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

徐太平本能地聯想到妖怪。

在原來的世界,再離奇的案子,那也都是人乾的,有規律可循。

可在這方世界,妖魔鬼怪、各派修士都是違反常理的存在。

就這案子。

如果在原來的世界,肯定會想,是不是有人長相與王水生相似,或者王水生情人做了假證,又或者兇手就是王水根,需要提取證據之類。

可在這個世界,兇手可能是王水根,也可能是王水生,還有可能是某個修士或者妖怪幻化王水生模樣作案,還有許許多多其他可能,一種比一種不可思議。

例如。

前任捕頭王明虎被害案。

誰能想到的兇手竟然是偽裝成他老孃的一頭妖怪?

看完卷宗。

徐太平收起來。

朝吳六一招招手:“帶幾個人,幫我搬家。”

徐太平領著一隊捕快,花一個時辰,將家從城南搬到城西。

城西也是富貴之處。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這是絕大部分城市的格局。

簡陽城也不例外。

東西兩側緊挨著縣衙和主大街,面積不大,但地段最好。

縣衙北側便是收夜香、倒垃圾等從業人員生活起居的地方,那些物資也多走北門而出。

還有騾馬市之類的集市也在城北區。

南邊則是龐大的普通居民生活區,面積最大,也最雜亂,居民區、商業區混雜在一起,什麼都有,青樓、賭場、幫派也多在城南。

一些小官小吏以及小商人也住城南。

城南就一個字——亂。

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包括殺手、逃犯、乞丐、間諜甚至……妖怪。

但城西則完全不同。

幾人趕著驢車駛入城西區域,就像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安靜。

乾淨。

清淨。

幽靜。

且寬敞。

原本高聲嬉笑的捕快們,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

王崗親自領路。

開門,做請的手勢:“徐爺,您看,還滿意不?”

徐太平掃了一眼。

滿意點頭。

這小院子確實漂亮。

吳六一幾人,齊刷刷“哇”了一聲。

“這院子,跟畫兒似的。”

“真美。”

“啥時候,咱也能住上這樣的院子。”

“徐爺真有福氣。”

“城西的老爺們真會享受。”

“徐爺,是不是還得買兩個灑掃丫鬟?”

徐太平搖搖頭:“丫鬟不急,我自己找,先幫我擺置好。”

他自己住的家,轉讓給了師爺和縣太爺。

但家裡的零碎卻全搬過來了。

破家值萬貫。

何況他那還不是破家。

所以收拾起來也廢了好大功夫。

忙完。

天都黑了。

王崗也一直陪著。

最後,擦擦汗,掏出一個小盒子,碰到徐太平面前:“徐爺,恭喜您喬遷新居,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

徐太平笑笑。

開啟盒子。

裡面是六枚五兩的銀元寶。

銀元寶下邊壓著一份地契。

不用說,肯定是這院子的地契。

老頭很捨得啊。

事兒都解決了,還捨得送這種價值大幾百兩甚至上千兩的院子。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人情往來。

這是有事兒相求。

呵呵。

徐太平暗暗冷笑。

這老王,懂人情,卻不通世故。

求人辦事兒,你得把事兒和禮一起送上。

你先說事兒,不見禮,人家還以為你空著手來的,直接就拒絕了。

你先送禮,不說事兒,人家也怕你的事兒太大,擔不住,也不敢收你的禮物。

不會送禮,再捨得也沒用。

昨天嘛,這老王的事兒是明擺著的,不需要什麼技巧。

但今天,就漏了怯。

所以。

徐太平伸手拿了一定一錠銀子,隨手扔給吳六一:“去太白樓定一桌,我請你們幾個喝酒。”

說完。

蓋上盒子,推回到王崗面前:“老王啊,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其他的收回去,我區區一個捕快,可受不起這麼貴重的禮物。”

王崗大急:“徐爺……”

徐太平也不說話,只是搖頭。

王崗急得直嘆氣,但也不敢說什麼。

只能在捕快們的“護送”下離開。

徐太平請捕快們在太白居吃了一頓五兩銀子的大餐。

菜好。

酒也好。

酒足飯飽,各回各家。

徐太平溜達著返回城西新家。

盤腿坐在靜室內。

做周天搬運。

不為別的,只為養精蓄銳。

午時四刻。

便是妖怪授首之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初十的盈月行至東南時,徐太平更衣蒙面,悄悄出門。

沿著夜光照不到的牆根處,向城南摸去。

街上有更夫與縣兵巡邏。

各坊更關閉坊門。

但漏洞依然很多。

一路上。

徐太平甚至撞見幾夥兒夜行人。

對視一眼。

又各自離去。

非常默契地互不干擾,只當對方不存在。

一路上,有驚無險地摸到吉慶坊。

默默計算著時間。

在子時四刻即將到來時,溜到王五家門口,借力,衝刺,直接翻牆而入。

剛落地。

就聽一聲如滾雷般的悶吼聲傳出。

“咔——”

一道黑影撞破窗戶,朝他殺來。

身影瘦小。

正是白天見過的老太太。

可這老太太,此時此刻卻敏捷強壯得不像話。

一個箭步。

就從正房那邊衝到的大門院牆處。

“嗖”的一聲。

瞬間跨越的兩丈遠。

到徐太平跟前時,倏然彈爪,乾癟的手掌,裹著凌厲的風聲,抓向徐太平心臟。

徐太平毫無反應。

他剛落地。

才聽到聲音,爪子就到了胸口。

可就在這時。

他兜裡的“太平”花錢爆發出一陣微弱的光芒。

一閃而逝。

老太太琥珀色的眼珠子快速閃爍。

爪子一轉,拐向徐太平喉嚨。

也就這一瞬間的功夫。

徐太平回神。

畫地為牢!

竹書閃爍。

濛濛白光噴薄而出,化作一個圓圈套向老太太。

老太太大驚失色,悶喝一聲:“畫地為牢?儒修?你是誰?報上名來,免得大水衝了龍王廟。”

同時快速躲閃。

然而。

儒道能力壓其他流派,喊出“儒道獨尊”的口號,絕非單純地依附皇權。

更因,儒道真的霸道。

儒道神通,言出法隨,根本沒有道理可講。

任憑老太太如何躲閃,都擺脫不了神通的籠罩。

眼看被套中。

老太太又悶吼一聲。

身形突變。

衣衫紛紛破碎,化作一個肌肉遒勁的彪形大漢。

兩米高。

滿身肌肉如大理石雕刻而成。

身上還覆著一層薄毛,黃黑相間。

腦袋更全然沒了人樣,獸耳獠牙三瓣嘴。

還有幾條細長的鬍鬚,銀光閃閃,在月光照射下極其惹眼。

赫然是一頭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