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新世紀

甘崇之吞了口口水，躡手躡腳的走到窗前。

窗戶已經被霜花覆蓋滿了，看不見外面的情況。

他小心的用嘴巴哈了哈氣，試圖用熱氣融化霜花。

可是口腔中的溼氣只讓霜花加厚了一層。

“哈氣不行，你得用舌頭舔。”蘇雲安提議。

“別以為我沒去過北方！”甘崇之惱怒的識破了蘇雲安的不懷好意，“這種溫度和舔鐵桿子沒什麼區別了！”

“你竟然知道啊。”蘇雲安一臉惋惜。

還以為能看見大科學家舌頭粘在窗戶上的景象呢，拍攝下來一定有濃厚的歷史價值。

“外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強烈的好奇心讓甘崇之渾身難受。

“它對你說什麼了？”

“它說是我奶奶，讓我拜年，給我紅包。”甘崇之聲音發顫。

“你就當它是你奶奶吧，反正差不多。”

“……”

窗外的槍聲不知何時減少了。

越來越少。

伴隨著重物落地，發出玻璃一樣破碎的聲音，哨塔上的最後一杆機槍也熄了火。

“怪物被擊退了？”隔壁房間有人發出歡呼聲。

很快他們發現了不對勁。

有什麼東西依然在拍打窗戶。

“不，是守衛全軍覆沒了。”

“……”

明明知道守衛全都掛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攔自己越獄，可是囚犯們卻一點越獄的想法都沒有。

這會兒誰敢出門吶！

“媽的大門有縫！完了！”

監獄宿舍的大樓門沒有完全封死，留有一絲縫隙。

這讓冷氣以緩慢的速度向著監獄宿舍內蔓延。

冷氣蔓延過的地方，萬物靜止，牆壁上長出鋒銳的冰稜，冰稜一寸一寸前進，意圖吞噬整個宿舍走廊。

屋漏偏逢連夜雨，天花板上沒來得及堵死的通風口也開始蔓延出寒意。

[被子！大夥用被子堵住縫隙！千萬別出房間！]房間裡的喇叭傳來獄警廣播。

囚犯們連忙採取行動。

可惜被子的堵塞能力有限，還是有少量冷氣從走廊洩露進宿舍。

囚犯只能儘可能向後蜷縮，躲避到遠離房門和窗戶的牆角……

“好……好冷……”

每個房間的囚犯都去蜷縮在一起，抱團取暖，地位最高的在深處，地位最低的在外面。

“啊啊啊啊——”

最外層的倒黴蛋已經被凍到屁股了，這種逐漸從身體某一處開始蔓延的劇痛和寒冷讓他們能夠清楚感受自己死亡的過程。

慘叫聲從一個又一個房間傳出，撕心裂肺。

求生欲讓他們拼了命的往人團深處擠，可沒過多久他就會為這種求生欲追悔莫及。

——窗外亮起一抹晨曦。

在天光浮現的一瞬間，蔓延的冰稜就停止了步伐。

太陽在此刻成為了倖存者心中至高無上的救世之神，光芒從地平線飛快的掃過大地，帶來美妙絕倫的溫暖。

人們從未發現，這顆恆星竟然如此可愛。

“天亮了！哈哈哈天亮了！”

儘管不知道什麼原理，可是這一刻監獄宿舍裡的多數人都歡呼狂笑起來。

——除了那些被凍結了一半的倒黴蛋，他們還不如直接死透了，沒死掉，大半個身體卻已經速凍壞死，接下來只能在漫長的痛苦中一點點死亡。

不管怎麼說，那看不見的恐怖暫時退卻了。

空氣尚有餘寒，可這對比之前的寒冷已經可以忽略不計。

光芒普照，佈滿走廊的冰錐也開始緩慢融化。

“我們……安全了麼？”甘崇之難以置信的問。

“安全個屁，你只是我的幻覺而已。”吊兒郎當躺在床上的陳大力一臉無所謂，“一個幻覺哪來這麼多戲。”

“的確暫時安全了。”

蘇雲安開啟手機，果不其然，網路訊號已經寄了。

估計附近的基站已經全部報廢。

“接下來怎麼辦？”甘崇之有些六神無主。

“看你想宅還是想越獄了，那些玩意兒只會在晚上出現，白天不會來。”

說話間，蘇雲安拿出一臺十分古老的無線電臺收音機。

調了調頻，裡面傳出聲音。

[請各位市民呆在家中，有序領取物資配給，切勿擅自行動。]

這都是沒人聽的屁話，零元購從天亮就要開始了，切勿擅自行動？不行動等餓死啊？

蘇雲安想聽到的是受災簡報。

這會兒媒體也知道瞞不住了，尤其是無線電臺，他們已經成為了連線世界的最後喉舌。

所以他們沒有再做無謂的隱瞞。

[很遺憾在這種情況下和大家見面，今天的早間新聞我們只有一個主題——世界末日。]

主持人開門見山。

沒有時間寫稿子，每一句都是即興發揮。

[我們昨晚都遭遇了恐怖的災難，地球成為了某種怪物的獵場，我們不再屹立於食物鏈的頂端，而是成為了……獵物。]

[各地區仍舊在統計傷亡情況，據悉，這次的襲擊多數發生在沿海城市，內陸城市並未受到太多損害，僅受到寒潮影響。]

[根據主持人今晨所目睹的情況，昨天一夜，東南沿海地區死亡率超過了30%。]

[顯而易見，這一次，我們所面對的情況比2020年還要嚴重得多！]

[但請大家一定不要恐慌，保持冷靜，只要秩序沒有崩潰，文明沒有消亡，無論多大的困難我們都能面對！]

[請大家暫停走親訪友，合理囤積食材……嘶嘶嘶……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將你的室友作為應急食物。]

電臺那邊傳來一陣嘈雜聲。

[你在說什麼？！你是怎麼進來的？？]

[呵呵呵呵……活下去！各位！活下去！不擇手段的活下去！這是新神的考驗！你我皆為“新世紀”的子民！新世紀已至……！]

[開門！裡面的王八蛋！把演播室的門開開！]

[呵呵呵哈哈哈……今天是大年初一，主持人在這裡祝願大家新年快樂，不平不安！]

[滋滋滋——譁——]

電臺斷開了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