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的臉,瞬間就黑了。

你聽我解釋!

她很想掐掉電話。

可她渾身僵硬,連動彈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月色下,她彷彿看到那小女孩在笑!

尖銳的一排牙齒,如蛟龍般的舞動舌頭!

流血的淚,

濤濤的夢靈威壓!

明月的光輝都被徹底的遮掩,人間陷入無邊的黑暗!

她,

她到底想幹什麼?!

陳曦的心在顫抖。

下一瞬。

如蛟龍一般纏繞在落落周身的狹長舌頭剎那拉近,一個眨眼之間,便從十三層逼近到陳曦面龐的一寸之距,陡然靜止。

這時候,空氣才發出難以遮掩的刺耳音爆!

烏雲退散,

月華重現人間,揚灑而下。

畫面宛若靜止。

陳曦眼眸瞪大。

一根舌頭,彷彿自幽冥而來,

欲要洞穿她的眉心。

扎破她的靈魂!

“這……是個……警告……”

“阿……阿姨,要管好……”

“你的嘴……喲。”

奶聲奶氣中,帶著無與倫比的冰冷聲音縈繞在陳曦的耳畔。

正如話語所說。

這是一場警告與威脅。

警告什麼?

那就需要陳曦自己去悟了。

也許,透露的越少,越安全。

陳曦不想死,她還有美好的青春,所以,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很懂。

舌頭消失,

抱著小豬玩偶的小女孩也消失不見。

一切,彷彿是場幻覺,又像是被拖入了一場夢境。

但真的是幻覺和夢境嗎?

陳曦……有點不信。

她,不敢賭。

滿頭大汗的陳曦再度看向十三層的欄杆位置,那兒,空空如也。

連屋子裡的燈光都“啪”的熄滅,只剩下清冷的月光。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抿了抿唇,陳曦眼眸中滿是複雜之色。

甚至,還有一股如釋重負。

杜方讓那詭異的小女孩發出威脅,陳曦反而鬆了口氣。

就怕杜方什麼都不做,心狠手辣的做掉她,那才怕。

“不管如何,明天,我一定會好好表現!”

陳曦攥起拳。

為了不變成花圈下的灰色頭像。

為了……

活下去!

她,一定會好好表現!

大佬只是想要成為渡夢師……這根本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也不算什麼壞心思。

所以,順了他,又何妨!

“喂!陳曦!”

“快回答我!”

“人呢?”

攥在手中的手機,在不斷的發出讓她覺得聒噪的聲音。

陳曦抬起手機,斜瞥了一眼。

毫不猶豫。

掛掉。

……

……

一輛黑色老舊轎車中,叼著根菸的張長林錯愕的看著忙音的手機。

“掛我電話?”

“我是你隊長啊!”

張長林臉有點黑。

但同時,他也有點擔心,陳曦是不是出事了。

“應該不會出事吧,那學生哪怕取走了禁忌器,可是按照對方微弱無比的夢靈強度,基本上不可能威脅到下位渡夢師級別的陳曦。”

更何況,陳曦還是一位念力渡夢師。

張長林深吸一口煙,眉頭堆疊成“川”字。

可話雖如此,作為隊長,他依舊是有些擔憂陳曦的安危。

掐滅煙,扭動鑰匙,引擎發動。

張長林準備前往杜方在資料上所填寫的地址位置。

不過,車輛尚未行駛,他的手機亮起,伴隨著提示鈴音。

張長林趕忙掃了一眼。

是陳曦發來的資訊。

“下班時間,私人空間,請勿打擾。”

張長林:“……”

這是跟隊長說話的態度嗎?!

牛哇,這就是屬於年輕人的傲嬌個性?

張長林感覺自己好像和年輕人出現了巨大的代溝。

不就是讓她窺視普通人,所以就有小脾氣了?

張長林靠在車子的座椅上,搖下窗戶,吹著晚風。

許久,鬆了一口氣。

人沒事就好。

至於具體詳情,明天上班的時候再問問陳曦吧。

“杜方……”

張長林穿著黑色風衣,眯著眼重新點燃根菸。

他呢喃著這個名字。

一個能夠從詭階九品夢災中活下來的年輕人,真的……是個普通人嗎?

“還有那個林琉璃……精神科心理醫生?”

“她是怎麼成為杜方的心理醫生的……”

“還有,在江陵渡夢師協會內,她的履歷乾淨的有些不正常。”

“在渡夢師協會當心理醫生的……履歷怎麼可能這麼幹淨?”

張長林抖了抖菸灰。

叼煙,啟動,

放手剎,踩油門。

老舊的黑色轎車,緩緩行駛了起來。

順著筆直的柏油路。

彷彿在巡視著這座城。

路的兩側是霓虹閃爍,萬家燈火,紙醉金迷。

這是,

他需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城。

……

……

翌日。

清晨,陽光又是正好。

杜方從自己的房間裡醒來,舒爽的伸了個懶腰。

起床給在客廳玩小豬玩偶的落落張羅一頓早餐。

愛心荷包蛋,外加一杯熱牛奶,

簡單又營養。

落落吃的很開心。

……

親情(落落):70/100(↑)

……

看著系統面板中,與落落的感情不斷升溫。

杜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雖然這個養成系統怪異了些,但不可否認,這種看得見數值的親情,怪讓人有成就感的!

杜方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

先把和落落之間的親情升到百分之九十。

作為前世今生都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杜方,感覺這個養成系統超有意思。

“落落乖,爸鼻今天帶你出去玩。”

杜方笑道。

一口喝光熱牛奶,嘴角還夾雜著奶漬的落落眼睛不由一亮。

“真的咩?”

落落奶聲奶氣道,揚著小臉,驚喜的望著杜方。

杜方修長的十指,交叉相疊,抵著下巴。

“當然是真的,不過,咱們得先去考核成為職業渡夢師。”

“成為職業渡夢師後,爸鼻才能賺好多小錢錢,給落落換大房子住!才能和落落一起玩捉迷藏。”

落落開心的手舞足蹈!

換大房子住,玩捉迷藏,這是落落的樸素願望之一。

杜方有些憐惜的看著落落。

落落的特殊,杜方心中清楚,別人根本看不到她。

林醫生和陳曦,都不過是在裝罷了,為了附和他的病情。

杜方曾想過,落落也許只是個精神幻像。

但是,這一個月的相處,杜方明白,落落並不是幻像。

有種血濃於水的奇特感覺。

彷彿落落身上真的流淌著他的血液一般。

況且,哪怕……真的是幻像那又如何?

他真將落落當女兒在養。

也許別人看不到他,可在杜方眼中,落落有血有肉,會哭會笑,

是他的女兒。

活生生的人。

那就行了。

吃過早餐。

杜方換了一身白襯衫,穿上熨燙好的黑西裝。

參加渡夢師考核,沒有什麼著裝要求。

不過,杜方覺得黑西裝加白襯衫,人顯得有精神,如果遇到一個看顏值的考官,杜方沒準能獲得點優待。

這就是杜方對自己顏值的自信。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看臉的。

鎖上門,杜方牽著落落的小手,落落夾著粉色小豬玩偶。

站在門口,落落小心翼翼的伸出穿著黑皮鞋的小腳,腳尖先點地。

忐忑,

害怕,

期待,

興奮。

杜方能感受到落落表露出的種種情緒,彷彿一個怕生的孩子。

她有點不敢相信能夠走出房子。

“來,落落快來!”

杜方走到門外,蹲在地上,張開雙手,笑著道。

落落看了看自己的黑皮鞋腳尖,又看了看笑著張手的杜方,嘴角彎成了月牙。

她,真的能夠走出來了呢!

這是她甦醒以來,

第一次走出房子。

她笑著衝向了杜方的懷裡。

咯咯咯咯的笑聲,彷彿衝散了白雲下的暖陽。

……

……

一大一小,走上了大街。

在不少行人眼中,杜方的動作顯得很怪異,因為他彷彿在牽著空氣,在與空氣說話。

“落落,爸鼻告訴你,這是紅綠燈。”

“紅燈行,綠燈停。”

“這是共享單車,大家都能騎一騎的。”

……

杜方一路上,拉著落落的小手,不斷給她介紹著街上的事物。

落落很好奇,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

曾經,她的世界,目光所及,只有方寸之地,

黑暗,逼仄,

沒有陽光。

漫長歲月,不知光明。

房子對她而言,既是封印,也是詛咒。

她,應該是難以踏出房子半步的才對。

而如今,她有了爸鼻。

她似乎能夠在爸鼻的幫助下,走出黑暗,逼仄的小房子。

她的臉上掛著笑,她很開心。

扭頭看著杜方認真的指著事物,為她介紹,為她解惑的面龐。

落落真的很開心。

“爸鼻,落落以後能經常出來玩嗎?”

落落仰著小臉,看著杜方,小心翼翼的問道。

杜方扭著頭,看著落落那精緻如童話小公主的臉蛋。

望著臉蛋上浮現出的小心翼翼和期待,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心疼。

她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才會小心翼翼的提出這樣卑微的要求?

單膝下蹲,伸出手,輕輕的捏了捏落落的小臉蛋。

杜方露出柔和的笑容:“當然了呀,落落想去哪裡,爸鼻都會帶落落去,不信的話,爸鼻和你拉鉤。”

落落長長睫毛輕顫,

她的小手被杜方牽起。

一大一小,兩根小拇指在空氣中糾纏勾連。

杜方溫柔輕聲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

“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