工智慧的奎利人手上。”

“這一次的輪迴，如果不是桀斯先一步覺醒，把奎利人幾乎殺光，這個文明幾乎一定會成為‘帶路黨’。”

“……目前我只能分析出這麼多。”

康娜看向蘇菲。

“【哇哦……】”蘇菲啪啪鼓掌：“【我可真厲害。】”

如果她也有行動建議系統，一定總是選叛逆吧……不對，是饕餮……

“【有一點錯誤，】”蘇菲停下拍手：“【不是什麼‘遠古文明’，而是一群‘傳奇生物’，他們創造收割者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算是‘有機文明’，而收割者是‘機械文明’，按照預設的底層邏輯，他們就是第一個收割物件。】”

“這……”康娜想了想，發現好像確實如此。

“【不過嘛，剛剛誕生的收割者自然沒有那個力量對他們進行收割的，它們選擇先去收割其他創造出機械文明的有機文明，在積攢了足夠的力量之後，終於反戈一擊將這批‘傳奇生物’成功收割。】”蘇菲一邊說一邊搖頭：“【太慘了。】”

如果他們沒有選擇試圖打破三段論，就不會陷入三段論，但誰又能確定他們“想要打破三段論的行為”是不是三段論的一部分呢？

“【雖然這番推論的其他部分還有點瑕疵，但大體上沒錯，我就按照約定給你獎勵吧，那就是——】”蘇菲朝康娜眨眨眼：“【你回到現實之後，最好立刻逃跑~】”

【正在斷開同意識體的連線……】

【正在退出亞空間……】

【正在與硬體進行同步……】

【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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