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米糕給松子後,柳雲湘就回了南紅樓。

她讓子衿盯著那書生,這兩日還沒有線索。

這日,柳雲湘先去南墨齋轉了一圈,接著來到景川苑,進後院見到了這麼一幕。

嚴暮披散著頭髮靠坐在臺階上,臉色蒼白,半眯著眼睛,而他跟前站著一女子,穿得花紅柳綠,手裡提著一罈酒。

她開啟酒罈的塞子,在嚴暮鼻子下晃了一晃。

“香不香?想不想喝?”

嚴暮盯著那壇酒,枯井一般的有了一絲波瀾。

這女子是海棠,瀟湘館的花魁。

她捂嘴笑了起來,故意耍嚴暮似的,捧著酒罈在他面前一直晃,卻不給他喝。

“嘖嘖,瞧這小臉蛋,即便左臉有一道疤,即便是病容,仍是好看的緊。這眉如刀削,男子漢氣十足,長在了我心上。這鳳眼神秀,能勾魂奪魄。還有這唇,厚一分太俗,薄一分太寡,這樣才好親。”

海棠說著,笑得更愉悅了,花枝亂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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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我特意給你帶的酒。”

海棠捧著酒罈送到嚴暮面前,在他伸手要拿的時候,又往一旁躲了躲。

“讓我親一下,這酒就是你的了。”

嚴暮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繼而抬頭看向海棠,鳳眼帶著幾分陰冷。

“沒有白喝的道理吧?”海棠抿抿嘴道。

柳雲湘一臉怒氣的走上前,“半點交情都沒有,自然不能白喝你的酒!”

說著,柳雲湘從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夠了吧?”

海棠看到柳雲湘,撲哧笑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銀子,聳了聳肩,“銀子固然是好東西,可今日我偏不愛要,你說怎麼辦?”

柳雲湘咬了咬牙,“他是我男人,誰都不能碰!”

“這麼護著?”

“廢話,我的!”

海棠見柳雲湘將身後的人護的嚴實,生怕誰他偷走了似的,再歪頭看嚴暮,他垂著眼眸,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這時重明提著小木劍過來了,看到海棠,趕忙湊了過去。

“姐姐,我師父就想喝你釀的酒,快給他吧。”

海棠轉頭看向重明,嗤了一聲,“他不是你爹了?”

重明眨了眨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呵,既然這樣,讓姐姐請你一口,姐姐就把這酒給你師父,可好?”

“這有什麼。”

重明側臉過去,指著自己白嫩嫩的小臉蛋,“姐姐,親吧。”

柳雲湘捂住眼,有點不忍心看這一幕。

“親小嘴行嗎?”

“行啊!”

吧唧一聲,又一聲,又一聲……

柳雲湘暗暗數著,等聽不到聲音了,再看過去,卻見海棠靠在重明懷裡,一張臉嬌羞的很,而重明的嘴水潤明亮,一手摟著海棠,笑得別提多傻了。

“十壇酒,海棠姑娘可別耍賴,這是我們家重明犧牲色相換來的。”柳雲湘乾咳一聲道。

海棠瞪了柳雲湘一眼,“你也真好意思!”

柳雲湘搶過海棠手裡的那壇酒,轉身給了嚴暮,再回頭時才發現紅燭站在幾步遠的地方,正陰沉著臉看著海棠。

她家主子當被佔便宜了,生氣也是應該的。

只見紅燭走了過來,瞪著海棠,“哪日主子清醒了,一定會殺了你的!”

海棠環抱著重明,一副不捨放開的樣子,“你難道不知,能死在他手裡,我心甘情願。”

“主子不喜歡你!”

“是啊,所以只能趁這時候才能一親芳澤。”說著,海棠捧著重明的臉,又親了一下,“瞧,他多乖,不似那時候,看我滿眼嫌惡,連殺了我都嫌髒。”

重明不解的看著海棠,“姐姐,你在說什麼?”

“姐姐說喜歡你。”

“我也喜歡姐姐。”

海棠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出聲,“他要是能瘋一輩子,傻一輩子,那就太好了。”

在紅燭的怒視下,海棠笑著離開了。

柳雲湘後知後覺,“她和你們早就認識?”

紅燭哄了重明幾句,讓他去外面玩了,而後才沒好氣的說道:“她和我一樣,原是主子的婢女。但她偷偷喜歡上了主子,主子發現後就把她趕走了。”

原是這樣,柳雲湘嘖了一聲:“那她怎麼到了瀟湘館?”

“主子和我從大榮回到金安後,我才知道的。我給她銀子贖身,她卻不要,寧願待在那種地方。”

“為何?”

紅燭頓了一會兒,道:“主子罵她下賤,她說喜歡一個人不是下賤,但主子不能錯,所以她就留讓自己變成這樣下賤的人。”

柳雲湘皺眉,“瘋了吧!”

即便愛而不得,也不能作踐自己啊!

紅燭走後,柳雲湘回頭見嚴暮已經把那一罈酒喝完了,此時昏昏欲睡的。她彎腰將他扶起來,扶到裡屋躺下。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要再多躺一些日子才行。”

她給他蓋好被子,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他穿著她給他的衣服,當時是合身的,眼下又有些寬鬆了。

他又瘦了一些。

柳雲湘心疼的摸著他的臉,有種無力施救的感覺。

如何救一個了無生趣的人,她原以為自己是他的良藥呢,顯然不是,甚者還是毒藥。

她還是上去親了親他,他就睜開了眼,但眼神是死的,沒有一絲情緒。

“至少你不厭惡,對吧?”她笑著,這話只是在寬慰自己。

他又閉上了眼,也不知認不認同這句話。

柳雲湘盤腿坐到床上,他不說話,只能她一個人說,閒扯了一會兒便說起了最近南紅樓發生的事。說起了蔓香草,說到安宏,又說她尋到了線索,那個書生可能在偷偷聞蔓香。

等她說的嘴巴都幹了,發現嚴暮依舊睡熟了。

她給他蓋好被子,這才離開。

回到南紅樓,子衿正狼吞虎嚥的吃飯。

見到她回來了,先嚥了一口,道:“姑娘,我今日一早跟蹤陳厚,發現他去了山上的寺廟,從寺廟後門出去,進了一處十分隱蔽的莊子。我爬牆進去,那裡守衛挺嚴的,摸到後院,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那後院有很多房間,裡面有人在薰香,就是那種蔓香。有人剛燻了香出來,竟然脫下衣服,在院子裡轉圈圈,一副飄飄欲仙的樣子。有人頭髮蓬亂,神色癲狂的在吟詩,還有寫文章,作畫的。也有,咳咳,與女子糾纏的。反正,燻過蔓香的人,一段時間處於瘋癲的狀態。之後,我在那莊子後面找了一片地,那裡種著蔓草。”

柳雲湘眼睛一亮,“太好了,輪到我們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