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觀音也是察覺到了這個問題,看著孫悟空的眼神裡帶著些擔憂,問道:“悟空,你……你沒事吧?”

“事?俺老孫能有什麼事情?不過既然是你的話,也就好辦了……見音小道童,咱們到底多年同門情誼,俺老孫有事求你,不知你是否願意?”

“你說,什麼事情,我一定幫你辦妥。”

觀音包票打的響亮,顯然,是覺得雖然自己為了孫悟空好,但把他鎮壓在這個地方五百年……怎麼看都是特別不地道的行為,不好好的補償他一下,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了,因此,不怕他有事情要幫忙,就怕他沒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就是那些猴子猴孫啦。”

孫悟空自嘲的笑了笑,說道:“既然一切都是你做的,那麼想必你也清楚,花果山,其實已經沒多少猴子了,但就算只得那十幾只猴子猴孫兒們,也被巨靈神那傢伙給擄了去,關在天庭的天牢裡,他們大多都是小猴兒,甚至於都不曾見過我,更別說反抗天庭了,我想請你跟玉帝說一聲,把他們都給放了吧,罪魁禍首是俺老孫一個,何必牽連旁人?”

“好,我知道了,稍後我便去見玉帝,將此事分說,他會賣我這個面子的。”

觀音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如今被鎮壓一百餘年,天上也才半年時光不到而已,你放心,那些猴兒們都不會有事的。”

“是嗎?那就多謝了。”

觀音輕輕道:“而且我已經以甘霖將你的花果山洗了一遍,到如今已是一百多年時光,想必那被戰火瀰漫的地方,已經重新恢復了世外桃源的模樣,到時候我會將那些猴兒們放回花果山,日後,以法力護佑,讓他們一生平安無憂……悟空,我能為你做的不多,也就只能這樣了。”

“這樣就很夠了,俺老孫如今落魄至此,也不能回報你什麼了。”

孫悟空笑了笑,道:“不過真是怎麼也想不到,當年跟俺老孫一起偷雞摸狗的小道童,竟然會是傳說中的觀音菩薩……嘿嘿,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觀音笑道:“其實連我也不信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不過感覺意外的很舒暢,痛快,看來,我也是喜歡這樣的。”

“以後等俺老孫出去了,親手烤只羊給你送過去,便權當今日裡你助我的感謝了吧。”

“你不怪我把你壓在這裡就好……”

“俺老孫也想明白了,你壓我在這裡,一定是有你的理由的吧,雖然俺老孫不太明白,但你不會害我……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嗯……之前聽你後面那個蘇寧說過,我會被鎮壓在這裡五百年,五百年後,便可重得自由。”

觀音輕嘆道:“這是你的命運,反抗就會死的命運……”

“我不怕死。”

孫悟空眼神深處的桀傲之色已經不見,剩餘的,是迷茫和困惑,他喃喃道:“我是真不怕死啊,所以之前從五行山下逃出來,第一想法就是匯聚我所能匯聚的全部力量,然後向如來發起挑戰,但我想不到,我反抗的代價……卻是我的家被徹底毀掉,不復存在,我有力量抵抗來自於外界的風雨,可我身邊的猴兒們沒有,我反抗,他們就會死。他們就像是一條條繩索,捆綁在我的身上,讓我空有力量,卻不敢掙脫。”

“所以,你就老老實實的隨波逐流吧。”

蘇寧道:“鬥戰勝佛這個稱號也挺好聽,不比齊天大聖難聽到哪裡去,最起碼,是有正規執照的,正兒八經的佛,就官職而言,還在觀音菩薩之上呢……”

“是說我最後既定的命運嗎?”

孫悟空看了蘇寧一眼,道:“你這傢伙,知道的事情還真多,連我未來的道路都定下了嗎?”

“可惜,你無力反抗。”

蘇寧嘆道:“縱然你再如何強大,哪怕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不害怕,可你身邊但凡有牽掛之人,便會將你牢牢捆住……所以,孫悟空啊,收起你的桀驁不馴,哪怕是為了你身邊的人,你也得低下頭來,老老實實的做你那謙卑的佛!”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孫悟空大笑起來,笑到眼淚都幾乎流下來,點頭道:“沒錯沒錯,好在鬥戰勝佛這個名字聽著也挺不錯,哈哈哈哈……可以,還可以……可不可以也就這樣了,就是虧了啊……明明之前只要鎮壓五百年就可以了,可現在,算算時間,加上之前俺老孫白白被鎮壓的一百多年,俺老孫豈不是被鎮壓了六百多年,虧死了。”

“總之,你想通了就好。”

觀音輕聲道:“我只是過來看看你而已,為防佛祖懷疑,我這便要走了,之後,再來看你,可能就是你離開這一處樊籠之時了。”

“謝謝你,見音,不……以後,只能喊你觀音菩薩了吧?”

孫悟空道:“但俺老孫會永遠懷念那個跟俺老孫一起掏鳥蛋抓魚的見音的……”

“叫什麼無妨,你知道就好。”

觀音似是不忍看孫悟空這般落拓的模樣,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孫悟空道:“菩薩慢走!”

觀音不答,轉身離去。

蘇寧也跟著離開……

離開的路途,觀音並沒有駕雲,只是以雙腳在地面上行走,蘇寧也就跟在她的身後。

良久之後。

直到孫悟空的背影再也看不到,觀音才停駐了腳步,低聲道:“其實說起來,我真的挺懷念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齊天大聖的。”

“但他總得成長,而成長的代價……就是變的畏首畏尾。”

蘇寧道:“我倒覺得,這個孫悟空很真實,嗯……我之前很看不起他,世人都傳頌孫悟空是個英雄,唯獨我覺得他就只是個無惡不作的妖魔而已,可現在,我對他才算改觀,他終於變的不一樣了,跟我想象中的孫悟空雖然不同,但也可算是個英雄了,嗯,卑微的英雄。”

可不是麼?

現在的孫悟空,就好像是自己所在的時代裡,那些為了家人生計而不得不四處奔波,卑躬屈膝的職員,他們也都曾年輕,都曾無法無天,可最後,為了自己的家人……都不得不戴上屬於自己的緊箍咒……

他感嘆道:“這猴子,現在有點像人了。”

觀音頓時失笑,道:“誇一個猴子像人,就好像是誇一個人像猴子,估計他不會認為你是在誇獎他的。”

蘇寧笑道:“我自己知道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