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知道了它的厲害,二哥回家以後提醒兄弟們,要是在外面有人給了這種外菸,千萬別好奇去碰!

傅四海會無緣無故爛好心,白送他一包三塊錢的外菸嗎?

以他的狠辣手腕和性格,以及他對於童身邊所有年輕男性的無差別攻擊,絕無可能!

那麼這包煙的用意就顯而易見了。

狄思科笑著道謝,不動聲色地將煙盒塞進口袋。

接下來的飯局,傅四海變得格外活躍,頻頻與人碰杯,與狄思科也哥哥弟弟的叫開了。

當他第四次過來勸酒的時候,狄思科按住杯口,連連擺手說:“傅大哥,我的酒量就到這裡了,您也別隻顧著跟我們喝酒,冷落了嫂子!”

他抬手點了點安靜坐在角落的江珊。

董時光按下他的手,笑嘻嘻地瞥向於童:“錯啦錯啦,那個是江珊,咱嫂子在這呢!”

只以為這狄二狗是新來的,不瞭解傅四海和於童的關係。

傅於兩家是幾代世交,傅四海的喜歡明目張膽,雙方家長也樂見其成。

即便於童堅持不懈地對外闢謠,甚至有傳言說她曾因為受不了傅四海的追求方式,在家長面前翻了臉,但多數人都覺得兩家成一家是遲早的事。

不等於童瞪眼睛,狄思科拍開董時光的手說:“你才認錯了呢!人家江隊長跟傅大哥才是兩口子,不信你問問江隊長!”

突然被點到名的江珊,勉強笑著擺手,“小狄喝多了,別胡說。”

狄思科放下酒杯,作疑惑狀:“不對呀!我那天在歌舞團食堂後院幫大師傅拔蔥的時候,可是聽見你倆有商有量地要給兒子上戶口呢!兒子都兩歲了,你倆還能不是兩口子?我雙眼視力1.0,不至於認錯人呀!”

嚯!

狄思科這炮放得有點大。

一桌人,包括兩個當事人在內,全都傻了眼!

傅四海是於童的追求者,江珊是於童的死對頭。

然後你告訴我們,這倆人有個兒子?

狄思科在心裡攤手,兩人意外有個兒子,確有其事。

書裡的江珊是個很現實的人,當她發現傅四海不可能給她婚姻後,就轉而搞錢了。

傅四海答應幫她跟港島某歌星的經紀人牽線,承辦港臺明星來內地的第一場演唱會。

對方出資六十萬,而作為演出經紀人,運作得當的話,江珊至少能留下十萬塊。

這筆錢在當時看來,絕對是天價了!

不過,傅四海幫她牽線也有附加條件,她得在狄思科下鄉演出的舞臺上順手做點小手腳。

直到兩人因此伏法,才連帶著挖出他們有個兒子的秘密。

如果江珊和傅四海中的任何一個,在狄思科剛說出這件事的時候,能夠嘎嘣脆地矢口否認,也許大家並不會多想。

但此時的江珊對婚姻還有些期許,既然有人為她製造了機會,她當然不會主動否認。

只偏頭看向男人,做出了“要怎麼解釋由你做主”的姿態。

就在所有人都等著傅四海澄清時,於童突然一拍桌子,指著傅四海說:“傅四海,你可真行!竟然讓我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傅伯伯和曲阿姨早就等著抱孫子了,你把孩子往他們跟前一抱,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被諒解的?何苦讓人家江珊跟著你受委屈!”

傅四海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事情是怎麼驟然急轉直下,變成這樣的?

對了,他扭頭望向狄二狗,這小子正擺弄著他給的那包外菸。

臉頰泛紅,眼底染著酒意,不知是真醉還是裝醉呢。

狄思科從於小胖的煙盒裡彈出一支薄荷味的“萬寶路”叼進嘴裡,衝對面的男人勾了下唇角。

不讓我痛快,那你也別想好過了。

第11章

當天晚上,於童是哼著小曲兒回家的。

直到開啟家門,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團長秘書,她才勉強收拾好愉悅心情。

按下夏普777的暫停鍵,客廳裡迴盪的《茶花女》選段戛然而止。

於童客氣地問:“鄒秘書是什麼時候來的?早知道您要過來,應該備點好菜的。”

鄒秘書忙說:“我是來給白主任送特產的,東西送到就該回去跟團長交差了!”

於童瞧自家奶奶端坐在那裡,不喜不怒的,一時也摸不準她的意思。

只好洗了水果招待客人,跟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地寒暄著。

鄒秘書悄悄瞄向牆上的掛鐘,心裡叫苦不迭。

他今天來看白主任的臉色,完全是代團長受過的。

面前這位老太太曾是歌舞團創編室的主任,為團裡創作過很多經典演出曲目。

即便退了休,也從沒停止創作,在業內的聲譽極好。

可惜,新官上任的團長是個改革先鋒,剛履新不久便提出要打破文藝桎梏。

還在大會上將白主任創作的古風樂曲《水調歌頭》列為守舊典型。

人家老太太硬氣了一輩子,哪會受這種窩囊氣!

一言不合就撂挑子走人了。

團裡那些老前輩們因此對新團長頗有微詞,而團長最近似乎也覺得當時的做法有些過了,便想讓他來探探白主任的口風,可否請她回創編室當個顧問。

鄒秘書覺得這事直接問白主任八成沒戲,所以在於童送他下樓時,便將團長的意圖透露給她。

於童以老太太年紀大了為由,代為辭謝了。

不過,回家以後,還是替團長說了幾句好話。

“其實人家楊團長也不容易。像咱們這種文藝團體,每年都得添置新裝置,那進口音響啦,燈光啦,樂器啦,需要花的錢海了去了。咱們團每年的票房只有三四萬,不改革怎麼填補每年十幾萬的資金缺口啊?您也站在他的角度想想嘛!”

“那是領導需要考慮的問題,我才不要想。”奶奶眉毛一豎,“再說,你就是個舞蹈演員,跟著摻和什麼……”

說到這裡,老太太不由頓住。

孫女已經不是舞蹈演員了。

跳舞傷病多,吃的又是青春飯,多數人到了一定年紀都要退居幕後或者轉行。所以她當初才會一力主張儘早將孫女從舞蹈隊轉去歌隊。

只不過,剛轉去歌隊不久,新來的團長就開始在團裡大刀闊斧地改革。

說是要使用經濟槓桿,發展什麼第三產業,還為此成立了一個服務公司。

於童就是在那時偷偷轉去服務公司的。

等她聽到風聲時,孫女已經當上承包隊長,帶著演員跑碼頭了。

於童從果盤裡挑了最漂亮的桃子遞給奶奶,“您就別跟楊團長置氣了,他不是已經道歉了嘛,還經常派秘書來跟您彙報工作。”

“我才懶得生氣!”白主任重重地按下收錄機開關,痛心地說,“我只是心疼那些好苗子!國家耗時耗力培養出的專業歌唱演員,只是出去走幾次穴,再開口就是一股港臺味兒。女中音把嗓子都磨沙了,這就是對人才的浪費!”

於童趕緊撇清關係:“我這邊可是一個好苗子和臺柱子也沒分到!那幾個唱劈了嗓子的,跟我可沒關係。”

她手下大多是秦勉那種條件的演員。

天賦上略有欠缺,放在歌舞團那彬彬濟濟的環境裡,根本熬不出頭。

但是,應付起歌廳和企業的商業演出卻遊刃有餘。

見老太太面色稍緩,於童幫她捋了捋鬢邊銀髮,摟著她說起了悄悄話。

“我跟您說個秘密,您可別告訴別人!”

“嗯。”

“楊團長可能已經後悔在團裡搞改革了!他也不是完全否定你們這些老同志的。”

老太太被她影響,也悄聲問:“他怎麼就後悔了?”

“邁的步子太大了唄!您去團裡看看,現在哪個演員不想走穴賺鈔票!連團裡的正經演出都懈怠了。”

“這個口子一開就不好收了。”奶奶神色複雜。

“那可未必。楊團長不怕得罪人,可以明文禁止某些演員走穴,畢竟已經有唱劈了嗓子的先例了。”

一旦團裡收了這個口子,文化服務公司的盈利必定會斷崖式下滑。

那麼問題來了,沒有了盈利能力的服務公司,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到時候他們這些承包隊長將何去何從?

所以,察覺團長有反悔的苗頭後,於童很快便轉換了思路,開始在社會上挖掘新人。

閆麗君和狄二狗這兩個臨時工,就是她的初步試水。

白主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雖然看不上團裡搞的創新,但是孫女的事業還是要關心的。

“那你之後是怎麼打算的?還在服務公司混著呀?”

“我打算多培養幾個新人,讓秦勉在國內的這段時間幫我帶一帶。”

“小秦這孩子心思重,他能樂意帶新人?”老太太自認有幾分眼力。

“出國的花費不低,他還得攢錢呢。”於童牛氣哄哄地擺手,“演出資源都在我手上,由不得他不樂意!他可沒少佔我們三隊的便宜,總得給點回報再走吧?”

白主任就愛孫女這股自信勁兒,笑眯眯地說好。

“奶,閆麗君和小狄都在您那上過聲樂課,您覺得他倆怎麼樣?有培養價值嗎?”

“小閆嗓音條件很好,基本功也紮實,就是舞臺經驗太少了,容易緊張。小狄嘛,聲音氣質我很喜歡,嗓音有一定辨識度,但是在技術呈現方面還得多磨練,讓他多來上課吧。不過這小夥子長得真是精神,像你爺年輕的時候!”

剛從書房出來的於爺爺,聞言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

提起狄二狗,於童便想起今晚被他放了一炮的傅四海。

趕緊把傅四海可能有個兒子的事情跟二老說了。

“他沒正面回答,不過我跟他可是一塊兒和尿泥長大的,一看他那副吃了屎的表情,就知道這事八成是真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