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著聲音看向神壇旁邊的陰影處,一個紅紙包裹的紙紮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陰影處。

這個紙紮人青衣,白臉,清秀的五官描繪的活靈活現,尤其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當中,細微的硃砂點綴,看起來特別的瘮人。

當我目光碰到紙紮人的眼睛時,紙紮人好似抿嘴,對我笑了一下。

紙紮人這一笑,我沒來得打了個激靈。

我這一失神,紙紮人雙腳離地,帶著陣陣陰風朝我撞了過來。

撞過來的紙紮人,幻影重重,難辨真假。

我索性閉上眼睛,靠感覺躲開了紙紮人的幾次撞擊。

我逮住一個機會,一巴掌拍在紙人身上,把紙人拍飛了出去。

我睜開眼睛不耐煩的說:“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打架的。”

紙紮人停下對我的撞擊。

退到神桌邊上,像護衛一樣擋在了幔布前頭。

“心自在菩薩,行神般若波羅蜜,照之行物皆空,度若般苦厄,殺三界眾生,度眾生寂滅,舍利子,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皆空……”

我眯眼看著她,用冥言念起了殺生心經,這些全是祖奶奶教給我的,我想現在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冥言”的本質是透過言語帶動一種精神波動,活人只能聽到我發出的奇怪音節,很難感受到那股精神波動,但鬼物能感覺到。

紙紮人受到影響,痛苦的捶打著她的腦袋,蹲到了地上。

紅衣厲鬼驚恐的看了我一眼,逃出了大殿。

我看著紅衣厲鬼逃走,並沒有停下念殺生心經,我繼續念著:“來呀,來呀,一切有智慧的生靈,大家都在往寂滅行走,寂滅是大解脫,是大幸福,是無上極樂,寂滅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精神波動是一種很詭異的東西,紅衣厲鬼聽了我前段殺生心經,就算她逃跑了,後面我散發的精神波動也會被她感受到。

隨著我繼續念殺生心經,逃跑的紅衣厲鬼又跑了回來。

她痛苦的抱著腦袋,跪到我面前。

一張慘白無血的臉扭曲變形,顫抖的低語:“實在太痛苦了,我願意歸於寂滅。”

她身上的紅衣開始滴血。

血掉在地上,引動地氣,弄得整個觀音大殿地氣升騰,潮氣瀰漫,肉眼可見的開始起霧。

架子上的蠟燭受到潮氣沖刷,搖曳不止。

呼的一聲,蠟燭全滅了,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漆黑。

如果這隻紅衣厲鬼在這裡自我毀滅,這個地方將會變成凶煞之地。

我趕緊停下念殺生心經,換成了心經:“心自在菩薩,行神般若波羅蜜,照之行物皆空,度若般苦厄……”

隨著安詳平和的心經響起,紅衣厲鬼逐漸恢復了平靜。

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紅衣厲鬼慢慢的清醒過來,膽戰心驚的縮到了神桌角落,小心翼翼的防備著我說:“你簡直就是邪魔。”

“明明你才是殺人如麻的紅衣厲鬼,怎麼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我走到她面前,蹲在她半米開外,俏皮的朝她吐了吐舌頭。

紅衣厲鬼面對我的笑容,站起來想跑,又害怕的蹲回去,抱著膝蓋縮得更緊了。

我看著她問:“你生前叫什麼名字?”

“馮秀玲。”

“怎麼死的?”

“我爸欠了錢,他讓我去賣酒替他還債,我不肯,把我關在家裡讓我反省,我在家裡燒水,水燒乾了也沒發現,電水壺起火,造成成了火災……”紅衣厲鬼講著,講著,站了起來。

她低著頭,渾身發抖的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在我眼前消失了。

緊跟著空曠的觀音大殿響起了她的輕笑聲。

咯咯……咯……

咯咯咯……

笑聲聽得我心底直發毛。

聲音像是從大殿各處陰暗的小角落發出的,也像是從頭頂傳來的,又像是神壇上慈悲的觀音像在發笑。

我下意識的跟著笑聲轉頭四顧,角落沒人,頭頂沒人,神壇上只有石雕精緻的觀音像。

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好像有人站在我身邊在發笑。

“你是在找我嗎?”突然,我耳後傳來了一聲冰冷刺骨的詢問,我剛感覺到背後貼身站了一個人,那個人往前走了一步,融入了我的身體。

一股寒透骨髓的冰寒,從背脊直衝腦門,我感覺手腳冰冷,如墜冰窖。

緊跟著我的手不停使喚的抬了起來。

我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我的手一巴掌抽在我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

手疼,臉也疼。

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抽了自己一耳光,又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個健步,一頭撞在旁邊的樑柱上。

頭破血流。

血沿著頭皮流下來,我除了手腳不受控制外,能感覺到疼,能感覺到血流過頭皮的感覺,麻麻癢癢,我甚至嗅到了自己的血是什麼味道。

太久沒有遇到過厲鬼了!太久沒享受過被厲鬼附體的感覺了!

太久沒有要被殺死的感覺了!這種感覺太令我心情激動了!

我這一激動沒控制好情緒,精神波動過大,紅衣厲鬼從我身體裡被彈了出去。

我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捂著被撞破的腦袋,疼痛的倒吸著涼氣說:“真爽,謝謝啊,謝謝你讓我體驗到了久違的快樂。”

紅衣厲鬼躲到了牆角,語無倫次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要害你,是你問我怎麼死的?我想到了那些事情,一不小心就失控了,你也是這方面的高人。

應該知道厲鬼一旦怨氣攻心就跟兇猛的野獸差不多,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你怕什麼?我又沒怪你,我只想感謝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