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馬。

雖然永夜城已經遙遙在望,但還是走了足足一天的時間,才算是來到了城門附近。

方正和流蘇本來還想進城,好好查探一下永夜城內的情況,尤其是方正,他特別想看看這裡的荒殿與裡蜀山到底有什麼不同之處。

可城池外。

那兩幅立在城門口進出處的巨大畫像,卻讓他們兩人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有著略微的差異,但從中依然能清楚的窺得方正與流蘇兩人的神情氣質。

通緝。

“咦,範崢,這畫像裡的男人和女人跟你們兩個好像啊。”

南希話音剛剛落下。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了方正與流蘇兩人的身上,仔細打量了一下,眾多舊人同時嘁了一聲,移開了頭去。

但跟方正流蘇兩人同行已有數日時間的那些荒人們卻沒移開視線。

如今的方正和流蘇,已經經過了二次變裝,看來與這模樣大有不同……但初初相遇之時,他們兩人的變裝,與這兩人多少還是有著些微的神似。

不得不提,荒人中確實有畫工精湛者,竟然能將方正和流蘇兩人的面容畫下來。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

隊伍裡為首的一名老者展桐低聲說道:“不用你們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我們舊人能犯下什麼過錯,以至於竟然會被全城通緝?流蘇夫人那麼漂亮,你們還不能想到什麼嗎?同為舊人,我們應該互相幫助,還是說你們想要把流蘇夫人推入火海?”

這話一出。

南希等人頓時急忙點頭。

“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記住,這事兒跟我們無關。”

展桐說道:“獎勵確實很豐厚,但你們也不想想,這些獎勵能到我們的手裡嗎?行啦,該幹嘛幹嘛去……”

“抱歉,我們撒謊了。”

方正歉然道:“我們的荒人老爺也沒你們想象的那麼好,他們看中了流蘇的美貌,想要……我沒辦法,只能帶著流蘇離開家鄉逃亡,聽說荒人轉化快要開始了,就想著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那荒人老爺們竟然這麼厲害,甚至在永夜城都能當城通緝我們!”

“我說怎麼往永夜城方向這一陣子遇到的荒人老爺竟然這麼多呢,原來是衝著你們去的。”

展桐吧嗒吧嗒的吸著旱菸,說道:“這樣的話,你們就不能進城了,不然,會被荒人老爺們發現的。”

“嗯,我們打算離開了,多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了。”

“小心吧,被荒人老爺們看上,你們恐怕要逃很遠才行了,不過年輕人為了妻子背井離鄉,真是了不起啊,也正常,如果我有這麼漂亮的老婆,也不能容忍她被荒人老爺們虐待死。”

展桐對身邊的人低聲喝道:“記住,進城之後,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知道嗎?荒人老爺的賞金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是。”

眾人齊齊應聲,而後,看著方正與流蘇辭別……

南希眼底閃過不捨神色,卻沒說什麼。

少了兩個人,但卻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就那麼自如的進城。

然後,到了目的地。

隊伍便要解散了,各自找了地方安歇……如展桐,家中其實頗有資產,只是地位不高,但住上一家客棧還是問題不大的。

而南希等人,恐怕就只能在牆角的角落裡窩著了。

如今的永夜城,正值熱鬧,幾乎四面八方的舊人們都往這個方向趕來,想要藉著聖選的機會,成就荒人。

南希幾乎找了好幾個角落,結果都被人給趕了出來。

舊人大多窮困,衚衕角落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他在街上游蕩著,看著那些身形高大的荒人老爺們在街上走過……手裡各自拿著一張畫卷,不住的四處搜尋,看到有相似的,哪怕只是一點點相似的,都是毫不猶豫的帶走。

不過一些舊人而已,抓錯三千也絕不能放過一個。

同樣的場景,幾乎在整個永夜城的大大小小的地方同時上映。

他們為什麼要抓他們呢?

看這麼大的聲勢,可不像是哪一個荒人老爺看上了那位流蘇夫人的美貌啊。

南希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死的時候。

渾身赤~裸,遍身傷痕,雙目圓睜,瞳孔呆滯……她是被人活活扼死的。

聽說這樣很能給荒人老爺們帶來更大的刺激。

如果流蘇夫人落到荒人老爺們的手裡的話……她比孃親更漂亮,肯定不會死的,沒人捨得殺死她的。

嗯,沒錯。

南希突然邁步往荒人設立的舉報點奔去。

獎勵裡說了,可以滿足任何舉報者一個要求。

雖然根據這些荒人老爺們對舊人的排斥而言,他們很可能毀約,但萬一他們心情好,沒有毀約呢?

如果我能成為荒人的話。

如果……

到時候我就想辦法把流蘇夫人再要回來,好好保護她,嗯……那個方正不過是個舊人,哪配擁有這麼美麗的女人。

想著,南希快步奔去。

只是當他到得地方,卻怔住了。

與在場的展桐等人面面相覷。

之前還說好誰也不能說,可這會兒,二十餘人竟然幾乎全都聚集在了這裡,一個不少。

“咳咳咳咳……”

展桐尷尬的笑了起來。

連帶著眾人臉色也都變的極其古怪。

“誰發現了那兩名通緝犯的線索。”

這時,荒人老爺問了起來。

“我我我我!!!”

眾人聞言,臉上同時露出了慌亂神色,都跟著驚叫起來,生怕晚了半步,記不上自己的功勞。

這一刻,哪還有人顧忌之前的約定,哪還有人顧忌之前的同行之誼,得罪荒人老爺就是不對……早晚也是被抓,倒不如成全了我。

所有人的想法在這一刻,得到了共鳴。

在這些人的舉報之下。

大量荒人兵馬迅速出動。

在聖將漢雲的帶領下,眾多精銳大軍騎乘荒獸,大步向著永夜城之外的方向飛馳而去。

連帶著那二十餘名舊人們亦在其中。

一路飛馳出了足足百里遠……只能望見數之不盡的舊人們朝著永夜城的方向進發,但逆方向行走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而與畫卷中相貌一模一樣的,更是絲毫也沒有。

“可惡,讓他們給逃了,該死的舊人雜種們,偏偏來這麼多,讓這兩人更方便隱藏了,依我看,這些雜種就該統統都被殺光才行。”

漢雲重重一頓手中巨斧,武器指向了那幾十名舊人,怒道:“該不會是你們幾個舊人不慎驚動了這兩個欽犯,讓他們起了警覺心了吧?”

“沒……絕對沒有。”

眾人連忙否認。

“把你們與他們相遇,中間發生的過程全部都詳細的一五一十說給我聽!”

“是。”

南希本想上前,但卻直接被展桐一把擠開。

他已經滿臉諂媚的去跟荒人老爺們講述這段時間裡的經歷了,如果能給荒人老爺們有用的線索的話,說不定,獎勵還能下發下來呢?

可惜,卻是無人注意到,在遠處那陡峭山體附近,山體通體黝黑,其中一塊黑色的石頭顏色更為深邃,卻是不顯。

而有九煉荒砂遮蔽氣息,就連最精明的荒獸也無從察覺兩人氣息的存在。

“看來,縱然可憐,但卻難掩可恨……”

眼見之前還說的好好的人竟然都出賣了自己。

與方正並肩坐在那裡的流蘇眼底閃過幽光,輕聲感嘆了一句。

若非他們兩個多長了個心眼,此時恐怕已經被這些之前還信誓旦旦,一臉大義凜然的同伴給坑了。

方正點頭道:“只能說可恨就是可恨……無論貧窮還是富貴,可恨不會因地位而改變,要知道,荒人可是也由舊人轉化而來,舊人其實就是荒人的根,荒人這個德性,你能指望舊人好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