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樣是實習生,又都是男生,狄思科的一系列騷操作還是給他帶來了很大壓力。

尤其是那個國際經貿問答知識競賽,原以為只是一個小比賽,處室裡最先徵集隊員的時候,他沒怎麼上心。

完全沒料到這個比賽的規模會越來越大,初賽時還只是各司局內部競賽。

複賽就變成各司局間的比賽了,引起了非常高的關注度,幾乎每場比賽的觀眾席都是爆滿的。

宣傳部門還會將每場表現亮眼的選手總結出來,做成特輯登在單位的內部期刊上。

翻譯室的初賽成績一騎絕塵,狄思科也就理所當然地被介紹了。

聞笙簫的家裡有些關係,早就打聽到了,英語組今年的招新名額只有兩人。

除了他們這三個經貿院校實習生,外語學院的畢業生也是翻譯室的重點考察物件。

而且人家非常有競爭力,去年英語組進來的唯一一個新人汪妍妍,就是外語學院的。

因此,聞笙簫斷定,這三個實習生裡,最終只能錄取一個,剩下的一個名額還要留給外語學院高翻班的畢業生。

三選一。

聞笙簫自動給悶不吭聲的袁媛打了叉,他認為自己最大的對手就是表現活躍的狄思科。

所以面對狄思科時不自覺就有些防備。

因著聞笙簫的這次拒絕,狄思科敏感地察覺到,英語組的錄取名額可能不容樂觀。

看來他們三個人裡,最終只能留一個。

但凡能多有一個名額,都不會讓慣常表現慷慨的聞笙簫突然小氣起來。

不過,這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的一貫原則就是順其自然。

是以,狄思科的心情絲毫沒受影響,當天下班以後,按照之前跟於童的約定,樂呵呵地跑去了歌舞團。

“於主任,您好歹也是個大主任了,怎麼還在用這種破桌子?”

於童升官以後搬去了外聯主任的辦公室,這還是他第一次來作客。

“你都已經去部委工作了,考慮問題居然還這麼膚淺!”於童不屑道,“好桌子能幫我提高業績呀?”

“能影響心情嘛,”狄思科坐到她對面問,“你的小秘書沒一起跟過來啊?”

“我把金金留在三隊了,讓她試著出去跑跑業務。”

於童幫他泡了杯茶,公事公辦地問:“你打電話說有事跟我商量,到底什麼事?”

按理說,他們之間已經沒什麼業務往來了,彼此又不是一個系統的。

找她能商量什麼?

“於暄的學習問題,你直接找老於和安姨商量去,就不用找我商量了。”

“跟於暄沒關係。”

狄思科其實是來跟她邀功的。

去參加青年歌手大賽,對一個翻譯來說,沒什麼太大用處,他主要還是為了支援於童的工作。

萬一他真的能闖出名堂,走運拿到一個獎項,也能幫他跟老黃的錄音帶沖沖銷量。

一旦銷量被拉上去,老黃的第二張專輯興許很快就會到來。

哎。

因為名字的事,於童好像還在跟他生氣,他還得想方設法討好人家。

不過,話在舌尖上打個轉,他又臨時改了主意。

準備好的邀功表情被他一秒收了起來,換上相應的愁苦神色。

“於主任,我這次來,是想向你求援的!”

“跟我求援?”於童指指自己。

“對啊。”狄思科嘆氣道,“哎,我在單位真是被人欺負慘啦!”

於童上下打量他,心說,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嘛?從我手裡騙到那麼多資源,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誰能欺負了你?

“真的!”狄思科做出一副心裡苦的樣子,“你也知道,我們家沒啥背景,就是普通小老百姓。”

於童頷首,郭美鳳偶爾會去文化局家屬樓那邊。

狄家的大致情況,她已經摸得差不多了。

確實就是普通人家。

“我這次去實習,完全就是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真是半點沒摻水!”

“那種單位的實習,就算摻水也摻不了多少,你快別吹了,趕緊進入正題吧!”

感覺這小子有長篇大論的趨勢,於童從抽屜裡翻出一包話梅,打算聽聽他的悲慘小故事。

狄思科:“……”

剛醞釀出來的一點情緒,差點就被她攪沒了。

“正題就是,我們組裡有個挺有背景的實習生,十有八九要被留下,我恐怕要成為那個陪跑的!”

於童停下咀嚼動作問:“不能吧,你們那個實習不是要進行好幾個月嗎?”

“怎麼不能啊?”狄思科無奈道,“再有不到一個月,我們的第一次實習就結束了。這次會刷掉一批人,開學以後再進行第二階段的實習。”

“你確定自己會被刷掉?”

“還不確定,但也差不多了。”狄思科添油加醋地說,“人家有背景,還是個小心眼兒,我們翻譯室裡的資料都是共享的,他非得小氣吧啦地捂著自己的筆記,不讓人看。在為人大方這一點上,他照著您可差遠了。”

於童頭一回真切意識到,老黃說的沒錯,狄二狗可能真的是個馬屁精。

正說著你單位裡的事呢,突然把我扯進來幹嘛?

“那你打算怎麼辦啊?你們單位的事,我又做不了主。”於童爽快道,“要不你來我們單位實習吧,我能直接拍板把你留下。”

狄思科自動過濾掉她的後半截話,繼續道:“所以,我就想了一個主意啊!全國青年歌手大賽的選拔通知下到我們單位了,我已經去報了名,獲得了一個參賽資格。”

聽他提起青歌賽,原本還在替他擔心實習結果的於童,頓時就露出一個有些玩味的表情。

捧著茶杯起身,從辦公桌後面轉了出來。

狄思科還在自顧自地說:“我認真研究過比賽日程了,各單位的預選賽在下個月初,但是複賽和決賽卻要在年後舉行。”

“所以呢?”

“所以,只要我能順利透過青歌賽的預選賽,八成就能順利拿到第二期的實習機會。”狄思科說著說著連自己都信了,“你想啊,等到青歌賽複賽的時候,人家主辦方將參賽通知下到各單位,結果我不是他們單位的人了,那得多尷尬啊!”

“如果本單位的歌手獲獎,推薦單位也可以得到一個‘伯樂獎’。只要我在青歌賽上發揮得好,為了一個‘伯樂獎’,團委也會說服翻譯室的領導把我留下的。反正只是一個實習名額嘛,即使要刷掉我,也得等比賽結束再刷!”

聽他長篇大論地分析了一通,於童放下茶杯嘆道:“哎,看來你確實被欺負得挺慘的。”

狄思科正想點頭,感慨自己真是不容易,便感覺自己的臉蛋被一雙熱乎乎的手捧住了。

他騎著腳踏車從單位過來,吹了一路的秋風,臉頰被吹得冰涼。

被她帶有茶杯餘溫的手這樣一碰,不自覺便抖了一下。

於童雙手捧住他的臉蛋,像揉搓她家於小胖似的揉了揉,佯裝心疼地說:“乖乖,你被欺負啦!竟然連參加青歌賽,曲線救國的招數都想出來了。好可憐哦!”

狄思科:“……”

於童溫柔地在他光滑的小臉蛋上撫摸幾下,然後就像進修過川劇變臉似的,扯起他兩頰上的肉,惡狠狠道:“參加比賽就參加比賽,你裝什麼裝!居然還學會裝可憐博同情了!”

嘴角因為臉頰上的無情拉扯,被牽了起來,狄思科“哎”了一聲,甕聲甕氣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沒裝可憐!”

怎麼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於童這人護短,又有點俠氣在身上。

按照他的設想,請於童替他準備青歌賽的歌曲,幫他渡過難關,要比邀功強多了。

難道用力過猛了?

也不對啊,他表現得多自然啊,說的也都是實話。

怎麼就翻車了呢?

“哎哎哎,趕緊鬆開,”狄思科將手按在下巴上,急道,“再不鬆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小心沾你手上!”

於童很快便鬆開了他,將什麼也沒沾到的手心在他肩頭抹了抹,輕哼道:“以後長點記性,少耍這些小聰明!”

“我沒耍小聰明啊!”狄思科犟嘴。

“讓你給於暄補課都沒時間,會有時間去參加青歌賽?”

他跟安姨的談話,她那天也聽到了。

這小子平時從早忙到晚,學談判資料要學到二半夜。

在這種工作強度下,怎麼可能有心思參加一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青歌賽?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回去認真上班吧,老黃已經報名了專業組的比賽。”於童扔了一個新手帕給他擦口水,“只要他取得了名次,你們那張錄音帶的銷量就差不了,你就不用跟著操心了。”

狄思科:“……”

還真是用力過猛了。

“於童,我可不是單純為了幫你,”他想了想又加上,“跟老黃啊,這是我們單位的文體活動,辦公室的領導同事都知道我要去參加比賽,中途退賽可不行!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幫我選選參賽曲目的。”

“你真的報名了?”

“真的!”狄思科將手絹疊好放進自己褲兜,“我報了業餘組的通俗唱法。黃哥報的通俗還是美聲啊?”

“專業組美聲。”

“專業組的競爭挺激烈吧?全國文藝團體的專業歌手齊聚一堂,黃哥這組有點難啊。”狄思科自薦道,“於童,你還是把重心放在我身上吧,我畢竟也是受過幾個月專業訓練的,放在業餘組裡多有優勢啊!”

“你以為業餘組裡就真的都是業餘選手?”於童覺得他天真得可愛,“很多參賽選手雖然不是專業歌手,但都是拜在名師門下的,你才練了幾個月就想拿獎,乾脆美死你算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狄思科索性躺平了。

“那你說吧,到底用不用我參加這個比賽!我都聽你的!你要是說不用我參加,那我就回單位退賽去!”

“你都已經報名了,還退什麼!你回學校學習去吧,參賽曲目我再幫你琢磨琢磨。”