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奈施施臉緋紅,她想說回去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但他回頭,盯著她的眼睛,語氣依然溫和,但不容辯駁:“看醫生。”

李銘坐在主席臺二排,收到訊息後,起身離開。

旁邊的校長助理急忙起身跟上來:“我去接紀總吧。”

一上午校助心裡已經七上八下很久,紀斯年從坐上主席臺開始就面色不霽。

李銘也不回頭,語氣冷淡:“走了。”

校助更慌,小碎步快走追著,腦海中靈光一閃,回頭對主席臺邊立著拍照的女孩招手,小聲喊:“賴思思,快來,送送李總。”

前面的李銘聽了頓步,回過身來。

校助心內一喜,自己真是太機靈了。他一把拉過賴思思,把人推上前,又重複一遍:“思思,送送李總。”

李銘閃身,目光繞過賴思思,只盯著校助,一個一個字問:“你、是、哪、裡、口、音?”

他並沒有聽校助回答的意思,冷聲道:“煩請貴校另派一位聽力好的領導和我對接。”

校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迷茫地看向賴思思,試圖從她臉上找到答案。

然後他發現——賴思思比他更迷茫。

小路上。

盡頭出現一輛黑色商務。

紀斯年擺手,示意車停到奈施施近近近前,奈施施聽到微微電流聲,車門劃開。她只要站起身一抬腳,就能上車。

他彎腰,撈還在路牙坐著的人,李銘急忙從副駕駛下來。

“紀總,校方弄錯了……”

紀斯年眼神制止,李銘閉嘴。

車輛穩穩啟動,紀斯年便閉上眼睛,眉宇間凝成兩道淺淺褶皺,彰顯著他的疲憊。

奈施施坐在他左邊的座位,像被蠱惑,一瞬不瞬的盯著這張沒有一絲瑕疵的臉。

這是女媧畢設作品,她篤定。

鼻樑挺拔,山根之後有小小凸起,流暢線條延長到雅緻又剛勁的鼻尖。

唇形飽滿,赤粉色襯得他愈發白皙,面色如玉。

睫毛,鴉黑一片,奈施施正出神,突然他睜眼。

女孩落入他墨玉般的眸。

“怎麼一直看我?”紀斯年覺得好笑,面上卻嚴肅。

他怎麼知道是一直看?

難不成,閉著眼睛也能視物?

奈施施連忙調整坐姿,撤回目光,低頭扣手機掩飾尷尬:“呵呵,發呆,發呆了……”

她這才看到微信中學姐的回覆:【快別提,竟然有保安清場趕人!這種小路清什麼場啊,救大命。】

奈施施回覆【沒關係的,辛苦學姐了!】。

然後開啟攝像頭拍她腳上慘狀的特寫,發給系管老師請假。得到批准後,將手機按滅。

假裝不經意掃視紀斯年,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

他說:“我還有事,讓李銘陪你。”

須臾間他下車離開,奈施施看到他另上了一輛黑色轎車,駛離。

這麼忙嗎?

她竟悵然若失。

鼻腔又飄進屬於他的餘味,是好聞的香味。

像潮溼的烏木稍稍苦澀,明明帶著一絲灰塵,卻有烤栗子香混入這團氤氳。

奈施施心裡計算,這已經是,紀斯年第三次救她了。

第一次,他是天降神明,向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引來源源不斷的水源,她得以再次啟程,抵達綠洲。

第二次,他是蓋世英雄,拯救囿於泥潭的白蓮,她得以未濁淤泥。

第三次,她只是遇到了一點點小小困難,可他還是出手了。

熨帖,窩心。

她覺得他好,很好,非常好。

這算不算春心萌動呢?

下一秒,奈施施敲敲腦袋,想起奈澈伸著大拇指誇:“大好人!”的樣子。

奈施施認清現實,不能想東想西,因為她和他的距離是:

——雲泥之別。

他只是一個善良、誠信的人。

她只是一個需要幫助,又恰好被他幫助的人。

所以,這算不算春心萌動呢?

答案是:不算。

因為他動動嘴皮,動動手指,就能解決她的困境,她一時迷了眼。

所以,就做個仰望‘愛豆’的小迷妹吧。

“奈小姐,到醫院了。”副駕駛的李銘回頭提醒。

醫院這邊是李銘打點好的,她很快處理完傷口,拎著幾隻塗抹式藥膏和李銘一起回到車上。

李銘鄭重其事道:“奈小姐,以後有困難您儘管找我。從前無論是奈總個人或‘清松’,都是紀氏非常重視的夥伴。您千萬不要客氣。”

奈施施聽了,更覺得自己褻瀆善良,汽車行駛到學校側門,司機駕輕就熟停在大樹後面,她下車,無人注意。

一進宿舍,溫穎便跳過來問:“你去哪了?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

“腳疼得厲害,去開了藥。”

溫穎看看奈施施手裡的藥,又想到她的滿腳燎泡:“施施,你面板真嫩,你連腳都是嫩的!”

“你看看我,我的腳上不過又多了一層繭子。”

溫穎來自西北一座小鎮,戲稱自己是‘小鎮做題家’。性格爽朗,頗有些社牛綜合徵。

奈施施明白,溫穎能從西北考到沿海這座全國TOP5,一定十分不易。

她雙手繞上溫穎手臂,柔聲道:“但是你聰明啊,還能說會道,大家都喜歡你。”

伸出一根玉指,輕輕點溫穎鼻尖。

溫穎嘆口氣,雙手扶著奈施施肩膀,將她微微往後推,幽幽開口:“施施呀,我告訴過你吧,我要是男生,肯定追你。你是不是小狐狸轉世啊?”

奈施施是溫穎見過最漂亮的人,連說話的嗓音像在人心窩上撓癢癢。

門應聲而開:“什麼轉世?財神轉世也救不了咱們學校了。”學姐回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臉八卦。

“咱們學校搞得鄭重其事的,‘資本’一進場操場外圍就被清場了,結果你們猜怎麼的,大會開到一半人家就走了!”

“啊?!”溫穎滿臉震驚,嘴巴長成‘O’型。奈施施見狀也跟著慢吞吞,把嘴巴張大投去疑問眼神。

“是真的!校長臉都黑了!”學姐誇張比劃著,“你們這屆表現有這麼差嗎?”

“還好呀。”溫穎若有所思地回憶,“口號響亮,步伐有力,排面整齊,服裝統一!會操不都是這樣嗎?”

“那估計是領導把人得罪了唄,學生會都傳瘋了。”

奈施施心臟咚咚直跳,她能說‘資本’是做好事去了,並沒有生氣嗎?

“‘資本’,這次來的可是‘資本’啊!”學姐頗有些扼腕嘆息,不是優秀校友,不是友好企業,而是所謂‘資方’。能被他們這校領導級別的人稱為‘資方’的,其重量級不言而喻。

從手機中調出照片,遞給溫穎和奈施施,“你們看學生會群裡傳的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因為高糊,人物輪廓都渾濁。可以辨認畫面上正中的男人和校長並肩拾級而上,長腿一步跨過三階樓梯,姿態說不出的矜貴。

是紀斯年。

“聽說還是太子爺呢,比頂流還帥,手腕也硬。神龍見首不見尾,難搞得很。這回砸了,不說輸送人才了,估計想讓投資的實驗室也都沒戲了吧。”

幾人嘀嘀咕咕將八卦咀嚼一下午,奈施施接到了梁友仁的電話,轉告溫穎:“導員要請你、我和賴思思吃晚飯。”

“為什麼啊?”

“老師說你是紀律標兵,我是舉牌禮儀,思思是攝影,都很辛苦。值得犒勞。”一字不差的複述。

“你們的導員是哪位?”學姐問。

“姓梁。”

學姐轉身帶上耳機聽歌,奈施施和溫穎沒能察覺她臉上的一絲異樣。

於是兩人到校門口和賴思思會合,到達約定餐廳時,梁友仁已經在一靠窗桌位坐定。

見到三個青春明媚的女孩進門,梁友仁起身,溫恭自虛地朝他們招手,開口:“施施,聽趙老師講你的腳傷很嚴重。”

被點名,奈施施自然往前兩步回答:“沒關係的只是一點小傷,梁老師。”

梁友仁側身,不動聲色的將奈施施讓到裡面,順勢拉開椅子,於是溫穎與賴思思坐在對面一側。

“需要的話我批你幾天假,多休息休息。”

言談間,梁友仁將選單遞給奈施施。

“先給思思點吧,她是本地人,對選單熟。”有了上次輔導員辦公室的經驗,奈施施判斷梁友仁是想請思思吃飯,拉著她和溫穎做障眼法。

聞言,梁友仁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恢復如常。“你們女生點,敞開吃,我負責結賬。”

溫穎甜甜誇:“神仙導員”,被賴思思拉著一起點菜。

奈施施微笑,超對面兩人做出一個“拜託”的表情,便低下頭玩手機。

這次,奈施施坐在左邊,於是梁友仁看到她右半邊側臉。

在餐廳暖光燈對映下,小臉瓷白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娃娃。因低著頭,小尖下巴與細長脖頸中間夾著的一團軟肉顯得飽滿,更突出幼態。

不知道手機上看到了什麼,施施忍俊不禁,抿著嘴樂。梨渦淺淺人面俏,甜美中更施嫵媚。

梁友仁不由跟著笑笑,轉移目光看向賴思思,隨意開口:“思思,今天攝影工作完成得不錯。”

“不錯什麼呀。”賴思思撇撇嘴,她在家嬌慣習慣了,口無遮攔:“你們曉得不,今天主席臺上的氣氛詭異地不行。”

這話徹底吸引了梁友仁的注意力,賴思思看他感興趣,更加詳細道:“紀氏的太子爺,傳聞中都知道的呀,冷麵閻羅。”

冷麵閻羅?奈施施差點被水嗆到,這都怎麼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