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喃喃自語,轉身離去。

而身後...

那大陣外,依舊阻擋著數不盡的闡教中人。

只有元始與另外一位老者,依舊在陣內不斷穿梭。

或許是由於魂力不足的原因,接下來的畫面屬於跳躍式遞進。

深山,一處洞府。

“元始辱我截教!”

“趙公明隕落,雲霄布九曲黃河陣,即將被破!”

申公豹吶喊著。

洞府門開。

一位中年自府內走出,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申公豹後,一言不發,消失在天際。

不斷跳躍的畫面中,申公豹就是這樣,以燃燒精血為代價,不斷穿梭在這世界的各個仙山。

導致到了後面,已經筋疲力盡。

但哪怕踉蹌著步伐,申公豹卻依舊努力的向某處深山爬去,整個人都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嘴裡不斷低語著...

“截教受辱...”

“救雲霄...”

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走過多少座山,到最後時一切都只是在憑藉著本能。

一位位閉關的仙人走出,紛紛向九曲黃河陣去趕去。

一時間,漫天的仙,向世人無聲證明著...

何為截教。

萬仙來朝。

而使這一幕呈現的申公豹,最終卻力竭的倒在一處山巔,昏睡過去。

但哪怕如此,他的目光,依舊是望著雲霄三人的方向。

黃昏的光就這麼揮灑在申公豹的身上。

他不知沉睡了多久。

只不過當他甦醒過來時,萬籟俱寂。

他掙扎著起身,茫然注視著四周。

“她們...”

“對,找她們...”

申公豹喃喃自語,眼神中帶著慌亂,不顧重傷的身體,勉強飛入高空,化作流光,向九曲黃河陣的方向趕去。

由於太過於疲憊的原因,他趕路的速度很慢。

當他到時,陣...

已經沒了。

剩下的,只有滿地狼藉,以及數不盡的屍體。

“人...”

“人呢?”

“我截教...截教萬仙...”

“不該輸的。”

“對,我們不會輸的,一定是贏了...”

申公豹反覆的囈語著,來安慰自己,彷彿這樣,就會讓自己的心安上許多。

“但屍體...”

“為何都是我截教的人啊。”

“闡教的人呢?”

“小八!”

“老五!”

看著那一幅幅熟悉的面孔,申公豹幾乎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這些人,都是他叫出來的。

或者說,是他親手將這些人,送到這墳場。

“聖人不出,誰能戮我截教萬仙...”

“元始在破陣後...”

像是想到了什麼,申公豹的背,在此刻緩緩佝僂下去。

許久過後,他才抬起頭,看向天空,淒厲的怒吼著。

“師叔!!!”

“您可是堂堂聖人啊!!!”

“這些都是你的師侄!”

“怎就如此忍心!”

說話間,申公豹再次噴出一口血霧,栽倒在屍堆之中。

“雲霄,雲霄她們...”

“是老師的親傳弟子,元始不敢...”

“對,他不會的...”

“他曾經還親口誇過雲霄她們,還摸過碧霄的頭。”

這幾乎已經成為他唯一的精神信念,支撐著他從屍堆中重新爬起,掙扎著,仔細看著每一具屍身。

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幾乎徹底摧殘他的精神。

直到...

他在戰場的核心處,看見一個被鮮血染紅,破碎的酒葫蘆。

“瓊霄...”

“你...你曾經說過,酒是你的命...”

“只要你還活著,我送你的這酒壺,便從不離手。”

申公豹死死攥著酒壺。

哪怕酒壺的碎片已經扎進他的肉裡。

他彷彿完全沒有痛覺般。

一滴滴血淚,自眼角劃過。

遠方,一截潔白色的裙襬已經被鮮血染紅大半,隨風而起,又隨風而落,最終緩緩覆蓋在申公豹的手上。

更遠方...

一根碧綠色的髮簪,更是那般顯眼。

“元始!”

“你好狠的心!!!”

“這...”

“便是你要的天道麼?”

申公豹仰天怒吼,最終徹底暈厥在血泊之中。

可惜。

無人在乎他的悲傷,也無人在乎他的情緒。

彷彿一切本該如此。

那些人,不過是走在天道認可,正義的道路上,鏟盡一切魑魅魍魎,僅此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

申公豹再次昏昏沉沉醒來,頭髮已經花白了一半。

但他的眼神卻很冷。

冷到骨子裡的那種。

就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默默自屍堆中爬起,在遠方的荒野上,挖出一座座墳,又將這些屍骨一一埋葬。

最終。

他的手中,只剩下一支髮簪,殘缺的酒壺,以及那染血的白裙碎片。

申公豹將這些放在懷裡,再次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向漆黑的夜空:“如果拉天道入棋局,那天道,是執棋者,還是棋子...”

隨著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申公豹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再次回到那三仙島。

只不過在失去了人氣後,三仙島看起來已經荒廢許多。

申公豹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島內的雜草,又細心的喂好湖中的魚,這才轉身離去。

終南山。

趙公明的居所。

申公豹坐在山巔,手中拎著一壺酒,看朝陽升起,有些出神。

“你說...”

“我們做的這一切,真的錯了麼?”

“閉門不出,任天下塗炭,才算是應了那天道?”

“我是不是就不該去找雲霄她們,這樣她們便不會死。”

“我不去一一扣動師弟們洞府的門,他們也不會出山。”

“我...”

“才是那個罪人。”

申公豹喃喃自語,猛灌了口酒,靠在身後的巨石上。

微風吹拂,吹起他那斑白的長髮。

“你本就是這天地初開時的一縷風...”

“自在,灑脫。”

“卻又為人間停留。”

“值得麼?”

申公豹眼中帶著些許醉意,指向遠方:“看,那些人在歡呼著自己的勝利,他們...”

“他們才是正義的。”

“而我們,不過是一群可惡的,阻止他們改朝換代的惡魔。”

“人皇...”

“即將不復存在咯。”

“未來,只有天子。”

申公豹自嘲一笑,再次喝了口酒。

又是一陣微風,將身後那房門吹開,將一張潔白的布帛捲起,最終緩緩帶到申公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