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老虎和猴子

後山，半山腰的一處緩坡上面。

雜草密佈，荊棘攀爬。雜亂得像白骨爪子一樣的枝幹被翠綠藤蔓糾纏住，不時在微風下左右顫動。此地唯一空曠的是一座小小的墳墓，相當低矮，墓碑只有小半個人高。

石碑呈現灰色，是用一種粗糙凹凸不平的石質製成的。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李楚的名字，是十三歲的李維用尖石頭劃上去的。

四年多時間過去，刻痕已經變得模模糊糊，快看不清了。墓碑兩側也爬上了不少快速生長的藤蔓和苔蘚，鑲嵌了兩三塊綠色。

卡修站在墓碑面前沉默的看了一會兒。

他把手中的一束白花放在墓碑前方。

隨後在周圍尋找了一些石頭，開始一寸一寸把墓碑身上的苔蘚刮乾淨，各種寄生植物也被扯了下來。以墓碑為中心，方圓三米內的植物都被卡修拔了起來，扔到遠處去。

不消片刻，墓地周圍為之一空。

手中捏著長柄狀的尖銳石頭，卡修蹲在墓碑前，用力刻著李楚的名字以及年月日。

這一次字型很端莊，也很整齊。

卡修再一次站在墓碑前，右手按著左手肩膀下方一點的位置，學著神父道：“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聖心如天上一般，福澤地上…”

他並不信教。

但這僅僅只是對於死者的美好祝福。

在原地停留片刻後，卡修轉過身。他突然覺得眼前場景有些熟悉，微微愣了一下。

慢慢舉起拳頭，背身離去：“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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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風象門正式弟子的建築群中。

邊緣靠左，一棟矮小白石房屋裡。

卡修正在保持一個奇怪彆扭的姿態，整個人以馬步姿勢半蹲，身體微微向前傾倒。

腳尖輕輕踮起，頭顱向地面微微垂落。

這姿勢很古怪，想要站穩需要有良好的重心和強大的身體控制力，而且很耗體力。

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吸氣呼氣聲迴圈。

卡修胸膛有節奏的起伏，身上如同河灘淤泥一樣的臭味也漸漸散去，反而變成了一種淡淡的香味。覆蓋全身體表的黑膜慢慢變得透明，露出底下稜角分明又強健的肌肉。

“呼……”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原本怪異的動作也重新恢復成為站姿。

“效果太差了……藥膏的效果估計只有藥水的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卡修握了握手掌，指頭面板之間摩擦滑的就像鯰魚一樣。

他是透過武功進度看出來藥膏和藥水對比效果的，但實際上正常修煉的時候就能感受得到。藥水對於面板和肌肉的刺痛感遠遠不是藥膏能比的，刺激至少要強烈很多倍。

越痛苦越有效，藥力越多進步越快。

在現實世界用慣了整桶整桶藥水漫灌的卡修，不是很能忍受藥膏這種慢吞吞磨練。

也許是時候執行原定的計劃了。

他看了一眼窗戶外面的陽光，拿起旁邊袖子部位繡著風紋雲紋的一件灰色格鬥服。

隨意清掃了一下屋子，大步走出門。

今天中午是月試的日子，當然這裡的月試可不是什麼全門派的大型賽事，僅僅只是莉夏門下三個弟子每個月的一次武功進度檢查罷了。大概就是三人每人打一場這樣子。

以前的李維雖然是大師兄，早了達莫和莎朗一屆青訓營。但每次月試的時候都是妥妥墊底，連身為女孩的莎朗都打不過。心裡那道坎過不去，有多大力量都發揮不出來。

身為武者，性格實在是太重要了，這基本上決定了你的戰鬥風格。唯唯諾諾的人連拳頭都唯唯諾諾的放不開手腳，霸道囂張的人連並拳防禦你都覺得他隨時會暴起傷人。

事實上，習武能夠有效改變一個人的體魄和精神。只不過，這種改變有一定限度。

因人而異，並非絕對。

卡修其實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被改變了，他變得更勇猛，更冷靜，更自信。並且殺人時也不會產生多大的反感，甚至隱隱有著一絲興奮。雖然他懷疑這種有些反人類的心態是那詭異又古怪的魔影帶來的改變……

十分鐘後，卡修來到一處尖頂建築裡。

透過長長的走廊右拐，在接近道路末端的房門面前。他停住腳步，輕輕敲了敲門。

“老師，我到了。”

“進來吧。”

門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沙啞聲音。

“是。”卡修推開門。

眼前是一個空曠的靜室，地面上是一塊塊方格狀的灰白色石板。牆頂的兩扇窗戶灑下陽光，將整個空間內部照的通透又明亮。

靜室的正中心，莉夏穿著一套淡黃色的格鬥服盤膝坐在地上。距離她大概四五米的地方，莎朗達莫穿著灰色格鬥服盤膝坐地。

聽到開門聲，兩人望了過來。

莎朗眼神有些複雜，還夾雜著一絲絲的陌生。似乎有些不認識這個李維大師兄了。

達莫眼神則是怒火和畏懼，其中怒火佔了三成畏懼佔了七成，神態有些畏畏縮縮。

看見卡修望了過來，達莫連忙低下頭。

屁股坐立不安的扭動著，就像地板底下有人在烤火一樣。老實說，他怕了，他害怕這個有些陌生的李維。那種感覺就像是猴子在挑釁熟睡的老虎，老虎睡著了，猴子得以耀武揚威。站在老虎身上，拔著它的毫毛。

而一旦老虎醒來，猴子也就悲劇了。

現在的達莫就像是那隻被咬斷了兩條腿的猴子，憑藉雙手掛在樹梢末端，看著正在爬樹的老虎瑟瑟發抖。這無疑是一種煎熬。

“把門關了，過來吧，坐那邊。”

莉夏囑咐道。

卡修點點頭，轉身關門。隨後邁著步子走到達莫和莎朗那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好巧不巧，右手邊的人就是達莫，兩者距離不過十厘米。卡修能夠很清楚看到，在自己坐下的一瞬間，達莫身體瞬間變僵硬。

並且用眼角餘光偷偷的看向自己這邊。

看來兩次把他打成尿失禁，起到了很有效的震懾作用，卡修對此感到非常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